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网名叫月桂树》豆包包不吃鱼

6、一切都有伏笔

　　“班长，门口又有人找。”同足球队的传声筒专业户周启豪无奈地挑挑眉，用大拇指指了指门口。
　　叶知斌早习惯了这种画面，淡淡地笑了笑起身走过去，经过周启豪时周启豪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每次传话都找他？长得矮没人权吗？离谱。
　　叶知斌走出前门，是个没预料到但也不意外的角色。
　　“怎么了吗？”叶知斌一贯地带着笑亲切地看着面前的人。就是这种对谁都友好到发指的性格，才让他需要一次又一次面临这种画面。
　　张语薇转过头，叶知斌是个很干净的人，这种干净甚至比他的帅更能打动人，张语薇想起自己跟体委程璐安利他的时候讲的那句“五官全都在该在的地方，每个角度都看起来很舒服。”在看到这张脸带着笑意看向自己时，张语薇不禁再一次感叹自己形容之精妙。
　　叶知斌没能理解小女生奇怪的脑补思路，对她呆呆盯着自己不说话的行为感到迷惑，尴尬地挠头笑了笑。
　　张语薇才终于反应过来：“啊！3号你有空吗？”
　　叶知斌低头想了想，是自己生日，往年一般都是白天上课晚上回家跟家人一起吃饭，因为妹妹不吃奶油所以也不会吃蛋糕许愿，很少认真对待生日的纪念意义。
　　“有空。”没再细想什么，叶知斌笑着回答。
　　“行说好了，我请你吃顿饭当还人情了。”张语薇飞快地说出这句话，说完肯定地自己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叶知斌在女孩那句“拜拜”说完后也没找到插话的气口，无奈地笑了笑走回班上。
　　真是个奇奇怪怪的女同学。

　　认识的契机也注定不可能平凡。
　　跟球队的几个人踢完球在操场边看台上坐着休息的时候，几个女生手挽着手亲密地在操场上边走边聊。
　　其中一个女生的音量和音高让她说的话远远地就能被听到。
　　大概是在议论关于追星的话题，叶知斌听到女孩时不时高呼着“绝绝子”、“建模脸”之类的单词。
　　听懂了之后又感觉好笑，整天在家里听叶书盈跟她的那些朋友打电话，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掌握了这些奇怪的知识。
　　等到走过他们几人身边的时候，那个女生反倒安静下来，不过，这次的话题已经变成了学校里的人。另几个人的热情倒是比方才高了不少。
　　“她也没有多好看吧，眉毛挺粗的啊。”
　　“对对对而且我觉得黎安有点整容脸，很没气质。”
　　“她不笑的时候嘴还这样……”一个女生把嘴角拉下来：“一脸苦相。”
　　一阵哄闹的笑声。
　　叶知斌听过黎安这个名字，是入学时就被男生们挂在嘴边的。所以究竟是谁不好看？显而易见了。
　　这种嫉妒心招致的谩骂让叶知斌有点反感，索性往后靠了靠企图避开这些话语。
　　反感的不止叶知斌一个，那个刚才开始就安静了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挽着旁边人的手，现在直接站定在原地了。
　　队友们从刚刚开始就躺下用衣服盖着脸枕在台阶上睡觉，自己反倒是唯一突兀地坐着的，叶知斌预感到那个女生要做些什么可怕的事，随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像个没礼貌的看客，但现在离场大概只会更尴尬。
　　就在叶知斌进退两难视线无处安放的时候，那个女生突然向她面前的几个女生猛冲过去。
　　“喂！！！！！！酸鸡！！！”声如洪钟，势如破竹。
　　叶知斌惊呆了。
　　“什么鬼啊？”旁边的几个队友也纷纷被吓醒，慌乱地拿下脸上盖着的衣服坐起来。
　　那几个女生回头看到后吓了一跳，敏捷地往两边避开。
　　“小心！”叶知斌刚喊出来。
　　那个女生已经脚下一滑，一个滑铲屁股落地急刹在几个女生中间让出的路上。
　　叶知斌感同身受地皱了皱眉，身边几个队友则完全没搞清状况，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武打戏惊得瞪大了眼睛。
　　“卧槽痛死我了……”女生坐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腰愤恨地自言自语着。
　　那几个女生中有人想伸手去扶，被另一个人拦下。
　　“你喊的什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伤患。
　　叶知斌看不下去这种场面，站起身翻越过看台的栏杆，走向地上的女生。
　　女生痛得呲牙咧嘴还不忘反击：“酸不酸啊，多大的人了还学小朋友讲坏话，黎安眉毛再粗嘴角再向下也比你们这些酸鸡好看一百倍。”
　　那几个女生忿忿地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叶知斌走过来，神色有些不自然，把话咽了下去。
　　“你介意我帮忙吗？”叶知斌不想给那几个人任何眼神，径直走到地上的女生身边，友好地笑着看向她，伸出手。
　　几个女生忿忿不平地离开。
　　之后叶知斌跟队友们告别，一路把女生背到了校医室，期间女生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于是他知道了她叫张语薇，是二班的，刚刚那几个是一起选修羽毛球的同学，她们刚一起去了二食堂吃饭，操场边缘的地滑得令人发指，以及剩下占据了一半路程的话题——黎安。
　　黎安长着“神颜”；黎安很有礼貌成绩很好；黎安很会写文章而且刚刚开通了自己的部落格；很多人嫉妒黎安；黎安不住校所以没什么朋友……
　　“你这么维护她，不算是她的朋友吗？”叶知斌不知道自己是对这个奇奇怪怪女生的好奇，还是对描述中那位黎安的好奇。
　　“我只是迷妹。”不是低落的语气，反而，有些骄傲？可能是觉得回答得不够详细，又加了一句：“老实讲，黎安她好像不需要朋友。”
　　“……这样啊。”叶知斌不知道该怎么再接下去。

　　叶知斌从小就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这一宗闲事也不过是他的日常一部分。但是那晚他偏偏好奇心作祟，顺着张语薇告诉自己的部落格名称窥探到了那个女生的文字。
　　第一篇文章是——《失去光线的空间里风搂着尘埃起舞》。
　　奇妙的文字，让叶知斌很难匆匆略过。
　　他点击了关注，敲下留言——“黎安”，不对劲，黎安并不认识他，叶知斌想了想，看着部落格的名字“月桂树的幻想树洞”，删掉刚打的字，重新敲下一句话。
　　“小树，加油。”
　　是相当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让屏幕前的黎安愣神了几秒。

　　所以很多事情在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
　　当那张脸经过黎安和林皓予的桌边时，黎安全身的毛孔骤然收紧。林皓予没道理注意不到黎安的异常，但他只是往后靠了靠，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黎安被无法抗拒的恐惧吞没着，在彻底失去光亮之前，她猛地拉住林皓予放在桌上的手臂。
　　“我们出去吧。”像溺水的人拽住浮木那一刻。
　　林皓予看向黎安，疑惑里带着一丝，笑意？
　　一秒，两秒，三秒……林皓予的沉默折磨着黎安，黎安只能颤抖着手拽着他的手臂。
　　“行，这边买单。”林皓予的声音响起，他招招手叫来服务员。
　　喘上气了。
　　黎安记起了那张脸出现的情形。
　　“做我女朋友吧。”
　　当时黎安初三，遇见的这张脸上还戴着黑框眼镜。
　　微胖的圆脸，稍黑的皮肤，脸颊上的痘印，出油的头发，以及，在靠近黎安的一瞬间，夹带而来的浓烈的汗臭味。
　　黎安闪身，竭力想遮掩自己的不适。
　　但是那张脸局促地笑了笑，说：“做我女朋友吧。”
　　表情的局促和语调的不容置喙强烈地撕裂着。黎安听过很多种告白，这种仿佛居高位者在施舍一般的告白还是第一次。
　　黎安的不适又加了一层。
　　但她依然微笑着：“抱歉，我……”黎安的笑突然凝固，那句说了无数次的话梗在喉咙化成无声的警告。像猫被招惹到的瞬间发出了蛇的声音。
　　面前那张脸上局促的笑容已经消失，满脸挂着愤怒和不屑。那是一张民间的□□建造出来的寺庙里会有的瘆人的巨神脸。
　　眼神恶狠狠地瞪着黎安。
　　有病。
　　黎安在心里写下结论，紧接着作出了判断。转身就走。
　　黎安快步走过拐角，确认那张脸没有跟上来才慌张地离开，但哪怕她背对着那张脸往前走的几步，她也能感知到那张脸正在怎样用恶意想象着烧毁黎安。

　　这次没有戴黑框眼镜，没有刺鼻的汗臭味，没有出油的头发，但脸上刻着的不屑依然迅速地冲上来掌掴着黎安。比回忆里更甚。
　　黎安突然看见了那本写着“婊子”的破破烂烂的课本。
　　“你对那个人做了什么？”黎安的思绪猛地被林皓予的声音拽回来，自己正被他牵着走在大街上，而黎安的表情非常难看。
　　黎安不自觉地把手从林皓予手中抽了出来。
　　林皓予转头瞥了一眼黎安，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烟点起来。
　　黎安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下来，只是梦而已，只是梦而已……
　　但手心依然冰凉。
　　林皓予自顾自地抽着烟，风向把烟吹到黎安脸上，黎安微微皱了皱眉头。林皓予突然拉着黎安走到街边，然后站在了黎安的另一侧继续抽着烟。
　　林皓予的细心和叶知斌的细心是完全不一样的，叶知斌是热汤，林皓予是烟味。
　　“对不起。”黎安放弃了。她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失重感，但她快撑不住了。
　　“需要帮忙吗？”林皓予看得出黎安的破碎，黎安也看得出他不太在乎。
　　一秒。两秒。三秒……又是一阵沉默。
　　破碎的黎安开始拼凑自己。刚巧拿起来的那片，是叶知斌笑着的样子。
　　“需要。”脱口而出。
　　“他怎么你了？”林皓予和黎安坐在酒吧的包间里，外面的音乐被包间的墙面调小音量后依然一声一声地敲击着黎安的心脏。
　　“你要听来龙去脉吗？”黎安端起面前的酒喝了起来，是度数很低的梅酒。所以，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没有坏到哪里去。
　　林皓予笑了笑：“不用。”
　　“你要什么？”黎安的恐惧意外地在鼓点的一声一声敲击下四散离去，黎安重新自如地看着林皓予。
　　“下次再说吧。”林皓予好像突然没了兴趣，站起身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然后收起钱包径直向外走，走的路上不经意地丢下一句：“喝完拿钱把单买了，乖乖等我电话，我先走了。”
　　像是老板布置工作一样不容反驳，偏偏自然地夹着些亲昵的语调。
　　黎安看着林皓予走出去的背影和桌上的钱，自嘲地笑了笑。自尊还真是被踩得稀碎。
　　“阿予带你来的？这次别给了。”酒吧老板看了眼黎安，上下打量着。
　　黎安没打算搭理老板眼神里的问句，把桌上剩下的一大瓶梅子酒也拿起来带走。

　　2600。
　　真给是不够付的，包间的低消是三万，黎安走进酒吧的时候就听见了服务员跟身边的人介绍。所以，是林皓予想让黎安付不起难堪，还是用钱打发黎安让她更难堪。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但是，鞋子可以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