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阮南粥

13、织梦

　　左柚端着那个印有小菠萝的沙拉盘，在书房门口站着等宋子尧洗完手出来。

　　眨眼的功夫，宋子尧搓着小手，欢快地跳到左柚跟前：“小左老师，一会我妈妈要检查作业，你要在她跟前说我完成的很认真哦。”

　　左柚点点头，但不禁生出点疑惑：平时宋阿姨一检查他的作业，小孩保证如临大敌，今天怎么会这么开心？

　　没来得及多想，她端着沙拉盘被宋子尧拉着走到楼下，小孩跑过去抓着他.妈妈的手直摇：“妈，今天小左老师监督我把卷子做完啦。”

　　宋妈妈放下手里的菜碟，揪了下宋子尧的小胖脸：“你呀。”又看向左柚，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辛苦你了小左老师。”

　　左柚将沙拉盘放在水墨画般的绿岩板餐桌上，连声说着没事，脚步一转就想离开。

　　这时宋子尧洪亮高亢的小嗓门响起：“小左老师，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不用了，我......”

　　话还没说完，只听刺啦一声，宋之恒挪动了下椅子，正好坐在靠过道的一边，堵住了她出去的路。

　　“......”

　　宋妈妈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同样温声挽留道：“要不就留在这吃吧，之恒好不容易回趟家，我做了很多菜，吃不完就浪费了。”

　　连宋阿姨都让她留下来，左柚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况且宋之恒在一旁堵着，完全没有要给她让路的意思。

　　“坐这。”宋之恒把身边的椅子往外拉了拉，示意她坐下。

　　左柚坐下后，他又用公筷给她递过来一只小白兔奶冻。

　　“不用。”左柚有些受宠若惊，这种食物私下和闺蜜一起吃还好，人多了围着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况且那奶冻并不是给自己买的。

　　宋子尧拿着有些幼稚的儿童餐勺，一下下捣着还剩一半的小白兔的尾巴，不一会儿，奶冻被他捣鼓得看不出来原本的形貌了。他“嗷呜”一口把剩下的全部吃下，也不馋左柚盘子里的，反而笑嘻嘻的：“老师快吃吧，这奶冻可甜了！”

　　左柚用小勺挖了一块放入嘴里，入口淡淡的奶香味弥漫，唇齿间都变得香香的。

　　宋之恒在一旁为弟弟剥了个蒜香黄油虾，放进小孩碗里，眼睛却盯上了左柚：“味道怎么样？”

　　左柚颌首：“很好吃。”

　　“那天交表，不是故意漏下你的。”

　　左柚咬着一口软软的奶冻，听着宋之恒用很低的声调在说话。

　　反应了几秒，她才明白对方在说她之前独自去科技楼交表单的事。

　　“没事。”她惊讶宋之恒居然还记着这件事，忙不迭摇了摇头，“也没有耽误我多少时间。”

　　“嗯。”宋之恒淡淡应了声，“我弟弟当时感冒，非吵着吃小南瓜饼干，我当时急着去超市给他买，下午又有选修课，这才没和你一起过去交表。”

　　左柚注意力从宋之恒给她解释，成功转到了他为宋子尧买小南瓜饼干上。

　　看不出来这位如山巅白雪般的班长，私下里和弟弟的关系居然这么好吗？

　　左柚想着这事有些出神，宋子尧看着他小左老师拿着个勺子在那嚼啊嚼，自家哥哥偷偷在一旁和她说小话。便童言无忌地大声问道：“哥哥和小左老师在说什么？子尧也想听！”

　　她刚想回答，门口的大门忽然应声打开，江述抱着个篮球走了进来。

　　他低垂着眼皮，像是有些没精神的样子，进门后把夹在胳膊肘里的篮球随手一扔，整个人陷进一旁的沙发里。

　　左柚没想到江述会这样突然地出现，自从上次闹过不愉快后，两个人就再没见过面，这会她脑子就像宕了机，早把宋子尧的疑问忘了个一干二净。

　　宋之恒见左柚一直不说话，望了一眼正出神的女孩，不动声色地把话接过去：“在聊班里的事。”

　　宋妈妈喝了一口燕窝粥，听到之后有些惊讶：“原来小左和之恒是同班同学吗？之前怎么没听之恒提过？”

　　宋之恒不紧不慢咽下一口饭菜：“我之前不知道左柚就是子尧的辅导老师。”

　　餐桌前的人还没来得及出声，沙发那边忽地传来一声嗤笑。

　　左柚只觉得有些尴尬，附和了一句：“对，班长平日很忙，不知道这事挺正常的。”

　　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把饭吃完，还好宋子尧被桌上的虾吸引了兴趣，哼哧哼哧吃起来忘了说话。

　　一顿饭终于结束，左柚帮宋阿姨收拾了碗筷离开。

　　路过沙发时，她察觉到那人依旧闭着眼睛坐在那养神，想着他们也不算特别要好的关系，便没有打扰他，只和宋子尧他们道了别。

　　走出别墅几百米远，左柚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还没等她从刚才的情绪中回神，只听“砰”地一声，一颗篮球打在她斜前方高大的树干上，震得树上的叶子哗哗响。

　　篮球借力回弹，正冲脑门袭来，她吓得立刻用手捂住脸，浑身绷紧。

　　耳边有空气快速流动，肩膀一沉，一双修长骨感的手握住她肩，轻而易举地将篮球握住，左柚再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对方凸起的喉结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握在肩上的掌心没有松动，左柚听他的气息拍打在耳边：“哥哥和小左老师在说什么？我也想听。”

　　耳朵里像是有一根羽毛在使劲往里钻，他的话酥酥痒痒，左柚连脊椎骨都泛起阵阵麻意。

　　原来之前的那些话他全都听见了......

　　她下意识回答：“他说那天太忙了，才让我自己去科技楼交表。”

　　江述“嗯”了声：“确实，那天的南瓜饼干还是我送过来的。”

　　左柚点头，目光转向他握着篮球的有力腕骨，不知道接下来搭什么话。

　　她目光逐渐上移，冷不丁和他对视，眼里的紧张差点要无处遁形。

　　江述沉沉笑了一声，松开她的肩膀，篮球被他从一只手转到另一只。

　　“奶冻好吃么？”他转着篮球，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左柚咬了下唇，斟酌着嘴里的话，好半天没出声。那奶冻无疑是好吃的，不知道说实话他会不会介意呢？

　　“左柚。”他很轻地唤了她一声，抬起眼皮看着她似笑非笑，“你也不用为了这个问题，绞尽脑汁地去想该怎么回答我。”

　　！！！

　　小心思被这样轻易戳穿，左柚心跳瞬间就错了拍。半晌，她支支吾吾道：“我哪有。”

　　还嘴硬。

　　江述也没揭穿她，抱着篮球悠闲走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走到盛世京华的大门，左柚脚步稍微慢了些，想等一等身后的人。

　　余光迟迟没寻到那个人的身影，她有些疑惑，顿了下脚步转身。

　　江述胳膊里夹着那颗篮球，站在旁边绿化带边沿上，似乎早就在等她回头。

　　“小左老师刚才低头在想什么呢？”江述嘴角勾着笑，拍了两下篮球，接着松力，球咕噜噜滚到左柚脚边，又被她双手捡起来递给他。

　　江述没接那颗篮球，转而握住她手腕，将篮球轻轻磕在她脑门上，弯腰将自己的额头也贴了上去，声音带着点钩子：“小左老师今天可以自己回家吗？”

　　左柚定定地看着他，反应过来后猛地抽出手腕。不管身后的笑意有多明朗，她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红着耳廓逃一样地离开了。

　　*

　　江述看人一直消失在视线中，才抱着篮球懒懒回身。

　　宋之恒站在一旁的油松树下，不知已经看了他们多久。

　　江述敛起嘴角的笑意，看到宋之恒一脸平静地朝他走过来，欲接过他手里的篮球：“不是说要去打球吗？”

　　一个假动作晃身，江述拍着篮球问：“她是你同班同学？之前怎么没听你提到过？”

　　“不熟。”宋之恒尾音淡淡。

　　“是，不熟。”江述脚下运球，忽地迈步到宋之恒身后，轻松突破身前人的防线，“不熟还硬要留人家吃饭？”

　　宋之恒面上表情不变，夺球的动作又犀利几分。

　　又一次胯/下运球撕开对方防线，球稳稳被江述握住。

　　他轻松转动着篮球，薄唇吐出几个字：“宋之恒，你抢不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