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彤石月雨

2、色中饿鬼

　　郎中被请至杨二婶家中，诊断一番过后，摇头叹气，只道是伤了肺腑，开几帖药先吃着，以观后效。杨二婶自昏幽幽中醒来，看到自己已在家中，心中不禁大恸，挣扎着要起身，去找自己的女儿。可原本杨二婶就病体未愈，如今又遭飞来横祸，体力早已不支，撑着一口气抬起上半身，这口气用尽了，身体又跌落回了床上。
　　杨二婶咳得十分厉害，再次见了血，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女儿此时尚不知所踪。思及女儿已被那张范掳掠而去，一时间，心如刀绞。
　　好在有邻里帮杨二婶熬了汤药，杨二婶谨遵医嘱，不再如以往心疼药钱，积极地按时服药。女儿还在等着自己呢！杨二婶在能够起身后，就片刻也不敢耽搁，匆忙赶去县衙告那张范。结果，县太爷收了张范的好处孝敬，只说是杨二婶的女儿自愿跟了张范，并无强逼之事。杨二婶大喊冤枉，被一班衙役操使着混棒，赶出了县衙。眼见申诉无门，杨二婶顿感绝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挪回了家中，自此之后，一病不起，虽然还算个活人，不过挨日子罢了，终是在对女儿的思念中咽了气。弥留之际，杨二婶两颗眼睛瞪得滚圆，死不瞑目。
　　杨二婶的女儿杨文韵被恶徒张范抢回家中后，挂念着还有母亲等着自己，只得屈从于此淫贼。张范不许杨文韵归家看望母亲，每当杨文韵问起，便说杨二婶好得很，多问几句，便是打骂。
　　张范得意于自己的威风，在外与狐朋狗友一同喝酒时，便炫耀起自己的“丰功伟绩”，不仅将众人治得服服帖帖，按时上缴保护费，而且还得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这美人儿真可谓是雪肤花貌，冰肌玉骨，只应天上有。酒桌上的流氓无赖们都恭维张范享此艳福，吆五喝六，蛇鼠一窝。
　　这群人吵吵嚷嚷，聒噪不止，说出的话皆被周围的人听了去。此时，恰好有一个人就坐在旁边的饭桌上，此人便是县太爷新纳的妾室——王灵凤之弟王焕章。王焕章听了张范的炫耀之言，不禁心旌摇曳，想要见识一番，这姝丽是何等貌美，便着人打听张范家住何处。
　　一日，王焕章得知张范又去吃酒，便急不可耐，往张范家中奔去。到了张范家门口，外面落了锁，王焕章便命跟从的小厮去找梯子。小厮好不容易搬来一架木梯，又负责扶正木梯让王焕章爬上去。王焕章爬上墙，又犯了难，自己想方设法上来是上来了，可应当如何下去呢？
　　为难之际，终是色字当头，心下一横，便从墙上跳了下去。王焕章“哎呦”一声，惊动了房中的人。杨文韵与侍女嘉怡走了出来。只见一位螓首蛾眉，琼鼻樱唇的玉人站在门口，明眸善睐，顾盼生姿。杨文韵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于此？”王焕章看得双目发直，径直走上前去，不答杨文韵的问话，只嘿嘿发笑，口中唤道：“美人儿，美人儿……”竟要来抓杨文韵的衣裳。杨文韵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这般一个登徒子，一上来就要拉扯自己的衣衫，吓得匆忙向后退去。一时不慎，被门槛绊倒，摔了一跤，把脚给崴了。侍女嘉怡壮起胆子，拦着王焕章，不让他靠近杨文韵，并且大喊：“有贼人！有贼人！”
　　正值兵慌马乱之际，为王焕章望风的小厮看到，巷子口处，喝得醉醺醺的张范一步三摇，在外边儿喝完酒，回家来了。小厮忙拍门，欲告诉王焕章张范要回来了，可却不见里面王焕章有所回应。小厮急得抓耳挠腮，见张范已有醉意，就上前与张范攀谈。张范醉酒后，不耐烦与人讲话，只想着回家睡上一觉，就拨开面前喋喋不休自说自话的小厮，朝家门走过去。小厮见拦不住张范，急得跳脚，还不好大喊大叫，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其它办法，只得干瞪眼干着急。
　　张范摇摇晃晃走到门前，从身上摸出大门钥匙，打开了门。走进自己家中，听得前方吵嚷，貌似还夹杂着男子的声音，便以为是这杨文韵有了外边的姘夫，一时怒从心头起，掏出平时吓唬人的匕首，气冲冲就往前去。绕过影壁，只见一男子正与杨文韵纠缠不清，旁边还有侍女嘉怡也拉扯在一处。张范大喝一声：“奸贼，看刀！”就握着匕首向王焕章冲了过去。王焕章被这一声惊得一激灵，转头一看，就看到凶神恶煞的张范拿着一把匕首朝自己杀过来，形似恶鬼追魂索命。原本色胆包天的王焕章此时倒成了一只软脚虾，脑中一片空白，想跑想躲，可双腿却不听使唤，膝盖骨发软，跌坐在地上。张范一条彪壮大汉，把个王焕章吓得是肝胆俱裂，反应不及，只腿脚瘫软在那里，口中不住喊道：“好汉饶命啊！好汉饶过小人吧！”
　　张范无视王焕章的求饶之语，像提小鸡崽儿一般，将王焕章从地上抓起来，一把将匕首攮了进去。血溅在了张范的衣袖上，红色的液体，自王焕章身上被戳出的洞口处，汩汩流出，血腥气弥漫开来。王焕章哀嚎了几声，气息渐弱，跌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王焕章的血与旁边的惊呼，令张范发热的头脑冷却了下来。此时，小厮扛住了对张范的惧怕，颤抖着手，去探王焕章的鼻息。王焕章已然当场毙命，魂归九泉，小厮喊着：“杀人啦！杀人啦！”一路跑了出去。张范一时忘了拦截魂不附体的小厮，此时他尚不知，这做了他刀下亡魂的短命鬼，到底是何人。张范逼问杨文韵：“此人是谁？”无论张范如何声色俱厉，杨文韵都答不知。
　　不多时，差役赶到张范家中。从差役口中，张范方才得知，此人是县太爷妾侍的弟弟。张范顿感事情棘手，若是普通人，自己应当无大事。可这人身份特殊，恐怕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