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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远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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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叔自小离开周铭洋,小时候的喜好了解的倒是不少,但时隔这么多年,随着时间过去,口味也逐渐变化。
即使是离开十几年后回来做的饭菜依旧无可挑剔,就好像这么多年洪叔其实一直陪伴在周铭洋身边。
但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肯定都是老周告诉洪叔的。
周铭洋冷漠地盯着碗里的白米饭,说:“谢谢洪叔。”
老周却故作严肃地啪的一下放下筷子,“我不能吃辣啊!你存心不让我吃饭啊。”
周铭洋拿起筷子扒拉了两口饭,说:“不吃就走,别吃饭的时候大喊大叫的。”
看老周一脸尴尬,洪叔连忙跟着说:“就是,你不吃你也让我们吃啊,那你自己叫外卖吧。”
“给你惯的。”老周给洪叔翻了一记白眼。
周铭洋心理承受力差,不会因为他爹的几句打趣就能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带过。
“车票。”
周铭洋就觉得奇怪,一件白色衬衫几天不洗,哪怕是染了汗也不该呈现出蓝色。
直到刚刚老周说话间扒拉饭时低下了身子,周铭洋才看见,那是一张车票。
跟机票不一样,那是一张蓝色的,塞进衬衫口袋还能留空的大小。
“谁走?”周铭洋依旧吃着饭。
老周愣了一下。
他确实是买了张票,但不是买给自己的,是买给周铭洋的。
老周重新拿起筷子,扒拉了几口饭,把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平静的说:“既然志愿表也已经交了,你就提早一点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先不说这提早一点是有多大一点,熟悉环境?哪个学校没放通知单之前就能因为你的过于自信就能进学校的?老周你脑子没坏吧?
依照周铭洋的性格,老周以为周铭洋会用这样的话怼他。
但周铭洋看了看面前的车票,没犹豫地答应了。
老周看了周铭洋一眼,再次放下筷子,说:“在那边我有熟人,离学校不远,到时候你就住他那里。”
周铭洋说:“我知道了。”
“有什么要交代的就告诉我们,你也应该早点出社会去看看了。”老周在桌下的脚踢了一下正在吃饭的洪叔,眼神示意他关心一下现在的状态。
“啊,哈哈,是啊,小洋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就交给我们好了。”洪叔干笑地说。
“尽量不会在这里留东西了,我会把行李全带走。”
“怎么呢?怕我们管理不好啊?”洪叔笑着说。
周铭洋:“哈哈,怎么会呢…”
老周暗戳戳的松了一口气。
“我这一走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
早晨的鸟鸣虽然很悦耳,但在周铭洋觉得,很烦躁。
周铭洋没想过自己是如此讨厌这种嘈杂的声音,他简直想冲着窗外的鸟吼两句:你他娘的能不能安静点?
夜晚对于周铭洋来说不过是一个过渡的时间,他时常害怕自己睡得不省人事而错过什么,比如火灾地震什么的,是有点杞人忧天。
周铭洋早上很早就起来了,没有定闹钟也没有生物钟,或许只是一种生理上对离别的排斥吧,感觉无所谓了。
但是周铭洋以前有定闹钟的习惯,他喜欢睡着睡着有东西唤醒自己的感觉,每一天对周铭洋来说都是享受当下。
人怎么会是一成不变的呢?周铭洋安慰着自己。
老周没来得及起早,刚起来的时候自家儿子已经收拾完准备出门了。
“小洋啊,你等我一会吧,我送你去车站。”
周铭洋只觉得老周惺惺作态,订最早的车次不就是想避开我吗?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去。”
周铭洋晕车,虽然知道不能不吃早饭,但还是选择不吃早饭,他怕在公交上不小心吐出来自己一个人会无法收场。
这几天收拾房间里的东西,才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
除了漫展上买回来的没拆的漫画书,放眼望去除了名著就是题册,于是所谓的收拾行李就变成了整理房间。
坐在地上,周铭洋回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面不都是演着:整理房间的时候收拾出各种难以忘怀的回忆。
怎么到自己这里,除了老鼠屎就是昆虫标本?
周铭洋背着书包拖着两大个行李箱——现所有家当,在公交站牌前琢磨着该坐哪一路。
动车站比周铭洋想象中的大,他看了一眼手中最早一班的车票,难以言喻的心情瞬间涌上心头,脑子里依旧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起自己坐公交时的尴尬场景。
就这么走了。周铭洋心里想着,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真他妈丢脸。
说实话周铭洋没坐过动车,但好在流程也不是很麻烦。
车厢里并不像绿皮火车里有着嘈杂的声响和挤满的漫无目的的无座人士,反倒很清净,就是好晃啊。
周铭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就听到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老周发过来的熟人地址。
周铭洋楞了一下,就把手机关机了。
虽然前一天晚上做足了功课,但他还以为坐动车跟坐飞机一样,不能用手机。直到他邻座的手机响起。
这人戴着缎面的酒红色眼罩,身上披着一件薄的牛仔外套。他接起手机,说:“喂?哪位?”
周铭洋懵了。
这不是那个‘卧槽’吗?
而且,这么肆无忌惮的打电话,动车会不会脱轨啊?
为了防止尴尬,周铭洋赶紧开机手机百度了一下,才发现是自己才疏学浅了。
虽然戴着眼罩,但周铭洋还是看得出来素颜的他长得真的好漂亮,跟老周的那种漂亮不一样。
这个“卧槽”是自然清新,超凡脱俗的好看,是乍一看的惊艳也是越看越耐看的男人魅力。
电话没打多久,那个人打了个哈欠后拿下了眼罩,把外套放在一边,正要从背包拿东西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周铭洋的眼神。
只瞟了一眼,他打开前面椅子上的小桌板,顺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哟,这么巧?”
周铭洋痴痴地看着他,问:“你也去杭州吗?”
“嗯。”
“那……是杭州人?”周铭洋又问。
“嗯。”
周铭洋缓过神来,打开手机,给他看了老周发来的地址,问他:“那你知道这个地方怎么走吗?”
那个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周铭洋一眼,就一眼。
“你挺社牛的。”
“我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怎么了?况且居然能这么巧遇到老熟人。”
“大一新生?”他问。
“你怎么知道?你也是一中的?”周铭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看着比自己年轻,但多了些稳重。
“不是。”
“哦。那你是怎么猜出来我是大一新生的?”
“你都说是猜了,我就不能猜准一次?”
“是可以这样说没错。”
话音刚落,周铭洋感到车身微微一晃,感觉像是开车了,又感觉像是车被受到了干扰,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又像是抓着陪葬品的抓着那个男人的肩膀。
周铭洋突然有点后悔打开了手机。
“诶!这个车怎么突然晃这么厉害!是不是我把手机开机它受干扰了?”
“你好歹也还是个准大学生吧?没坐过动车吗?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家长呢?”
“我自己一个人,没带家长。”周铭洋一脸落寞的低下了头,手却忘了收回,依旧紧紧抓着男人的肩膀。
男人一把拍下周铭洋的手,随即手在键盘上快速的敲打着,一脸鄙夷的看着周铭洋,“我看你到底是身高与年龄成正比还是你就那种小时候激素吃多了来体验大人生活的小屁孩?一个人出来也不叫个大人跟着你,怎么?觉得自己羁旅他乡被卖了会很有成就感?”
“先生,你怎么说了这么多话?我没听懂啊。”
他停顿了一下,但这并不影响,“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周铭洋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人,觉得刚经历过高考后的暑假简直是在浪费脑细胞,但好在小时候没吃过激素,反应能力还是有在线的。
他眼睛往男人那里瞟了瞟,看到他位置的角落放着两个大的行李箱,问他:“先生,这里面,是不是你的小裙子?”
男人在写文件,听到周铭洋说到‘小裙子’马上就暴走了:“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啊?”周铭洋也打开了小桌板,趴在上面托着腮问他。
“段宏。”男人戴上了眼镜,再一次写起了文件。
“段宏?”周铭洋凑近了些看着他。
“嗯。”
“哪个duan哪个hong?”
“然大段未改的段,举其宏刚的宏。”
“蛮有文化。”周铭洋翘起二郎腿,一脸欣赏的恶趣味浮现出来。
“别来沾边”段宏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窄框长条眼镜,“我跟你好像并没有很熟。”
“我叫周铭洋。”周铭洋轻轻的拍了拍段宏推眼镜的手。
段宏看着自己被拍下的手和被顺带掉下的眼镜,脸色越来越黑。
不是吧,我下手很轻的啊。周铭洋想。
他一挥手盖上了笔记本电脑,捡起眼镜,转过身准备以一个在职场叱咤多年的经验老手的身份教育这个新生。
周铭洋却一下戴上了段宏的眼罩,抱着双臂,装作已经睡了很久的样子。
段宏扯下周铭洋戴着的眼罩,警告着说:“别动我的东西,还有,请你安分一点。”
“我很乖的,让我睡一会吧。”
段宏叹了一口气,再一次打开电脑,全心又投入到文件里。
小小的打闹都让周铭洋差点忘记了,从刚才行车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是一个人了。
闭上眼的周铭洋并没有睡着,满脑子想的都是老周安排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馋他的身子。
他总喜欢这样安慰自己,明明被抛弃了不是吗?做个乐观的人挺好的,起码周铭洋是这么认为的。
睡着前周铭洋还想着行李箱里那两千多的漫画本能不能卖出去。
也许吧。
……
睡梦中不是很安逸,来自各处的琐细的嘈杂声开始一点一点的渗进周铭洋的脑子里。
“喂!”
“起来了!”
……
段宏看着不管叫多少次都还没醒的周铭洋,还没做任何的思想准备,一个巴掌“啪”的响在了周铭洋脸上。
“你做什么?”周铭洋扯开眼罩,捂着发痛的脸,瞪着段宏,眼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泪花。
“快到了。”段宏不紧不慢地说。
“先生,你能不能等到了再叫我啊?我睡的正香着呢。”周铭洋搓吧搓吧了自己的脸。
段宏盯着他的腿,盯了一会儿又看向周铭洋。
“怎么了?”周铭洋被盯得难受。
段宏也学着他之前一样,趴在小桌板上托着腮,“嗯哼?”
周铭洋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
“难道……,你想要……”
段宏嘴角勾了勾,挑了挑眉,说:“嗯。”
周铭洋微微地弯下了腰,看了看前后左右有没有人在看。
确认没人在看他之后,他撩起了自己的衣角。
“你干嘛?”段宏拦住了他想要撩得更上去的手。
“你不是说你想要吗?”
“我是说我要上厕所,你挡我路了!”段宏一个巴掌又打在了周铭洋的大腿上,“你这个不正经的变态。”段宏一把推开了周铭洋的腿,去了卫生间。
周铭洋搓了搓发热的腿,嘟囔着:“到底谁不正经啊……”
把眼罩顺手收起来,伸了个腰,舒服。
前面一个大叔突然转过头来,一坨猥琐的肥肉软塌塌的搭在他的脸上,开口也是猥琐的令人窒息的声音:“小伙砸,小两口吵架啦?哎呀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男人就是遭罪,媳妇儿疼疼就好了,别伤心啊。”说完他露出了一个自己以为非常和蔼的笑容。
“谁说的,我跟我媳妇儿可好了,我们刚才就是小打小闹一下,打是亲骂是爱,这叫甜蜜,你懂什么?”周铭洋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算周铭洋脑子反应过来也于事无补了。
大叔抬眼了一下,乐呵呵地说:“哦吼吼,甜蜜,那你们甜蜜吧。”说完便转了回去。
周铭洋感觉肩膀上传来一股强大又带有湿意的力量,他机械的抬起头,看着一脸微笑的段宏,也跟着笑了,“哈哈……哈哈”
是皮笑肉不笑。
啊!
“你看啊,从早到晚忙忙碌碌的,没有一点空闲,但当你仔细回想一下,又觉得自己这一天并没有做什么事。这是因为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在一些无谓的小事上,泛滥的忙碌只会让我们失去自由。”
“你看看你看看,这书里写的多好。”
段宏的手还停留在键盘上,偏头看着周铭洋顶着脸上还没有消下去的巴掌印,一本正经的要求他停止工作陪他唠嗑。
“噗……”段宏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终于是在几个小时的车程快结束之后才发现我的帅而激动过头吗?哼哼我就说,我……”
周铭洋看着段宏笑的样子是真的有几分娇羞样的,忍不住耍起嘴皮子来。
却还没等话说完,段宏本就轻的笑声断然戛止,“哼,不成体统。”
“我哪里不成体统啦,我可是现代社会的正当好青年呢,我、可、没、穿、过、裙、子、哦~”周铭洋句句带刺地扎着段宏。
“你!”
段宏双眼都快冒出了火,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满面堆笑,懒洋洋的说:“你嘴这么损,不怕遭报应吗?”
“这你就不对了,做人不能太迷信,报应这个说法在现代社会并不能完全成立,如果是人为的,那只能算得上是报仇,但如果是自然报复,那也只能怪你恰好站错了地受错了雷。”
“虽然有些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但我能懂你的意思,有时间你写一篇论文给我看看。”
“哦。啊?为啥啊?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溜嘴溜习惯了。”周铭洋像是面对班主任似的慌张。
“为啥呢?因为爱情?”段宏打了个趣。
他调戏我?他为什么要调戏我?我就说吧,就是不能轻易一个人去外地,容易被人盯上!
周铭洋打了个抖,说:“你能不能借我两千块钱?”
“你这人有病吧?跟不认识的人借钱?开口开这么大?”
呼~还好还好,没有觊觎之心。
“我开玩笑的。”
“你说话好像放屁一样。”
……
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