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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原来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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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好像有点心事,经常带着她最心爱的枣红马爬到戈壁上,坐在高处望着中原的方向若有所思。
但是在你靠近的时候,她还是发现了。
“看来你的骑术确实是越来越好了,连这种地方都能上来。”
原本你也没打算多认真地藏,见被她发现了直接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眺望着远方。
她望着中原的方向,你就看着远处的山和山脚下的草场,北疆的少年在草原上跑马,群峰雄伟壮阔地屹立着,白云围绕在它们四周,除此之外,蓝天碧空如洗,一望无垠。
大漠的河流永不停歇地流淌着,从古至今。
“多看看吧,中原看不到的,看一眼少一眼了。”
你偏过头,她头一回没有笑,只是看着你,有些无可奈何,也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挑了挑眉,无声问她什么意思。
她叹息:“我父王说南朝的使臣要回朝了,你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回去的吧?”
她后仰躺倒,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挡着太阳:“这一回去,下一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没听到你的回答,她两只手指分开一条缝,眯眼瞅着你。
碰巧此时,一只鸽子飞过来,你抓住了它,解下它脚上绑着的信。
她瞬间感兴趣了:“这是什么?”
你说:“鸽子,送信的,你不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大漠里没有这种小鸟,只有鹰和隼,我们平常用它们来送信。”
她很好奇地歪了下脑袋:“是谁给你送的信?”
你看了信,小心地折起来收进袖袋里:“我父亲的。”
她:“是在催你回去吧?”
你摇了摇头,施施然地理了理衣袖:“不是,恰恰相反,他希望我在北疆再待一段时间。”
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肉眼可见地亮了一下,而她对于自己的情绪从来不掩饰,猛地坐起来:“真的吗?为什么!”
你笑了笑,替她把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真的,因为他希望我无论如何有所收获再回去,就让我干脆再住一段时间,到时候他会派人来接我的。”
“这样……”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眯眸,笑容灿烂:“那太好了。”
她志得意满地重新和你一起坐在戈壁上,望着远方中原的方向,问你:“中原美吗?”
你说:“美。”
她点了点头:“也应当是美的。”
她又问:“那中原好吗?应该和北疆一样好吧?”
“好。”你停顿了一下,思考了很久:“嗯,挺好的,但是没有北疆好。”
6
又一次,她带着你去了草场跑马。
她每一次都要跑很久很久,把自己和马都跑累了,然后一起在草原上休息。
你帮她把水囊拧开了,递过去。她笑着说谢谢,仰头灌下去,水从她嘴角淌下,顺着汗湿的脖颈流进衣服里。
然后她一抹嘴角,把水囊递给你,双手往后一撑,悠闲又放松地哼起了歌。
她哼着哼着,忽地偏头瞧着你,眼眸促狭地眯了眯,唇边的小调打了个弯儿,变成一段不成体统的流氓哨。
口哨吹了一段没吹完,她已经崩不住大笑着后仰,再坐起时发丝凌乱,她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对不住,忽然想起来,随口就吹了,没什么别的意思……”
你掀起眼皮撩了她一眼,然后就垂下了眼眸,没搭腔。
她观察了一会儿,没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你真的好像我以前养过的一只猫,白色的,阿格拉图叔叔从中原带回来给我的,有时候我逗它逗得过分了它就不搭理我,尾巴一下一下在地上拍打,我心里就会充满愧疚。”
她盘腿坐着,一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你:“我现在差不多就是这种情绪。”
“心软软的,酸酸的,涨涨的,像有一群小鱼在吐泡泡。”
你问:“后来那只猫呢?”
她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浅色眸子暗了下去:“不见了,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它,后来就放弃了,它那么小那么柔软,不可能靠着自己在野兽嘴下活着的。”
“我很难过,早知道就对它再好一点了。”
你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姑娘:“伊和薰仪,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喜欢到觉得自己一定要得到的东西。”
她抬起了头,为你第一次这么郑重地直呼她的全名感到惊讶,随即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特别喜欢的东西,我有很多喜欢的东西,特别喜欢的话,有,但是没有一定要得到吧。”
她说这话时,声音轻得有些温柔。
你问:“是什么?”
她指尖卷着自己的发尾,沉默良久,最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枣红马,微笑着说:“它吧。”
“赤兔是我最爱的马,是我的好朋友,我第一次遇到它的时候它还是一只小马驹,哦,对了,它不是北疆部族驯养的马生下的马驹,它是一匹野生小马驹。”
“一开始,我试图驯服它,一直没有成功。后来我尝试跟它交朋友,吃住都跟它在一起,让它熟悉了我,但还是不愿意让我为它套马鞍,坐在它的背上。后来我就放弃了,亲手把它放回了山脚下。但一个月后,它自己回来找我了……再然后,它就成了我最好的搭档。”她笑眯眯地,亲昵地拍了拍赤兔的脑袋。
我看着她:“那假如,它那时候没有回来找你呢?”
她抚摸着赤兔的手掌顿了一下:“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沉默了一下,捧着赤兔的脑袋跟它抵了抵脑门,低声道:“那我大概会很难过吧?”
“但是,如果它离开我会更开心,也挺好的。”
7
一次吃饭的时候,她正在添羊奶,因为刚喝完了一碗,嘴上还沾着奶沫。
这时候,一只鸽子拍打着翅膀,一头扎进了营帐。
她眼疾手快地抬高了碗,好险,差一步就要洒了。
她一边喝着奶一边看你取下信件,有些担忧:“最近你父亲和你书信往来好频繁,是在催你回去吗?”
你照例把信折起来妥帖地收好,把鸽子放出去了:“他想了解我的学习情况,但确实,他开始急着把我接回去了。”
她搁下碗,叹了一口气,又开始难过了。
“欸……”她双手托腮,郁闷地看着你:“你回去中原了,会给我写信吗?”
“你还愿意像在北疆时一样,把每一件趣事都写信告诉我吗?”
你说:“中原不像北疆,没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我回去之后,也不可能和在北疆时一样了。”
她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双臂:“我不管……你可以,每一天都给我写信吗?”
你打趣道:“那估计要把我的鸽子累死了。”
她从手臂里露出一双亮晶晶的,漂亮到无可挑剔的眼睛:“不会的,你……多养几只鸽子,不行的话,我把我的隼送给你。”
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的话,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