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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柳墨心看了看门前的马车,不解道:“不知张捕头特意从县城赶到墨心书院,所为何事?”
      “柳先生,”张捕头抱拳道,“林姑娘方才冲出城门,似要往城郊的树林去。”
      “嗯?”柳墨心惊异道,“她去城郊做什么?”
      “这个在下也不得而知,守城的兵卒没拦住林姑娘,反被林姑娘所伤。”
      柳墨心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哪天就这么抽过去了。
      “有劳张捕头告知,小生这就去寻她回来……”柳墨心作势离去。
      “在下已派人去寻林姑娘了,”张捕头扬手将他拦住道,“此番前来,是有一桩命案需柳先生协助调查。”
      “命案?”柳墨心故作惊骇的样子。
      “华圣国首富赵安之子赵曜今早被发现死在城郊树林,经仵作认定,是血液干涸而死。”
      “赵曜死了?!”
      仿若晴天霹雳一般,柳墨心脑子里一片空白。
      “赵曜是五日前离开天丘镇的,而柳先生是最后与他有所接触的人,因此,柳先生须随在下回衙门一趟,接受问询。”
      柳墨心呆立着,恍若罔闻。
      张捕头见状,忙笑了笑宽慰道:“柳先生不必担心,不过例行公事罢了。”
      这柳墨心虽是个没功名的书生,但门生却有不少入仕为官的,县太爷就是其一,若是把他吓出个好歹来,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柳墨心深吸一口气,微微颔首。
      “墨心……”景麟不安地唤道。
      张捕头颇为惊讶地上下打量着景麟,或许身为捕快习惯了查看一些细枝末节,他一眼就注意到那一身考究的织绣,绝非民间的绣庄所出。
      “二公子请回吧,请恕在下未能相送。”
      柳墨心回头躬身行礼,言毕,自顾登上马车目不斜视地端坐着,张捕头忙随后跟上,驾车而去。

      景麟踟蹰了片刻,还是决意跟着去。
      此时却有五个齐齐穿着黑色劲装,头戴斗笠的男子,策马疾驰而来。
      “属下参见武王千岁!”领头的黑衣人带领身后四人翻身下马,向景麟单膝跪下行礼道。
      见马车已远去不见踪影,景麟略有些不耐道:“何事?”
      “陛下有要事与王爷商议,望王爷速速与属下回宫。”领头的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上奉上,“此乃陛下御笔密信,请王爷过目。”
      景麟展开密信,信中只有一个字——“狼”。这一个字,使得他顿时神色大变……

      从天丘镇驾车到县城,不过一个时辰,但对于柳墨心来说,这一个时辰,比过去的十五年还要漫长。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所畏惧的,无论是那刀尖舔血的十年,还是离世隐居的五年,他都随时准备着下一刻死去。
      他总是很矛盾,死对于他来说,是解脱,可他必须得活着,失信了那么多次,他不想再背弃对景馨最后的誓言。
      所以,如果真有人能杀得了他,他会万分感激。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到如今,竟还有人因他而死。
      方及弱冠之龄的县太爷恭敬立于县衙门前,见张捕头驾车而来,忙迎上前去。
      “学生拜见恩师。”县太爷于马车旁深深作揖道。
      “草民不敢。”柳墨心步下马车,面无表情地向县太爷跪下拜道,“草民柳墨心叩见秦大人。”
      秦明忙上前将柳墨心扶起来:“恩师是怪罪学生传讯恩师吗?学生并无不敬之意,只是人命关天,学生必须秉公办案……”
      “你知道秉公办案就好。”柳墨心抬手打断秦明忐忑的解释,“身为父母官,应担全县百姓之忧,而无须在意草民一人的喜怒。你如此兴师动众,出门相迎,是要诏告天下,你秦大人要为我柳墨心徇私舞弊吗?”
      秦明心下一惊,一心只想着尊师重道,却险些害了恩师,随即正色对左右衙役道:“即刻升堂!”

      “带柳墨心!”秦明端坐于堂上,拍响惊堂木。
      大堂外聚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张捕头带着柳墨心上堂,行礼后,退到一旁。
      柳墨心提着儒衫前摆屈膝跪下。
      他并无功名在身,按律应行跪拜之礼,秦明再不忍也得忍着,如此才能真正还他一个清白。

      秦明收敛情绪,开始发问。
      “你也赵曜是何关系?”
      “草民授过他半日课,也算是草民的学生吧。”
      “为何只授了他半日课?”
      “草民发觉赵公子并不喜好学文,倒是对习武颇有兴趣,因此,草民就介绍他去某位故人那里学习武艺。”
      “可有凭证?”
      “原本草民有两封信让赵公子带去的,一封是给赵大官人,另一封是给那位故人的。听大人这么问,怕是未从赵公子身上找到这两封信了。”
      “赵曜随身携带的衣物钱财都在,唯独没有你所说的那两封信。”
      柳墨心但笑不语,那家伙处心积虑,栽赃嫁祸,是要逼他向当今朝廷拔剑吧?
      “据其他证人所言,当日,赵曜曾当众羞辱于你,而后,你将他单独留下,其间二人还发生了争执,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可赵公子是死在郊外,而草民这些日子却从未离开过天丘。”
      “你可以买凶杀人,让人抽干他的血,做成恶鬼吸血的假象……”秦明亢奋地推断着。
      柳墨心欲哭无泪,断起案来还真是六亲不认啊,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大人,大人,”柳墨心忙出声制止他继续把自己往死路里推,“这些都只是大人的推断,并无真凭实据,就算买凶,草民也要有银两买才行啊?”
      “谁人不知墨心书院是华圣国最贵的私塾?柳先生会没钱?”秦明斜视他。
      “那些学费,草民早已借花献佛了。”
      “什么佛?”
      “这个就要问秦大人你了。”柳墨心颇有深意地看了堂上的秦明一眼。
      “什么意思?!”秦明不明所以地微怒道。

      “大人!大人!”县衙户吏匆匆赶到堂上。
      “大胆户吏,未有传召,胆敢私闯公堂?”正在气头上的秦明拍案而起。
      “下官斗胆,只求大人明察秋毫,莫要误判了天河县的恩人。”户吏战战兢兢地跪下求情道。
      “恩人?”
      “十年之乱,百废待兴,朝廷心有余而力不足,天河县能有此等光景,全因一个自称‘无名’的善人,铺桥修路,兴水利,建学舍……每次都是他倾囊而赠,自己却是生活拮据。其实此人并非‘无名’,他的名字天河县的百姓人人皆知,他就是墨心书院的先生——柳墨心!”户吏说得泪流满面,慷慨激昂。
      此言一出,引得堂外的百姓阵阵惊叹,柳墨心那瘦弱的身躯在他们眼中即刻高大起来,更有人小声议论秦明忘恩负义。
      “哎,大人不是答应过小生一定保密的吗?”柳墨心瞄了秦明时红时白的脸一眼,假嗔道。
      户吏在那哭得不能言语。
      “柳墨心,经本官查实,你确与本案无关,现在可以回去了。退堂!”秦明匆匆退堂,逃离。

      他这位恩师爱整学生的恶习还是丝毫未变啊!明知道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是自己太天真居然还相信他真那么大义凛然。
      秦明垂头丧气地回到县衙后院,却发现柳墨心并未离开,而是优哉游哉地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品茶。

      秦明忙后退几步,然后慢慢转身,蹑手蹑脚地准备再次转移。岂料早已入了那人的法眼,一个茶杯精准地将他的官帽击落。
      “跑什么?为师又不会吃了你。”
      秦明忙转身伏地求饶道:“学生知错了。”
      柳墨心端着一杯茶上前拉秦明起来,将茶递给他。
      “你想不想尽快破案?”
      “想。”秦明一脸茫然地认真点头。
      “为师要去看看赵曜的尸体,不可有旁人在,能否办到?”
      “似乎不和规矩……”秦明犹豫道。
      柳墨心即刻作势要走。
      “不过如果是恩师要去,应该没问题。”秦明忙上前将他拉住赔笑道。
      柳墨心的脾气,自己再清楚不过了,问自己,不过只是礼貌罢了,即使自己不答应,他也会“不择手段”的进去,到时更麻烦,还不如现在顺在他。
      不过有一点,他对柳墨心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是凡事他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能办到。

      黄昏的光透进阴暗的殓尸房里,赵曜的尸体覆着白布,孤寂地躺在草席上,一双干瘪的脚若隐若现。
      柳墨心掀开白布,面无全非的赵曜仍保持着临死那一刻的姿态,笔直僵硬地躺着,极力张着嘴,似在呼喊,圆睁的混浊双眼中,那时的恐惧仍未散开。
      他身上没有大的伤痕,也未有挣扎的痕迹,除了颈部那一对獠牙的齿痕。
      柳墨心催动内力,按在赵曜的天灵之处,无数细密如丝的银针破体而出,闪耀如烟花绚烂,尸身随即瘫软下来。
      柳墨心抬手抚过赵曜的双眼,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原本恐怖骇人的尸体,此时像是完全得以解脱,只是干瘦了些,却显得平静安详。
      柳墨心替它缓缓盖上白布,像是为一个熟睡的孩子盖上棉被。
      夕阳西下,殓尸房沉寂于黑暗之中。
      唯有柳墨心的眼中,亮着莹莹如鬼火般的绿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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