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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渊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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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海和公馆
五月份《庄周梦蝶》虽然没能拿到戛纳主竞赛单元的主流奖项,但也拿到了评审团大奖。
魏丹砂给自己和姚若章都狠狠买了一波营销,强行给红心提咖,炫耀红心将培养出下一个世界影帝。
电影前几天在香港上映了,姜寒逼迫温洱带上周方海去观影,为电影造势。
今天两人在申城开庆功答谢午宴招待各方,选在这里举办,也为国内主流奖项蓄力,顺带拉一下薛时欢的《正义之下》,这部剧预计国庆节上。
宴会结束时魏丹砂遇到自己的投行好友,三个人凑一块,话题渐渐从上三路的艺术偏到下三路的八卦上去。
这位投行精英正在热烈分享金融男的人生至暗时刻,包括但不限于开会时不小心把微信聊天记录投屏到白板上,结果列表前三都是妈咪的新消息。两个0互相做1,结果其中一个出轨了真正的大猛1,另一个气愤地写下三大页PDF,但通篇下来都表达了对那个大猛1的渴望。
“当然最近还有个八卦就略显有些无聊,一对情侣在自家公司楼下大堂演偶像剧,男的踹坏一台闸机闯进去抱住女友,导致正在排队的十八名员工从踩点变迟到——不敢相信那么大一家金融公司竟然只有两台闸机仅供打卡,第三台只有经理级以上才可使用,虽然经理级以上根本不用按规定打卡。”
姜寒:“……我们公司,好像只有两台打卡机。”
魏丹砂:“现在的小情侣都这么奇葩吗?”
精英女:“只有那对癫公癫婆这样,我们金融业还是有正常人的!”
魏丹砂正要开口反驳,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一股龙涎香掠过她身前,径直抱住了身旁的姜寒。
精英女张大嘴巴:“我靠,太子爷。”
姜寒被抱进怀里的时候人还是懵的,越过肩膀用眼神询问赵娜娜出什么事了,赵娜娜摇摇头,退到一边。
萧玉书已经比姜寒高半个头了,埋在姜寒颈窝里还需要微微弯腰,站在旁观者角度,跟条大金毛没什么区别。
魏丹砂对着好友说:“你看我说了吧,现在的小情侣都很癫。”
姜寒瞪了魏丹砂一眼,无奈地拍了拍萧玉书的肩膀,示意他放开,满脸不解道:
“怎么了这是?”
萧玉书的指腹轻抚姜寒的脸颊:“没事,来接你去伯父家。”
***
萧玉书昨天晚上就说了要过来,所以萧怀世一家都空出时间来,一起在家里吃了顿饭。
姜寒在南法办完公事,就给自己放了一个小长假,前几天还有元广白和自己一起在露天电影院看电影,后面他回国拍戏,就只剩他一个人到处游荡。
萧玉立:“你一个人吗?语言能习惯吗?”
萧玉书:“他之前去考了B1。”
姜寒:“但实际用起来跟学的差很多,当地人口音都很重,我一般都是英语法语和手语混着说。
然后电影节上,遇到我不爱听的,我就比手语装听不懂让他闭嘴。”
众人笑了起来,萧玉书说道:“等我有空了陪你再去玩。”
“好啊,我逛了很多地方都在想下次一定要带你来。”
袁倩茹好奇:“你们也不会想着一定要一起旅游吗?”
萧玉立扶额,姜寒倒是没多想:“那我猴年马月才能出去玩,穷游富游不如少年游,有时候就要立马出发,大不了下次再一起去。”
温敬与打圆场,讲起自己的留学轶事。
她当留子时不属于有钱人那一挂,很多事萧家人也是第一次听,跟听说书似的。
萧玉立俩兄弟趁机谴责萧玉书的留学生生活过得太舒服,萧玉禾握着她的手,怜惜她受苦了。
萧玉立阴阳怪气:“跟你比可不是受苦了,离生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就把礼物单子都拟好了。”
萧玉禾去年的十八岁成人礼很低调,信息时代,大家都谨慎了许多,但礼物还是丰盛且丰厚的。
今年她仍然列出了一长串心愿清单,按照每个的财力和善良程度分配下去,连还在三处的萧玉川的那份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高依婷脱口而出:“小五今年生日要回来吗?毕竟是十八岁……”
说完整个饭桌都沉默了。
十八岁在萧家是个非常敏感的年纪,两位新媳妇进门前,就被不同人反复告诫不要提这个数字。
萧玉书:“不用这么紧张,都过去这么久了。小五应该不回来,你们把礼物留着就好。”
饭后萧玉书说有话想问萧怀世,萧玉立兄弟俩本想跟着过去一起听,没成想被他们老爹打发出去了。
萧玉立惊奇:“我们三三是要跟伯父说些什么我们不能听的事?”
萧玉书:“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萧玉立:“yue,你让我感到恶心!”
***
负一层的茶室里,萧怀世拿出雪茄点上,他从小打到都在国内读书,这种洋派作风还是跟萧怀严学的。
他透过烟雾端详萧玉书的脸,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和弟弟一起吞云吐雾,发泄心中烦闷的时光。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当年我在齐省的岱市做□□,纪长治只是岱市下陆西县的县委书记,我都不知道我是他多少上级的上级。
那年我提出要在岱市造一个新港口,百亿级别的大项目,由岱市建设集团主导。
项目进展得很顺利,直到纪长治忽然找到我,说他接到反馈,自己亲自核查了后,发现岱市建设以运输石料为掩护,往陆西县的农田倾倒建筑垃圾,污染了水源,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下游庆省的母亲河。”
萧玉书:“庆省?庆省可是泄洪区,万一雨季洪涝碰上河流污染,那是大事。”
萧怀世苦笑:“我当时要是有你这种觉悟就好了。但那时候我鬼迷了心窍,急功近利,一心要出政绩,根本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说实话,要不是来报的人是纪长治,我根本不会理。
我让岱市建设去陆西县把这件事处理好,再监督内部整改。而要做到边建设边环保,就要购置一大批环保设备,这样资金链多少就有些困难了。”
“于是我爸进场了。”
“这是我犯的第二个错误。”
“难怪爷爷一直说,你当你的官,我做我的生意,不要搅和在一起,惹人闲话不说,还容易被一锅端。”
“纪长治也是个气性大的人,表面上恭恭敬敬地跟我汇报,处理结果有一点不满意,转头就把证据整理好,放到庆省省委的桌子上。
据齐省省委说,当时是庆省省长是直接冲进他办公室,把证据拍到他们脸上。
省里派人下来彻查的速度够快了,但是快不过媒体的笔杆子。当年的南方系媒体,你懂的。”
萧玉书愣了愣:“孙理事?”
萧怀世点头:“孙清溪和纪长治虽然婚姻不顺,但一遇到正事,就会变成最默契的搭档。
孙理事实在有本事,带着团队把真相还原了七七八八,再结合调查组的官方结果,公众以为我和你父亲是官商勾结以公谋私破坏民生根本,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行走的五十万。
我被停职调查,港口项目停摆,要不是你伯母帮我稳住局面,工人还要闹罢工。华立在平京也陷入僵局,国成趁机狠狠踩了萧家几脚。要不是我不愿意连累太多人,怀天也是要带着外汇过来支援的。
最后是你伯母家替我运作出了一点空间,你爷爷在平京奔走一番后告诉我们,根源还是在纪长治。
只要能说动他高抬贵手,卡住的齿轮就可以重新转动。”
“你们最后修路了?”
“你怎么知道?”
“纪长治还真是好懂。”
“其实一开始我们根本不明白纪长治到底要什么,是觉得我们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我还觉得,他估计也想出政绩,我挡了他的路,那我让开,再把他的路铺好就行。
后来还是你母亲脑子灵光,一下子明白了纪长治是想要一条真的路,就修了条从庆省到齐省的省道,中间经过陆西县。而岱市建设集团,缴纳了三十个亿的天价罚金。岱市的领导班子换了嫡系,我被调到申城的一个海岛上搞渔业。”
萧玉书陷在沙发椅里,把腕间的翡翠平安扣解下握在手里把玩。这是他把姜寒的剑穗拆了,配上同色渐变多宝珠编成的手串。
萧怀世想要出政绩,纪长治不仅要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把他发配到边疆,让他空有一身拳脚无法施展。
萧怀严手足情深,那就让他跟自己的哥哥一起同生死共沉沦。
岱市建设集团省小钱花大钱,庆省白得一条省道和大把就业机会,齐省的港口吞吐总量如今已是全国前三。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萧玉书觉得好笑。
该说不说,姜寒和纪长治的脾气还挺像,十分擅长创死所有人。
“姜寒和他父亲很像吧。”
萧玉书动作一顿,抬眼看萧怀世。
他早就熄灭了雪茄,此刻烟雾散尽,萧怀世脸上的皱纹越发清晰深刻。
“其实很难把小姜这样出身底层而又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和纪长治这样家世显赫却躬耕农田的公务员联系在一起。
所以我和你伯母一开始见到他,只觉得眼熟。对于你父亲来说,他更不可能把跟儿子一起跳舞的男人和纪长治联系到一起。
但是后来姜寒站在你面前,声色俱厉地警告了平京圈所有人后,我和你伯母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进而推导出,萧玉书十八岁生日时,给萧怀严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萧怀世:“也理解了你为什么不喜欢世家。”
***
刘家成按响御景台门铃,他跟萧玉书约在这里见面。
门打开正要打招呼,结果露出的天光只照亮了他错愕的神色。
姜寒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身深色家居短袖短裤,脸上还有一颗非常眼熟的痣。
他见刘家成一直没进门,回头疑惑道:“进来啊。”
刘家成连忙低头应好,换了客用拖鞋。姜寒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喝,给他指了书房的位置。
“没到阿姨上门时间,你自便,书房里也有饮水机。”
刘家成又说了句好,路过玻璃展示柜多看了两眼,大多是姜寒上中学时的竞赛奖,有几个是Starry时期姜寒和萧玉书的个人(猪肉)奖,最中间是申城电视节最佳男配角的奖杯。
萧玉书见刘家成坐下就长舒一口气,问他怎么了。
刘家成:“不知道为什么,你俩明明是过了明路的正经夫妻,我总觉得你是金屋藏娇,然后今天来这个金屋有点不习惯。”
萧玉书给他倒了杯茶:“因为姜寒长得跟纪长治很像吧。”
刘家成被热茶烫到扔下杯子,但不敢喊疼,只是捂着手,小心道:“你见过纪书……纪长治了?”
“嗯。”
“我之前是想提的,但是那会只要一提纪书......纪长治,你心情就不是很好,我就......没敢再往下说。”
萧玉书笑了下,刘家成跟着他的时间太长了,从十几岁一直服务到二十几,这样长久的关系,就需要时刻提醒时移世易。
他重新给刘家成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没别的原因吗?”
刘家成心一横,一口闷下那杯茶,哑着声音道:“只要纪长治对我们有用,无所谓谁像谁。”
“哦?怎么说?”
“我借了你的名,去蹭了纪书记的人脉,用天成佳泰投石问路,从蓉城招商局那套出来很多信息。
国成真的参与了荣基计划,但不是直接参与,而是名下大顺地产要参与荣基二期,说定了,但还没公开。”
萧玉书对大顺还有些印象,之前本来想借魏丹砂的刀去吞并,好不容易压低价,结果被国成截胡走的那个。
“只有这个关系?”
“明面上就这些。”
又是这种看似都没有关联,但实际进一步就可全盘吞并的局面,萧玉书拿捏不清楚局面,只是问道:“没了?”
“比较严重的,就是官岩庭他可能侵占了常青资本的财产。”
“这可不好查。”没有证据刘家成也不会拿到萧玉书面前说。
“纪书记很欣赏你,反正我说我天成佳泰也很有兴趣,人家看我们都是华立系,就什么都跟我说。
我就把外面拿到的和自家拿到的数据一比对,觉着官岩庭应该是贪了。”
“欣赏我?为什么?”
“这我真的不知道!”
“你对纪长治还有多少了解?”
刘家成坐在空调房里,鼻尖滴下一滴汗。
“纪家,丢过一个孩子。”
萧玉书笑了下,把冰桶推过去,夹了一块冰放到他的茶杯里,刘家成立马吞下。
萧玉书:“是我要站队纪长治,你替我办事,我的资源我的名头都是应该的,其他的与你没有关系。
不过你说,纪长治也跟卫秉建差不多大,他还出身四大家之首,怎么人家都当到江省这种经济大省的一把手了,他还在山卡拉当一个扶贫办主任?熬资历吗?”
刘家成知道这事儿过去了,松了口气,说道:“熬资历不是这么熬的,更何况他熬完这一段,一下直接升燕省书记,这升迁路径也太奇怪了。
我就打听了下,大家都说这其中也没什么门道,就是人家有理想,想多去基层走走看看。”
“哟,真看不出纪书记还是个理想主义者。”
刘家成不想在纪长治这么危险的话题上说太多,绕回了官岩庭:“官岩庭贪得应该不多,并且还是用在了一期项目上,没有转移出去,不然华立内审和蓉城那边都会发现,并且......”
“并且他们是为了上华立评审会追加投资,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钱,而是通过进一步的投资重创一次常青。”
“或者说是你爷爷。”
萧家是不会倒的,萧瑜华能在萧家诸多家主中如此叱咤风云,不止是因为把华立变成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更因为拖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完成了股权结构改革。
任何一家华立系公司倾塌都不会撼动华立,但诚如萧瑜华所说,华立不是萧家的华立,做不好,一样要退场。
姜寒不允许任何人挑衅萧家的尊严,就是因为有一就会有二,信任体系的坍塌只在一瞬间。
刘家成:“我们要不要告诉萧董。”
“证据呢?”
“萧董本来就怀疑官董,你只要跟他说了,他自会去查,他去查比我们方便多了。”
“你是不是忘记官董为什么会坐在今天的位置上了?”
刘家成张嘴要说自己怎么会忘,结果看着萧玉书和萧怀严肖似的脸,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官岩庭是为了制衡萧怀严而存在,萧怀严过世了,就会变成制衡萧玉书的存在。
萧瑜华身体健朗,只会借萧玉书的手除掉官岩庭,然后再扶植新的人来锻炼萧玉书。
刘家成:“那我们也不能看着常青资本亏钱啊,那是你父亲一手创立的产业。”
“你自己觉得荣基计划怎么样?”
“挺好的,能赚钱,我是真想让天成佳泰参与进来。
主要是能跟世家打好关系,世家嘛,调来调去,人脉深厚,哪里都能照顾下我们做生意的。”
“嗯,我也很喜欢。”
刘家成几乎是看着萧玉书长大的,合作了这么些年,已经不会再质疑萧玉书的决定了,只是让他凡事也都跟姜寒通个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