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倾城》卿安在

10、逍遥山庄嫁肖瑶3

　　华朝丁末年六月十五，时正值一年的最热时光。而此刻武林各豪杰却无闲暇管这天气，只一味关注着武林第一大盛事：武林第一女子——逍遥庄的肖瑶欲在今日选夫。

　　当第一缕晨曦刚照射到逍遥庄前的明镜湖时，临烟阁内，贪睡的人还尚在梦中。
　　但此刻临烟阁却不如往常一般的清净，多数来访的客人皆已惊醒。只因离此不远的明镜湖里，一阵悠扬的歌声正缓缓响起：
　　“明镜湖中休采莲，却师阿母学神仙。朱丝误落青囊里，犹是箜篌第几弦。
　　君在镜湖西畔住，四明山下莫经春。门前几个采莲女，欲泊莲舟无主人。
　　锦莲浮处水粼粼，风外香生袜底尘。荷叶荷裙相映色，闻歌不见采莲人。
　　点点渔灯照浪清，水烟疏碧月胧明。小滩惊起鸳鸯处，一双采莲船过声。“
　　歌声伴着清晨的朝露和晨风，如山间的清泉般，又如女子腰间的环佩叮咚，煞是清悦动人。
　　已然清醒的几个人便已在心中炸开了花：如这般优雅动听的歌声，其歌者必不可小觑。其风姿，定是如这明镜湖中的莲花一般，遗世而独立，亭亭径直。
　　当然，若此刻有在明镜湖畔赏莲的人，定更有幸遇到这难得一见的千年风采：
　　莲花丛中，莲叶河畔，只见一个身着淡粉衣裙的绝色女子正在随着歌声翩翩起舞。眼，似那水波横；眉，似那柳如枝；脸，似那翡翠玉；腰，似那杨柳丝；手，似那青葱根。更有那一身如莲花般的裙衫，配以莲叶般的裙摆。衬以莲心般的腰带。手抬时，如莲之婀娜多姿；身旋时，如莲之亭亭玉立；弯腰时，如莲之迎风垂瓣。
　　当女子在众莲花中越舞越快，忽见一帘水池迎风而起，围绕女子四周。霎时，女子的身影便如那莲花丛中的仙子一般，若隐若现，忽然隐于水中，只留一抹淡淡的影子，夹杂着幽幽的芳香，还久久徘徊在莲之畔。
　　明镜湖畔的众人顿时惊愕在地。这般的如莲轻盈，如莲妖媚，如莲出尘，普天之下，除了那九重天上的莲之圣女，还有哪个凡间女子能舞出这般的风采？也许，也只有当年的“莲云仙子”才可以和其相媲美……

　　当清晨和煦的阳光终于如春风般拂过整个逍遥庄时，逍遥庄内已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凡亭台楼阁，皆已挂起了象征喜事的红灯笼。而麟瑶阁内，大红的喜字更是引人注目。
　　明镜湖畔早已挤满了来自当世最为出众的男子。为了能迎娶这武林第一女子，他们有的已三番四次登门求亲，却都被逍遥庄拒之门外；而有的甚至愿倾全部家产，只愿能搏美人开怀。当然，这么多求亲男子中，到底有几个是为逍遥庄而来，而几个才是真正为肖瑶而来，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除了明镜湖畔的众人外，距离明镜湖数丈之外的高台上，也已是一片喜庆，红纱飞扬。
　　此高台原是肖正豪为了欣赏其妻“莲云仙子”白莲若在明镜湖畔的舞姿而特意铸造。此刻，坐在高台上的肖正豪正一脸的期盼和兴奋。而端坐在他身边，一位以红纱蒙面的女子却似不如自己的父亲那般的激动。只见她头戴龙凤百花簪，耳著翡翠明月珰，腰配七孔玲珑带，全身竟以大红的嫁衣着身。俨然一位即将出阁的新嫁娘。
　　但与女子一身喜庆打扮截然不同的却是女子眼中淡淡的忧愁。虽那忧愁似烟雾般朦胧，却让女子的周身都染上了淡淡的惆怅，令人心生怜惜。
　　“瑶儿，为父已向你应承，此次选亲皆由你自己做主，为父绝不插手。如今，选亲即将要开始了，你心里可有底？”肖正豪朝身边一身嫁衣着装的女儿悄声问道。
　　“父亲无须担心，女儿早已料到今日的情形。那人，定会来……”肖瑶定定的说道，不似新嫁娘那般的含羞，却像似出征打仗般的决然。只是那双由薄雾染成的眼眸，却似有若无的在人群中寻找，眼底已渐渐浮现一丝担忧。
　　“罢罢罢，那为父就宣布开始吧。”肖正豪忽然自椅上站起来，走至高台的栏杆前，双手一挥，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各位英雄豪杰，今日乃是我逍遥庄嫁女的好日子。见到如此多的英雄豪杰，肖某自是心中欢喜。难得各位给我逍遥庄面子，也给我瑶儿面子。但肖某只有瑶儿一女，一女不能侍二夫，纵使各位皆为当世英雄，瑶儿也只能在各位当中选其一。肖某已向女儿应承，此次选亲，只要瑶儿自己中意，肖某便以整个逍遥庄为嫁妆，绝不食言。”
　　“但……逍遥庄自有逍遥庄的规矩，我瑶儿虽为女子，却也有自己的原则。今日，我便替瑶儿将选亲的规则向大家公布：凡是能在这明镜湖上的莲花丛中，以莲作诗，同时以剑为舞的适婚男子，瑶儿若自己看中，无论其是哪国人，家世如何，相貌怎样，肖某一概不考虑，只认他是我逍遥庄的乘龙快婿。但因此次求亲的人过多，每次便要求两人同时进行。不知各位对此可有异议？”
　　肖正豪的声音刚落地，台下已是一片唏嘘声。
　　世人皆传逍遥庄之肖瑶虽为武林女子，但其容貌、见识、才智皆不输于各国贵族之女。如今看来，便是连这份气魄和眼力，相较于其他女子，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明镜湖畔距离莲花丛中，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倘若轻功不及的人，不用说到莲花丛中，怕是未及一半，便已落入水中。但这还不是问题，关键是此刻莲花丛中除了那正竞相开放的莲花外，已别无一物。从明镜湖畔飞到莲花丛中已是不易，更无半分可支撑的物体，若非那些如风一样轻飘的东西，怕能达到这个要求的人，其轻功应是当世罕见。武功既已达到如此高的境界，还需以莲作诗，以剑为舞。这两样，非一般文采者，自是无半分思路，便是那作出来的诗，舞出来的剑，也是拙劣之作。而两人同时进行，这哪只是省时？更应该是对比吧。
　　肖瑶之心，竟要的是当世最为出众的文武双全之人。只怕这样的人，当世未必有……
　　当下，已有不少人识趣的自觉退至外边一层，而离明镜湖畔最近的几个人，也不由皆面露难色。
　　倒是距离明镜湖三尺远的一棵树上，一位白衣女子绝世风姿的俏脸上，已隐隐浮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正当众人考虑该不该再继续争当逍遥庄乘龙快婿的时候，忽见人群中突然飞出两人。只这两人，还未开始作诗舞剑，众人已是心生讶异。便连高台之上的肖正豪和肖瑶也皆是一愣。
　　只见其中一位着青衣的男子，虽然手执长剑，英姿飒爽，一派气定神闲。但观其相貌，年龄应和肖正豪差不多。虽说肖正豪有言在先，只要肖瑶自己看中意，不会去管那人。但如此人这般年龄，若说适婚男子，似有些……
　　再看另一人，光看外表，倒也算年轻气盛，身强力壮。只这“身强”似乎有点过了头，而“力壮”也未免着实壮了点。还未飞至莲花丛中，其体重倒是差点成为累赘，屡次累及自己险些掉落水中。
　　“哈哈哈，如这般肥头大耳的人都可以成为逍遥庄的女婿，逍遥庄干脆去找头猪算了。”倾城一手托着腮帮，一手把玩着胸前的长发，笑得正欢。
　　当青衣男子正准备提剑飞舞时，只听“咚”的一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道笨重的身影掉入水中。
　　“哈哈哈，笑死我了……笑得肚子都疼了……敢情这胖墩儿倒是赶着去当莲花娘娘的女婿。”倾城原本托腮的手已改为抚着肚子。
　　青衣男子刚开始也一愣，等回过神来，已是得意至极，仿佛那美人已落入自己怀中。
　　就见他右手潇洒的挥起自己的剑，正欲单腿起舞。却因脚下一趔趄，重心不稳，接着东倒西歪，一下子落入水中。
　　“倒是此人有些可惜，倘若再年轻个二十年，说不定真能被肖美人看中。”

　　还未等那两人自湖中爬上岸，人群中又立即飞出两个俊朗的身影。踩着脚下的疾风劲舞，轻松的飞向不远处的那片莲花丛。
　　“车羽和穆修？这倒是一出好戏，上次还未看过瘾，这次倒是可以看看他们二人，谁更出众。”自上次在凌霄山见过二人后，倾城便一直没再见过车羽，对于他的印象也便仅存在当时的记忆。
　　而穆修……她曾亲自出手相救，又在将军府上见到他温文尔雅的一面。因此，虽然此刻皆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向着穆修，那个曾经说要一笑为倾城的痴狂男子。
　　正当二人皆顺利的飞入莲花从中时，倾城忽然觉得似有什么东西闪入了自己的眼睛。朝人群中定睛一看，眼底已浮出一丝冷笑。
　　“穆修，世人皆传玉佩在你们郑国，如今逍遥庄亲自出面替你们澄清，而现在你又来逍遥庄求亲，如你这般向来冷血不动情之人，竟也会来求亲？你们是否已和逍遥庄串通好？”车羽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向穆修。就见他一身蓝衣，手握家传宝剑“烈风”，脚尖轻点于一株稍大的莲花上，安然自若。
　　相较于车羽的温雅，穆修仍是一贯的冷峻。一身黑色劲衣，配置腰间长剑“墨玄”，双手负于背后，似是莲中的战神。只是那原本就已冷峻的俊脸上，一听到车羽的问话，霎时面若寒霜。
　　“不错，穆修向来冷情冷性，但若为我王奉行办事，穆修定当万死不辞。只是车羽，能否赢得逍遥庄皆凭我二人本事，与他人无关，你休要污蔑我郑国。”穆修的话音刚落地，就见车羽的“烈风”已出鞘，瞬间向穆修袭去。
　　“穆修，你我二人情谊……就此了断……”随着长剑袭来的劲风，更夹着车羽决然的话。
　　穆修似是未料到车羽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此话，握着“墨玄”的手不禁顿了顿。只因这么一顿，车羽的长剑已袭至胸前。穆修立即回神，带着唇边淡淡的苦笑，“墨玄”瞬间出鞘，带出犀利的剑锋。
　　“也罢，你我二人的情谊如再这般纠缠下去，也没有终端。就让它如这断藕一样，藕断，丝亦断。”“墨玄”一挥，就见莲花丛中升起一段水柱，继而一根被切成两段的莲藕露出水面，不过瞬间又落入水中。
　　“好剑法。墨玄果然当世无双。不知我的烈风有无这威力？”就见车羽翻身至另一株莲花上，烈风刚触及莲叶，瞬间空中浮出一朵犹带水珠的莲花。

　　“此二人也算当世无双，只是……可惜了我那湖莲花……”肖正豪望着莲花从中正舞得忘我的两人，心中竟是一阵疼惜。
　　车羽的烈风显然极爱着莲花，每次只轻轻点触莲叶，皆会带起相连的莲花。一挥一落后，明镜湖上已飘满了千姿百态的莲花。虽是极美，但也让人心生怜惜。
　　而穆修所到之处，皆以水珠为主。这一帘水珠，似是他的一身披风，衬着黑色的劲装，更显其一身的冷峻。只不过那水珠之势，却胜比强风。只一触及莲叶，顿时将整朵莲花皆带入水中。
　　二人正欲以莲作诗，忽见空中一道明亮的利器飞过，衬着耀眼的阳光，让众人误以为是水珠泛起的光芒。
　　正当众人依然争相抢看此二人的表现时，忽见穆修的墨玄如闻了血腥的猎豹似的，霎时挣脱开主人的掌控，往回转，将穆修身后的那一帘水柱震落于湖中。
　　穆修大惊，就见他换成左手握剑柄，右手顺势劈去，形成一阵掌风，将墨玄突然之间的邪气使劲压下去。一朵并蒂莲霎时沉入水中。
　　而车羽还是悠闲的停在莲花瓣上，看到穆修的墨玄已然失控，眸光一闪，右手忽然握紧烈风，飞快得向一朵莲花挥去。瞬间，巨大的水柱夹着一朵莲花震慑苍穹。
　　穆修顿觉五脏俱焚，似是有万箭穿心，嘴角已溢出一丝血腥。正欲再次提起墨玄，忽觉一阵眩晕，身体不禁一阵趔趄。
　　“穆修，小心！”正当穆修握着墨玄的手快要松开的时候，忽闻一声清亮的喊声，似是带着几分焦急，又带着几分担心，重重得敲在穆修耳边。
　　“是她！”一抬头，绿树上的一抹白影已落入眼中。脑海里瞬间浮出一张倾城容颜。
　　车羽似也听到了倾城的喊声，原本紧握着烈风的手忽然一松。
　　“她怎么也来了？为何只独独叫穆修小心？”
　　二人似皆为一惊，舞剑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忽见又一道明亮的影子飞过，速度极快，一下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该死的白无常，就知道玩这种阴险的把戏！”
　　随着一声低喝，一抹白影瞬间追着影子飞去。
　　“倾城！”
　　“潇湘！”
　　人群中忽然同时冒出两个声音，只一个隐隐带着一丝怒气，而另一个只觉有些不可思议。
　　就见那抹白影迅速飞至穆修身边，朝他左边一晃，只听“咚”的一声，仿佛有利器落水的声音。
　　“穆修，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了。欠我的恩情到时一并还我。”站在莲花端上，倾城朝穆修甜甜得笑了笑。
　　穆修顿时一阵眩晕，出口的言语也变得零零碎碎。
　　“你……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只是奉王命才来求亲而已……
　　还未等穆修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就见那抹白影轻轻一点，又立即消失在莲花从中。只留淡淡的轻笑声。

作者有话说

　　正所谓：英雄气长，儿女情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