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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回到我们初遇时(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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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小祁吗,诶呀打扰你睡觉啦,中午有没有空来奶奶这里吃饭啊。”手机那边传来骆霞的声音,她的声音里一直带着很慈祥的感觉,说起话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不打扰,起来好久了。”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祁枫许坐在书桌前,正做着布置下来的试卷,他拿着红笔勾出参考答案中的某行字,标注着什么,“有空的,那奶奶我待会就去。”
“好好。”骆霞笑得很开心,声音变得模糊,听起来是转过了头对着别人说话,“夏夏要不要过来打个招呼。”
用着方言说了好几句话,听起来都是朦朦胧胧的,猜不完全到底都说了些什么。骆霞的声音又重新恢复了正常,“夏夏那孩子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待会你们见面了再聊,路上注意安全。”
“嗯,奶奶再见。”
祁枫许到裴夏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客厅里依旧飘着饭菜的香味,一如往常地充斥着烟火气。裴夏坐在餐桌上,腿上的卷卷正一个劲儿地向往他的腹部爬,看起来不太听话,裴夏带着玩笑般的意味拽了下它圆圆脸侧的毛。
见到祁枫许身影的时候,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而后站了起来,像是不知所措一般,卷卷突然被他抱了起来,露出了迷茫的眼神。
裴夏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迷茫,像是干了什么事情之后露出无措的表情一般,他嗫嚅着,“我去拿碗筷。”
没觉得奇怪多久,骆霞就非常热情地走了过来,“路上很热的吧。”
“确实有点。”毕竟是夏天,温度不断升高,蝉鸣与蒸腾热气一同降临。
“夏夏......”话没说完,骆霞转头就看见裴夏从冰箱里拿了棒冰递给了祁枫许。
冰冰凉凉的触感接触到了手心,一路通向血液与心房,的确起到了一点缓解炎热的作用,空调运作着,风声很有存在感。
夏日里的冰凉让人感到上瘾,祁枫许看见站在面前的裴夏,说了句“谢谢。”
“拿了啊,那正好就不用我说了。”骆霞笑了笑。
吃饭的时候基本上都很安静,话题凌乱且无逻辑。祁枫许和裴夏两个人看起来很不搭边,身上透露出来的磁场也像是不会有交集的那种,但很奇怪的是,再多感觉两次,就会觉得他们之间达到了某种平衡。
类似于裴夏的视线在祁枫许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之后收回,却在下一个不易察觉的瞬间,这种眼神又会重新上演。像是无意之举,却又像是故意而为。
祁枫许侧过脸,声音很低,像是要凑在裴夏的耳边说话一样,表情松散自然,“看什么呢。”
“没。”裴夏回答地很迅速,脸都不带转一下,埋头认真地吃着饭。
一副被抓包的模样。
在骆霞进了厨房拿东西的时候,祁枫许揉了揉裴夏的头发,说道:“想看就看,别藏。”
“谁要看你。”
裴夏一边脸侧微微鼓起,慢条斯理地嚼咽着,话说得很快,又很小声。
“夏夏,家里没有豉油了,你下去买一瓶,别买错牌子了。”骆霞摇了摇手中的空瓶子。
“知道了。”
放下卷卷之后,裴夏起身朝着大门走去,换了鞋子之后就离开了。
骆霞重新坐回了位置,开始继续吃饭,她露出了像是感慨一般的神情,缓缓开口。
“这么久没见过他带过哪个朋友过来一起玩,其实我知道夏夏是个很孤僻的小孩,从小就是,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不吵不闹的,每次去他学校里啊,都是见他自己,也没见和哪个同学走在一起。我看着别的小孩都热热闹闹的,特别担心他会不会感到孤独,小孩总是一个人很容易心理出现毛病的,问他吧,他又说一切都很好,但我知道不是。”
“他只是孤独惯了,但是不代表他会喜欢孤独。”骆霞拍拍祁枫许的手背,“谢谢你啊小祁,我看见夏夏有你这么个朋友真的感觉很开心,他性子很古怪是不是,谢谢你能够包容他的性格,愿意成为他的朋友。唉,夏夏跟着我过得也不容易,好在也算是好好地长大了。你别看他半天不愿意说一句话,其实他的话全都装在心里了。他很真心地对待着你这个朋友,我能看出来,但以他的性子啊,肯定又不会表达出来。”
骆霞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无意之间将他这十几年来对裴夏的关爱都表露了出来,眼睛不自觉向下瞟,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
“我明白的奶奶。裴夏是个很好的人。任何关系都是相互选择的,我会选择裴夏就是因为他值得。在我看来,裴夏的性格并不古怪,只是不善于表达了一些,实际上他的心思都有表露出来,只不过方式隐蔽了一些。能听到裴夏很重视我,我也感到很开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他做很久的......朋友。”
“小祁啊。”骆霞紧紧地握着祁枫许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谢谢你。”
静默了好久,大门处传来了吱呀声,裴夏空手而归,他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超市里的豉油卖完了。”
谁都知道目的根本不在于豉油本身。裴夏当然也知道骆霞只是想支开他而已,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下楼。
他猜想骆霞一定是有什么话想要和祁枫许说,因为放心不下,犹豫再三还是在门口等待了一会,没想到就听到了骆霞和祁枫许之间的这番谈话。
虽然内心清楚,但从他们的口中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口难受。
“夏夏,你就没去,是不是。”骆霞毫不犹豫地戳穿了他。
“奶奶。”
裴夏没有说别的话弥补,而是走上前抱住了骆霞,眼角泛红,说道:“对不起。”
“傻孩子,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只要你快快乐乐的,奶奶就放心了知道吗。”
“嗯。”声音近乎哽咽,他咬住自己的下唇,半天没再说话。
裴夏送祁枫许去车站的时候,他带着试探的味道,内心有些忐忑,说出来的话也什么底气。
“刚刚和奶奶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还是......”
裴夏垂着眼睛,就像是害怕听到答案一样,他看着自己的鞋尖,原本呈自然状态的手指都不自觉用力蜷缩了一些。
“为了安慰奶奶?”祁枫许看着他口是心非、毫无底气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又可怜,他转过身正对着裴夏,将他头顶上被风吹起的头发抚平,“当然不是。”
“那是我的真心话,我的确就是那样想的。裴夏,我对我的情感一向分得很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我讨厌你,从一开始就不会接近你,更不会和你相处。或许我可以这样说,如果在二月的时候,我恰巧看见了你,我们之间的交集从那个时候就产生了,那我们现在的关系只会更深,而不会有其他任何的变化。”
“这样说你会放心吗裴夏。”
裴夏微微偏了下头,风将他额前的碎发糊进了眼睛里,他眨了眨眼睛,有点想念存储在冰箱里的棒冰了,炎热的天气一点也不放过他,此刻的他感到更加燥热,松垮的衣服黏在身上,一点都不舒服。
他又重新将头回正位置,看见眼前异常认真的祁枫许,回想到他刚刚正对着他非常有耐心地回答着自己的问题,眼神从额头到下巴之间来回游移,每个地方都深刻地烙印在了脑海之中。
裴夏在回答之前先张开了双臂,他给了祁枫许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相拥没过几秒,身体表层的温度就不断上升,体内也是如此,血液奔流,心跳加速,有种冲动在体内叫嚣。
这一切都将归结于炎热无比的夏季。
“嗯。”裴夏只是这样回答,身体上却一直没有想要结束这个拥抱的意思。
祁枫许回应着他的拥抱,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带着纯粹性质的安抚,声音里充斥着最本质的温柔,“如果你不放心,我还可以一遍遍地说给你听,直到你不需要为止。”
“对不起。我只是太怕了。”裴夏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音量说话,“我怕我预测得不准,我一直在避免与别人相识的过程,因为相识就意味着分别,我讨厌分别的感觉,更不喜欢被别人丢下的感觉,所以很多时候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祁枫许不断地用着轻柔的力度抚摸着他的后背,像是想将自己的安慰通过肢体动作传达给他。
他知道裴夏被他妈妈伤得很深,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但在那个年纪他遭遇了抛弃,至亲造成的伤害永远是很难弥补的。
而讲述这些事情,不亚于一次次剖开自己内心的那种疼痛。裴夏愿意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情与想法,其实也相当于在一步步地接纳他,愿意将他纳入到自己一直封闭着的内心世界。
某种坚硬物体逐渐出现了裂缝。
裴夏将祁枫许抱得更紧,头埋在他的颈侧,眼睛闭了闭,其实他还有很多的话想说,只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才好。
声带振动,祁枫许轻声开口。
“裴夏,不会有人丢下你,至少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