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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初春时节,晨有微风送爽,金光撕破云层洒向人间,百花跃跃待放。
槐京西郊,长生湖上,画舫二十余,娇女嬉闹之声此起彼伏,霓裳百色正正好。
赵芷虞在船舱里撑着下颚,两腮微鼓,赌起小气。
四位嫂嫂一早便将她从美梦中唤醒,连哄带哐拖到槐京西郊长生湖——踏春?
脚不能沾地,眼不能视景,口不能尝美食,踏的哪门子春?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一把故作低沉的嗓音突兀地出现在娇声笑语之间。
只见迎面一方扁舟,拨开水漾靠近。
那舟头立着个青衣男子,昂首挺背,折扇一张,引得一众女子齐齐低呼。
大嫂嫂不失时机表达惊讶:“这可是吏部左侍郎家的公子!小妹快来看!当真如传闻一般风度翩翩!”
二嫂嫂和三嫂嫂不约而同扯住赵芷虞往外拖。
她被拽得踉跄,抬头眯眼,在朦胧中看见一叶摇摇欲坠的扁舟和一坨青色……
怪只怪她眼神不好,但只有她自己知晓不好到何种程度,总之就是一丈开外万物模糊,三丈之处人畜难分,再远……就只是一块块晕染的色彩。
三嫂嫂可不知她正在努力分辨,只捏着她手夸张赞叹:“呀!玉树临风才气过人……”
赵芷虞:“就他会背诗?”
三嫂嫂一梗,不会了。
其实,赵芷虞也知道四位嫂嫂的苦心。
作为英国公嫡女,到了十五岁才开始谈婚论嫁选人家,已经比寻常姑娘迟了许久,可嫡母早逝,父亲浑噩,这事一拖再拖,最后只能由大嫂嫂牵头,带她到处相看。
但……她不是真正的赵芷虞……也并不属于这个时代,根本没法接受这种逆来顺受的人生啊!
让她嫁个尚未成婚便已有三个妾室两个通房,还在城西养歌姬做外室,另有红颜知己无数的……渣男?
不是渣男把她弄得抑郁早逝,就是她一剪子断了对方后半辈子的幸福,谁都得不到好。
正满心抱怨,旁边突然冒出个更大的画舫与她们并驾齐驱。
“原来是英国公家的,我还说谁呢?竟敢让船跑在怀明公主前头。”这声音阴阳怪气,立刻吸引不少人偏头观望。
只见那画舫船头堆堆挤挤十余人,唯有一位衣着雍容气度矜骄的女子坐在正中,不用猜,正是怀明公主。
而那个一阴阳怪气就步摇乱飞的人,是奉天府尹庶女柳飞莹——赵芷虞的死对头!
船头随着水流靠得更近了,赵芷虞所在的画舫停下来,怀明公主带着将她捧上天的莺莺燕燕与那小扁舟撞上,吏部左侍郎家的公子“噗通”一声成了落水狗。
二嫂嫂反应极快,立刻吩咐小厮救人,铆足劲一定要在今日给赵芷虞的婚事促成些进展。
可赵芷虞突然捂嘴弯腰,当着两个画舫数十人憋红脸:“噗嗤……哈哈哈……”
直到笑得差点背过气,才被三嫂嫂大力按住。
但这样一来,那渣男不好自讨没趣,便去了怀明公主的画舫。
大嫂嫂气得两眼发昏,抬手就在赵芷虞粉粉嫩嫩的脸颊一捏:“你呀……”
“嫂嫂……”她委屈揉脸,“您先瞧瞧那位和柳飞莹在做什么吧。”
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看去,只见甩开他们的画舫尾部,吏部左侍郎家的公子和奉天府尹家的庶女柳飞莹,趁人不备勾起了小手手。
三嫂嫂直性子,立刻破口大骂。
二嫂嫂却狐疑起来:“你不是眼神不好么?怎么瞧见的?”
那距离,已经超过了赵芷虞能看清的程度!
可她眉毛飞扬,双眼含笑,映照在春光之下,娇俏动人:“天机……不可泄露也。”
*
午后回城,四位嫂嫂难得聚齐,相约去十方街买布匹胭脂。
看来不管何时,女人喜欢买买买的天性都不会变。
赵芷虞是经受过琳琅万物大型商场和某宝熏陶的人,对此完全提不起兴致,便辞了嫂嫂们,催着车夫急急归家。
一进家门,就吩咐桃夭去寻小厮松柏。
松柏带汗而来,远远瞧见赵芷虞立刻双手上合,将手中捧着的小锦盒奉上,“小的四更天未明便去排队,好不容易抢到这最后一册,有人想出双倍价买走,小的都没动心呢。”
“好,赏银二十。”赵芷虞一向爽快。
松柏千恩万谢退走,赵芷虞却瘪瘪嘴:“以后买《不言外传》的事让杨柳去办。”
贪一时之利,便给一时好处,万不可得罪小人。
桃夭应了,侍奉赵芷虞沐浴换衣。
收拾妥当,她立刻追问:“东西呢?”
桃夭比赵芷虞大三岁,外人面前是丫鬟,私底下情同姐妹,看着自家小姐撒娇,不由笑出声来:“不就在博古架上么?谁还敢动小姐您的宝贝啊。”
东窗旁,有一方梨花木博古架,最右那一竖列从上到下摆了数十个大小统一花色相近的锦盒,每个锦盒都贴着一块绢帛,上有漂亮娟秀的唐楷备注。
比如最上那一个备注:辛未年冬月。
是她穿过来的第四个月,距今已经两年半。
再比如,最下那个有写:甲戌年二月。
也就是上个月。
至于唯一尚未有任何绢帛和标记的,就是适才小厮买回来的。
赵芷虞抱起锦盒,迫不及待跳上美人榻,虔诚打开——内里躺着个巴掌大的小册,上注《不言外传》。
刚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赵芷虞又怕又乱又无聊。
“怕”是因为她并不知道大昭是个什么朝代什么国度,槐京又在这片土地的什么方向。
她只从文人墨客的字里行间了解到,此世界有隋唐宋,却无元明清,她曾开过脑洞:也许这里是南宋乱世之际历史轴线劈叉形成的平行时空,所以才会与她所知的历史有出入。
“乱”是她没有继承原主的任何记忆,一切都需重新理解,日常如履薄冰。
好在这个世界的人并不知穿越为何物,无人对她产生怀疑,这样东糊弄西撒娇也渐渐苟了过来。
至于“无聊”倒是真无聊。
古人娱乐活动实在匮乏,古代女人的日常就更枯燥,未出阁的姑娘家总绕不开琴棋书画,而嫁做人妇的女子就逃不离女工。
无聊到了头,赵芷虞另辟蹊径,爬墙骑马,逛街闯祸,射箭破窗……
机缘巧合之下,她在十方街尽头的荟英书局发现了一本名为《不言外传》的小人书。
没错,就是那种64开的老版小人书,直观点讲也就巴掌大小。
此小册每月只发十册,每册卖价却高达十两银。
小册每页只有一幅画一段字,画面是风格夸张的水墨画,文字所述都是“那公子”、“那小姐”、“那老者”、“那夫人”……的故事。
起初赵芷虞也不过将它当做话本杂书,可很快就发现,小册上的故事在槐京各个角落依次上演,而且非是过往,而为来日。
也就是说,连秘闻主人也并不知晓事件与其有关,要等到故事真正发生,才会明白自己成了画中人。
从此,每月初一她都会到荟英书局买上一本,眼睁睁瞧见那薄薄纸页逐渐增厚,也亲历它从一两银的售价涨到十两。
从此,她的穿越生活最大乐趣,就是先看小人书上的八卦,再到现场观赏“真人表演”!
就说今日她怎么会知道那对渣男渣女的事……全因前几月就从《不言外传》上看到了两人苟且的八卦,要不怎么知道吏部左侍郎的儿子有那么多红颜知己。
*
比往常的初一迟了半日捧得小册,赵芷虞内心异常激越,细细翻开书册,见第一个故事只有两页。
左画:远山近湖,数艘画舫齐争锋,一艘船的船头坐了位贵气十足的女子,另一艘船舱隐隐可见某女子撑着下巴鼓着嘴。
赵芷虞心头咯噔一下,连下面的字都看不进去,眼睛直接飘开。
右画:湖水漾开圈圈涟漪,涟漪中央有个落水男子,而男子头顶的船头上,五个女人面色各异,其中一个弯腰扶肚笑得毫无风姿。
这不就是她……本人?
赵芷虞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半,每月一本小人书。
除了最开初那三月不曾知晓外,现如今已集了三十本,阅过的故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想终一日,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成了八卦主角!
不对不对太不对了!
一定有猫腻!
“桃夭,备马车,去十方街!”
她要去会会这个小人书的作者!
*
马车一骑绝尘,于半个时辰后抵达十方街东街的最角落。
桃夭和柳媚先出面,以黄金打底好言相劝,那掌柜竟狗眼看人低,趾高气昂差人将她们赶出来,气得赵芷虞一声令下,吩咐随行小厮入内强行翻找。
掌柜这才慌乱起来:“荟英书局自三年前开办至今,从未有过今日这般胡搅蛮缠之人!《不言外传》小册无论价几何,每月都只售卖十册,卖完为止!也不论买者何人,书局从不会透露作者的一丝一毫!”
赵芷虞听了,只冷冷一声:“哦。本小姐今日就非要闹个天翻地覆把作者寻出来,又怎么样?”
反正在她穿来之前,英国公嫡女的名字后面就带了很多后缀:娇生惯养,性格乖张,飞扬跋扈……
也不怕再多个“不讲道理”的恶名。
小厮们翻找之际,赵芷虞让人抬了张大椅独坐中央,翘起一条腿,“麻烦你跑个腿,通知那位作者纡尊前来一见,至于来或不来与你无关。”
掌柜启唇欲言,却又匆匆收声。
这边正翻箱倒柜一团乱,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
赵芷虞抬眸就见有个人身穿圆领袍,脚蹬黑足靴,踏着斜阳而来。
身旁的桃夭、柳媚不约而同发出轻声讶然。
以赵芷虞对两个丫鬟的了解,来人一定长相非俗,不是貌比潘安就是当代风华。
可惜她眼神不好,对方又背光,只能见到光晕中的人宽肩窄腰四方步,款款近前,抬手一揖,“赵小姐安好,下官乃都察院谢戎,敢问您今日打砸荟英书局所为何事?”
何时打砸了?只不过翻找而已,什么时候砸过书局的一书一物?
但赵芷虞懒得解释,只抬了下眼皮:“来者何人?”
食用指南:
①女主穿书,男主原住民但可以窥天机,两人皆成长向;
②朝代背景仿明架空,部分内容添加私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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