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必姚》子臻

12、京都

　　望着眼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京都大街，必姚总算是有所见识了。这样的繁华，这样的盛世之显，哪里是苏府地处的那些温柔江南鱼米之乡能比得上的！

　　如果说，江南群山环绕，水网密布，受大自然的庇护，是自然天成的气韵，那么京都就是酒楼满座，歌声绕梁的世俗汇聚之地。

　　江南无论街上还是田下，来往的姑娘都是小家碧玉，水润润的，有的还带一口吴软口音，看得人心痒痒的；而京都大街上轻移莲步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大家闺秀，容貌出众，神韵迷人，看得人赏心悦目。

　　有个别姑娘还带着细纱遮住了容貌，随身携带着几个丫鬟和家丁，衣着华贵非常，指不定是从宫里出来的哪个贵人哩！

　　吕臻遂了必姚的愿望，带着第一次来京都的必姚逛了逛京都最繁华的北大窟，然后就准备带着她去同福客栈定下五天的客房。

　　同福客栈是京都的四楼之一，就坐落在北大窟边上，他们二人就近马上就到达了。

　　客栈门口有金漆的大招牌，楼高三层，气派非凡。

　　跑堂的见吕臻、必姚皆相貌不凡，殷勤地凑过来招呼。

　　“哎！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这跑堂生得白白净净，只是贼眉鼠眼的，还对着人点头哈腰，看起来极为滑稽。

　　吕臻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向客栈大厅，轻不可闻道：“住店，两间客房，五天。”

　　“好咧，楼上请！”跑堂的说着轻轻揽过必姚手上的包袱，往楼上走去。

　　上楼时，必姚看向大厅，发现有很多人佩着刀剑，却很少有达官贵人在。思量着怕是都是些奔赴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

　　小跑堂的带领着他们二人进了各自的客房，两间是左右隔壁。

　　进房前，吕臻轻轻叮嘱了一句：“饭后我在大厅等你，小心行事，这里人很杂。”

　　“嗯。”

　　而这一刻，必姚已经早早泡在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中，开始享受了。

　　这一路上，他们不停地赶路，唯恐赶不上今天下午开始的武林大会，还没有好好地休息过。她三天没有洗过澡了，登徒子还嘲笑说她又臭又脏，将来一定嫁不出去。

　　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了！

　　雪白的水花流淌过必姚白嫩的肌肤，舒展了每一个疲惫的毛孔，将她的肌肤泡得红红的，看上去粉嫩粉嫩。

　　必姚倚在木桶上，露出一个肩头，闭上眼小憩了一会儿。时间久了，脑袋有些昏沉，必姚赶紧从桶中出来，擦干身子。

　　洗完了澡，她换上一套青色男装，一身清爽地品尝了一些京都小菜。

　　刚想拉门出去，身后传来一个媚人的声音：“必姚，我们终于又可以独处了，我快闷死了。”

　　必姚转身，见是锦绣，立马关上了门：“你很累吧，下午就不要和我一起去了，在客栈好好休息吧。”

　　“不要！”这一声态度坚决。

　　“呵呵，”必姚干笑两声，“随你！”

　　锦绣闻言马上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暖洋洋的笑意从他殷红的唇边流露出来，又给他添了几分娇艳。他笑着又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必姚宽大的袖口。

　　必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整理好衣冠，拉门出去。

　　下楼时，必姚看见吕臻已经换了身蓝色长袍坐着等待她了。他穿着蓝色的绸缎，倒显得颇为尊贵，加上他本来就有一股贵气，那气度更是自然天成。

　　其眉目间又衬出几许温和之色，还有这唇边一缕不变的轻浮笑意，看上去亲近又不失庄重，还带些隐隐的促狭。

　　两边桌上的女子，尽管是江湖上生长的，也都禁不住都看他几眼。

　　见必姚下楼，吕臻不自觉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了。”

　　“嗯。”必姚轻轻应了一声，一身男装的她眉目之间也有几分俊逸之色。

　　下了楼必姚才发现，等她的不只登徒子一个人而已，还有两男两女在。其中有一名女子就是秦珊。

　　她身穿粉红色的衣裙，扎了个马尾髻，双眼扑闪，笑意迷人，娇美依旧。

　　而坐在她身边的和她形似亲昵的女子，则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这女子长发如墨，眉眼姣好，冰肌玉骨，一脸温和地坐着，一袭红色长裙衬出其玲珑有致的身形。然而大红色却不让她显得艳俗，反倒体现了她的清濯，简直如同白莲仙子一般。

　　只是她眼角有些微微的松弛，双唇也有一些苍白，看上去略有些病态。但其柔若扶柳，弱不禁风的样儿更叫人心生怜惜、好不心动！这样的病态美，也是必姚从未见过的。

　　坐在吕臻身边的男子星目剑眉，俊朗非凡，但眼眸中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冰冷，似乎是很难亲近。

　　而紧挨着秦珊坐着的男子，则恰恰相反，相貌倒也不凡，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但其看上去十分阳光明媚，笑容也毫无掩饰，让人顿生亲切感。

　　“我来介绍一下，”吕臻说着拉过必姚到桌前，“这是必姚。”

　　“哇，好可人的姑娘！”那开朗少年睁大眼凑近了必姚。

　　“重默！休得胡闹！”一旁的冰山美男训斥了少年一句，但眼中带着几许宠溺与温和。

　　“你就是重默？”必姚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似乎皮肉都还未长开的开朗少年就是那个高手秦重默。

　　“答对了！”少年微微一笑，“初次见面，我叫秦重默。”

　　“不是吧。”必姚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僵硬。

　　“你好，我是秦玉。”坐在秦珊身边的病美人温柔出声。

　　必姚一窒，她就是秦玉？！登徒子的那个未婚夫？！抬头看着眼前望着自己双目含烟，温柔照水的绝美女子，必姚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真的很美，秦玉，是秦玉。必姚愣愣盯着秦玉，一言不发。

　　这时候一只手亲热地挽起了她的手臂：“必姚姐姐，是珊儿啊，你不认得我了？”

　　是秦珊，她好像长高了一些呢。

　　必姚轻轻转开目光，伸出手摸摸秦珊的脑袋，勾起一个温柔的笑道：“珊儿长高了呢。”

　　“真的么！珊儿长高了，我好高兴哦。”秦珊甜甜地笑着，又开开心心地蹦回了座位。秦玉宠溺地替她整了整衣领，素手纤纤。

　　她以后，一定是个很好的母亲。必姚想。

　　“我是关织。”冰山美男淡淡道。

　　“你们好。”必姚有礼回应。

　　“今天下午我可要大出风头了哦。”秦重默笑得很开怀，炫耀一般地说着。

　　“不要丢师门的脸才是呢。”关织微笑着讽刺他，旁边一群少女被他迷倒。

　　“大师兄，你干嘛老是要损我？”秦重默有些不满。

　　“因为——”关织严肃道，“除了你在师门之中我没有人可以损了。”

　　“呵呵，”秦玉掩口轻笑，面目美丽无边，“关大哥，你不要再欺负了重默弟弟了。”

　　“你看你看，还是玉姐姐待我最好了。要不是子尹师兄在，我早就把她这个大美人抢了去！”秦重默坏笑着看了吕臻、秦玉各一眼，意味不明道。

　　秦玉佯作生气，微嗔着说：“笨蛋，说的什么话。”

　　必姚双眼一黯，脸上还带着勉极其勉强的笑意，只是众人并未注意到。

　　秦重默笑着逃开，躲到必姚身后，一下竟紧紧抱住必姚的腰身，求饶似的说：“别，我再也不敢了。”

　　“哇，必姚姑娘身上好香啊，我舍不得放开你了。”

　　必姚此刻又恼又急，却被他牢牢牵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这时候吕臻突然出手轻轻在秦重默手臂上点了两下，秦重默瞬时放开必姚，还退了五六步。

　　他拍拍右臂，不满道：“子尹兄，你我好歹同门师兄弟一场，不用这么狠吧？”

　　吕臻白玉一样的脸上，绽开一个花一般明快无害的笑容，却让人感到有森森寒意：“谁叫你，要欺负我的人。”

　　秦重默突然害怕至极地躲到关织身后，孩童一般嚷嚷起来：“大师兄，你看二师兄欺负我！我不干了！”

　　必姚呆愣：这人真的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秦重默？！

　　秦玉温柔一笑，恬静的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隐隐浮现出来，透出一股自然温和之美：“你这人真是，别让必姚妹妹看笑话了。”

　　秦玉这一声“妹妹”喊得丝毫不做作，且带着真切的客套和亲昵，让必姚顿生好感。

　　“不会。”必姚微笑着摆摆手，眉目弯弯，花容似月。

　　“你们不要客气嘛！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哦？”秦珊人小鬼大地说。

　　秦玉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说：“自然。”

　　“对了，重默你有没有准备好，下午有你的重头戏，别演砸了。”关织轻缀一口香茶面色平静道。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放心，我准备充足！”秦重默自信地捶捶胸，一缕发丝飘到俊秀的鼻尖旁。

　　“看到没有，那是你的对手尸昏，小心一点。”秦玉侧过身子，好心提醒。

　　众人循目望去，见到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娇俏女子坐在一旁，身上包得严严实实，唯独一张俏丽的脸蛋儿露在外面，生着一双清冷的眼，却顾盼生情。

　　“尸昏是什么人物？”必姚压低声音在吕臻耳边轻轻问道。

　　“是峨嵋派的新掌门，还未有什么动作，武功底子不明，这是她第一次出山，算个神秘人物吧。”吕臻微微皱眉轻声道。

　　“哦？”必姚微微颔首，仔细打量起这黑衣女子。

　　这女子的容貌倒不出众，一张年轻的脸，三分美色，七分魅惑，眉眼之状明明生得清冷干净，但目光所及之处似留下情花朵朵般桃情多媚，看起来是个心术不正的主儿。

　　必姚心下顿生疑窦：这女子有何功底能与“神来之手”秦重默对抗？转念一想，这“神来之手”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功夫，应了看人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倒也不可对那女子有所轻视。

　　秦重默淡淡一笑，明媚的脸上衬上一片好看的阴影：“无碍。那女子，没什么武功。”

　　“你何以知道？”秦玉疑惑地看着秦重默。

　　“呵呵，习武之人步履之间总有些长年积累的功底所垫，怎么会坐着如此不稳重，就算有什么武功，怕也就是些邪门歪道。”秦重默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不管如何，小心为好。”关织亲声关切了他一句。

　　“我知道。”秦重默冲大家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皓齿。

　　“秦哥哥，若是赢了，别忘了我的糖人！”秦珊甜甜一笑，双脸红扑扑的，竟带有几分羞涩之意。

　　必姚不自觉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心想道：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少女吧，初次见面时那些说要将袁襄姑娘撕烂的话语怕只是戏言吧。这可爱的小姑娘看来是对那秦重默有些情意呢。

　　秦重默宠溺一笑：“我怎么会忘记珊妹妹的糖人呢？”

　　“呵呵。”秦珊开心地眨眨眼，美滋滋地摆弄起裙摆边的珠玉翡翠。

　　“我们走吧，时间快到了吧。”秦玉美丽的脸上路出一些担忧之色。

　　“嗯，”吕臻皱着眉头看着她，“你的病……”

　　“没有关系的，”秦玉安慰一笑，“重默要去比武，这样的好戏，我怎么能错过？”

　　吕臻眉目之间的担心之色未有缓和，但也不再多言。

　　必姚看着他们二人，皆是人中龙凤，堪称绝代风华之辈，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轻轻别过头不再看这二人眉目传情。

　　他们几人闲聊了一会儿，便结伴到了武林大会的会场办处邵阳山庄。

　　邵阳山庄是先帝为纪念他的一个故人所建的，处于京都接近中心之地，但由于当时战事纷乱，疏于打理，渐渐演变成了江湖人的地方。

　　“朝廷和江湖人不是一直都水火不容的吗？”必姚伸手摸了摸额角不解道。

　　“错，”秦重默笑着看着她，“不是水火不容，是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