《镜中缘》jaclyn

2、第 2 章

　　种地也是一门技术活。
　　这是邱宁干了一天活的总结。
　　不同于做短工时肩膀肌肉酸疼，现在邱宁是从小腿肌肉到手臂都开始酸疼。邱宁趴在木桌上，哼哼唧唧地，手都懒得动一下。
　　邱大勇一进屋就见邱宁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乐呵呵地跑到桌边，“怎么，一天就累成这样子？这可是还有四天的活呢！”
　　对于邱大勇的嘲讽，邱宁是回都不想回，趴在桌上扭了一阵就起来，“我去煮水洗澡，晚饭不吃了。”
　　“不吃饭？不吃饭你今晚睡得着吗你？”
　　“你别管！”邱宁头也不回地跑到灶头边煮水。
　　邱大勇看着三丫头黑瘦结实的背影，轻声嘀咕，“怎么就越来越像呢，以前可没这么像啊，孩子她爹！”
　　半夜的时候，邱宁果然饿醒了，只好摸索着到灶头找吃得。
　　锅上正用温水热着一大碗饭和菜。

　　连着干了三天的活，邱宁也习惯了地理的活计，要是累得受不了了就站起身捶捶腰然后继续插秧。
　　日头早就过了三头，邱宁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足地叹了口气，家里的地总算都插完了。邱家村这一块良田也就剩下邱宁一人。
　　将东西都收拾干净，邱宁挑着担子往最近的小河走。
　　洗干净一切农具后，邱宁才喘着气舒服地撩起裤腿和衣袖站在岸头泡着，还没开始清洗呢，路口就跑来一人。
　　“邱宁！”
　　是邱家村村长家的老四，邱家心。
　　“快……快！”邱家心气喘如牛地双手撑膝，断断续续道，“镇上……镇上……来媒人给你说亲呢！赶快回家吧！”
　　“说亲？！”汗巾“吧嗒”一下掉水里。
　　邱宁搔着头，茫然道：“娘不是到老大家帮忙插秧了吗，怎么还闹腾这个？”
　　“我哪知道？”邱家心翻了个白眼，“我就顺路进过你家院口就被你娘招过去了。唉……我说你快点，在干嘛呢！”邱家心看着不紧不慢打理自己的邱宁有些不满了，你说我在这边急急忙忙的，你倒好还优哉游哉地洗东西呢！
　　“知道了！你先走吧，我收完东西就回去。”
　　“那你快点啊！”邱家心还没听仔细咯就准备开跑，“我还得去接丫儿和细毛儿，就不跟你回去啦！”
　　“行了，你走吧。”邱宁洗了洗快沉水里的汗巾拧干了“唰”地一下搭在右肩上，也没管脚上湿答答的就穿进黑色布鞋内，挑起胆子就“踢踏踢踏”往家走。

　　这担子农具还没收拾呢，邱大勇早就耐不住急急招手叫邱宁进屋。
　　“三儿，三儿！”
　　邱宁将东西收拾到一边，用瓢子喝了一大口水，擦了擦脸就进了屋，坐到邱大勇的对面。
　　“赵叔，这就是咱家三儿，怎么样不错吧？”邱大勇一脸的“卖女相”，搓着手，“赵叔，您可仔细瞧咯，就咱家三儿，一个人！愣是把家里一亩半分地给插完了秧！这每天起早贪黑从没说过半个苦字！”
　　这赵叔捂着嫩红色的帕子，半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邱宁，那嘴角上方的一颗黑痣看得人是胃口全无。
　　“邱大姐……”赵叔讲话的声音细声细气，像是饿了三四天，“奴以前听村头巷尾的那些流言，好像您家三小姐……”到这话，赵叔顿了顿故意用眼瞄了瞄邱宁的脑袋，继而挥了挥那条嫩红色的帕子笑道，“看来那些胡话还真不能信呢！”
　　邱大勇眼角抽了抽，将原先搓着双手收到桌下，嬉笑道：“那是……不是有句老话“眼见为实”嘛！那些个三叔六夫说得话做不得数！”
　　赵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从袖口抽出一张大红色贴金帖子，划过木桌递到邱宁面前。
　　对纸张划过木桌发出的响声，邱宁皱了皱眉头，拿起帖子，看了眼一脸热切的邱大勇，打开。
　　帖子上写得是镇上金酒楼大掌柜季逢喜的大儿子季青锦的生辰八字还有邱宁的生辰八字外加某位道士的最终评论。
　　见邱宁低头看着帖子，赵叔的神情倒不似那般“只见鼻孔不见眼”，用帕子捂着猩红的嘴，巧笑，“邱大姐……果然是到王大举人家做过活的，比咱这些下田种地的识字！”
　　“呵呵……”邱大勇乐呵呵地搔了搔头，继而放下手凶道，“识字有什么用，到现在还没个贴心窝的良人！”
　　“呵呵……这不就要奴来帮衬嘛！”
　　这两人一唱一和、你来我往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赵叔见邱宁放下帖子连忙道：“怎么样，邱三小姐，季家大公子可满你的意？大公子虽比一般公子年龄稍大了些，不过与三小姐还是相配，所谓‘男大三抱金砖’，再加上大公子从小体贴父母、照顾弟妹，还烧得一桌好菜，那真正是找不到的好夫君。再说，季家虽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在碧泉镇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别的不说，就是打理金酒楼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邱三小姐，您也不小了，早过了娶夫君的年纪，难得现在季家肯把大公子下……嗯哼……允许季大公子嫁给您，您就得烧高香咯！”
　　“赵叔……”邱宁挪了挪桌面上的黑陶茶碗。
　　“嗯哼……”赵叔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捻起兰花指端起茶碗小心翼翼地沿着碗口喝了口。
　　“邱宁对季家大公子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不知能不能在婚前见上一面，大家……？”
　　“什么！？”赵叔拔高的尖嗓打断了邱宁接下来要说的话，“邱三小姐，从古到今，从来没有待字闺中的公子出来见人的，哪怕是上元、七夕、中秋这三日，那些个公子都是蒙纱后再家人陪同下才出来的。邱三小姐，如今既不是上元也不是七夕中秋，您却要见季大公子，您这不是败坏公子名声吗？”
　　眼见媒人赵叔越说越上劲，邱大勇连忙打断说：“唉，赵叔，那不是咱听说那大公子……”
　　“那有什么！”赵叔的枪头立马指向邱大勇，“就算季大公子丑如无盐，可人家家地殷实，就那嫁妆就够你们娘两吃喝三五年了。再说了，凭季大公子那挺巧的屁股就能你家三丫头生个十个八个了，那是哪能找到的好夫君啊！？”
　　“是吗？”邱大勇一听这立马有神，混沌的双眼紧盯着赵叔，“赵叔这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赵叔一挺鼻子一抬脸的，“我赵叔从来不拿祖宗香火说假，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罪事！”
　　“这倒也是。”听完，邱大勇连连点头，思索了会，立下狠心，“好，这事就这么说！”
　　“还是邱大姐痛快！”赵叔一看事成，娇笑着点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赵叔，你立刻回去跟季夫人禀报，就说咱家三儿应了这门亲事。到时候寻个道姑挑个黄道吉日再上门求亲。”
　　“别了！季家早就定好吉日了，就两个月后的初十，正好是宜嫁娶之日。而且，季家早已准备好聘礼，您要只要让三小姐带着人去娶变成了！”
　　“啊？”
　　这下邱大勇不信了，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邱志勇狠狠地加了两汤匙辣酱，埋头开始吃馄饨面，没“呼噜”几下就见了地，用手掌心抹了抹嘴巴，抬头看向有一下没一下挑着面条的邱宁，问道：“你真要娶季家那老大啊，那公子可是十八啦，早就是老公子了！”
　　李二毛喝了口面汤道：“我听人说，季家二小姐要娶泉州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你说这大门大户的哪能忍受一个在家吃白饭的老公子。况且，季大公子如果嫁出去，他原先的屋子就能做二小姐孩子的屋子，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唉，老三，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吗？你倒是闹腾闹腾，指不定这事就黄了呢？”
　　邱宁挑了最后一只馄饨沾了沾不纯的酱醋，“她们家剩了我一大笔聘礼钱，而且那公子为人不错，我也不亏什么。”说完，将馄饨细细地吃下，放下筷子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再说，我娘都答应了，这结婚的日子也定了，再该就不好了。不过有些事我还得请两位姐姐帮帮忙。”
　　“说！”
　　“我娘过些就准备搬到老大家，以后也就在她们养老了。我现在那屋呢，年久失修，我也不怎么会弄，哪天得空还请两位姐姐帮忙找个熟识的工匠帮我扩扩建建。”
　　“我们村李三婶的手艺就不错，我给你说说。只不过这新房总是得花些银子的，三儿，你的银子……够不够？”
　　“银子的事，李姐请放心，邱宁总不会亏欠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准备了新房，可是如果没有齐全的用具，那也不成啊！”李二毛有些担忧。
　　邱家并不是只有邱宁一个女儿，邱老大、邱老二结婚时就用老邱头大半家底，虽说现在两人都过得滋润了，但也不可能出钱给邱宁，毕竟从来没有老小结婚上头大的要出钱这事。
　　“邱宁心里有数，李姐请放心。”
　　见邱宁没有丝毫急色，李二毛就放下心来，“那成，明儿个我帮你和李三婶说说。”
　　“那王府歇息的时候，我和你李姐去你家帮帮工。”邱志勇一拍大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要说这邱宁有什么本事呢，那就是下河捕鱼。邱宁小时候寄养在乡下，每天跟着爷爷下河捕鱼，那渔网子撒得溜溜的，那时候可是村里的二把手。
　　今天早早地起了床，邱宁打着哈气慢慢吞吞拿出小屋内新买的渔网，抗在肩上，“吭哧吭哧”地往碧泉镇最大的河流。船是问同村人租用的。
　　狠狠地撒了三把网，邱宁一泼接一泼撒着水，这才能让鱼保持新鲜。
　　从日出干到日中，这才鱼都买完了。
　　这一天下来总共赚了十一两二十七文，邱宁擦着汗，将大木桶搬到船上，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突然想到以前高中班主任的一句话“有工作的人是天下最快乐的人”。这句话，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如今都让邱宁铭记在心，人是通过劳动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的。

　　八月底。
　　李二毛带着李三婶来到邱宁家里。
　　李三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勘察完邱宁的屋子，再仔细询问了邱宁的改动意见，思索了半天道：“邱三小姐啊，您这屋子我可是第一次听说……”没说完，再仔细打量手里设定的图纸，“这屋子内其实不难，不过时间可能会长些，毕竟您整个屋子以木材为主底。这木材都得打光打蜡，不过您要求的木材都不贵更是平常之物，倒是能剩下一笔开销。”
　　“那……三婶，这屋子要多久才能？”
　　李三婶指着图纸的一个地方说：“邱三小姐这要做个地窖，这就得小半个月。再加上其他家具物什，怎么也得三四个月。”
　　“这……三儿还有一个月就要娶夫君了，三婶，您能不能再……”
　　李三婶眉头一皱，手指戳了戳图纸，有些狠子不成钢，“这造屋又不是其他活计，能说减就减嘛！”
　　“三婶……”邱宁想了想，上前，“屋子上咱肯定不能偷偷减减，但三个月的确太长。不如这样，您帮我多找些工人，手熟的，确保能在一个月内完成，这样成吗？”
　　李三婶想了想，卷起桌上的图纸，点头，“这肯定是成的，只是这工钱……”
　　邱宁勾唇一笑，“工钱的事您放心，邱宁一分都不少的。还请三婶把把关，让邱宁能放心。”
　　“那成。就算邱三小姐不是咱二毛的朋友，我李顺肯定也帮您造一座结实舒服的屋子。”李三婶拍胸脯保证，说到造屋那可是她的拿手。

　　10月初，屋子封了顶，邱宁摆酒请了乡邻和朋友来庆贺。10月初五在老大的帮助下买齐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初八、初九，请老二、老大家的夫君帮忙准备喜宴。
　　10月初十，邱宁和邱志勇一同到季家迎娶季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