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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身世 ...

  •   薛白的生日聚会没有搞得那么隆重,简单朴素,只带了几个兄弟小聚一下。

      因为时间原因,夏忻湉没能赶上切蛋糕环节,便离开了。

      上完补习班后,夏忻湉便去了一趟比较偏僻的精神病院,路上下起小雨,雨水溅落到她的肩膀上,她小跑来到了医院。

      心思乱得像打乱的毛线线团。

      夏忻湉走进医院找了照顾李香莱的主科医生许医生,她轻声问道:“最近她怎么样了。”

      许医生温声道:“你妈妈的症状特殊,不过最近...能慢慢与人亲近了,你想去看她的话,要注意一下她的情绪。”

      夏忻湉应道:“好的,谢谢许医生。”

      她心头一紧,李香莱得了卡普格拉妄想症,这是一种很罕见的病情,患有这种病的人会认为,自己的爱人被一个具有同样外貌特征的人取代了。

      李香莱在高龄42岁产下她的弟弟,染上了这种病情。

      那年夏忻湉13岁,李香莱总是神神叨叨的,她一直认为夏忻湉和她刚出生的弟弟夏铭不是她亲生的,也认为夏振华根本不爱她。

      后来夏铭刚断奶后,李香莱变得更疯了,眼神透着几分冷意,时常不清醒,那天夏忻湉刚进入病房,只见李香莱双手掐着在婴儿床里的夏铭,他哭的畅快淋漓,可李香莱迟迟不肯松手,反而越掐越紧。

      夏忻湉顿了顿,急忙跑过去推开神志不清的李香莱,她重心不稳摔倒了病床上,她眼眶透红,眼尾含泪,勃然大怒道:“还说你是我亲生的?你现在却抱着另一个女人的孩子,阻止我?你让我掐死他,你爸就不会跟我离婚了好不好?湉湉把那孩子给我。”

      夏忻湉没动,李香莱暴怒。

      “你爸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你们都给我滚蛋?”

      “你也是个畜生,你跟你爸一样,跟这个杂种一样,都是畜生。

      “……”

      夏忻湉大脑中那根神经瞬间就崩断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香莱,却带着千斤重的压迫感,她叫来了医生才让李香莱冷静下了。

      夏忻湉把夏铭安顿好,她蹲在医院的走廊里,那些恶心,龌龊的词在她脑里嗡嗡响。

      倘若她在来晚一点,她的弟弟就差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忻湉的生活变得不那么乐观。

      *

      夏忻湉每次来到这里,大脑内都会流露出这些不堪的情景,让她隐隐作痛。

      夏忻湉了然,走到病房门口,透着门上的一小片窗口,看向里面的人。

      只见李香莱站在窗边,白头发明显多了很多,眼神呆滞,脸颊两侧瘦得陷进去,没有生气。

      每一次来,她手里都会抱着一个洋娃娃,就连睡觉都紧紧抓着不放。

      记得夏忻湉小时候总喜欢给洋娃娃穿漂亮小裙子,给洋娃娃取名字,抱着洋娃娃睡觉。

      夏振华和李香莱也宠着她,她想要的,挥挥手,撒个娇,就得到了。

      夏忻湉无声地攥住手心,心似乎在一抽一抽,像有针在扎一样。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打开这扇门。

      *

      夏忻湉走出医院,天已经暗了下来。

      出门直走右拐就是一家便利店,她走进便利店,看向一整墙不同款式的烟,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要一盒烟。”

      老板:“什么牌子。”

      “就女士香烟吧。”

      夏忻湉付过钱,走到前面的公交站等车,这边没什么人,她坐在一旁,纤巧的手指,嫩红的唇,指尖不断有烟雾升腾。

      夏忻湉皮肤白皙细腻,小巧精致的嘴和鼻,清纯干净,可她漆黑的双眸里却黯淡无光,如同深渊般坠落。

      这张脸和现在的情景一点都不搭。

      夏忻湉垂着脑袋,神情黯然,轻叹了一口气。

      在喧嚣的街道,只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停到她的旁边,她以为是路人也没看过去。

      他坐在一旁,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出表情,他忽然笑出声:“喂!”

      这声音。

      ——是周燃。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叫她了。

      夏忻湉抬眼,视线挪到他身上,周燃薄绯色的唇角勾着狡黠邪气的笑。

      她没理。

      周燃也不急,眼神紧锁着她,见夏忻湉没动静,笑得意味不明:“小同学,借根烟?”

      夏忻湉眯了眯眼,轻声说:“这是女士香烟。”

      周燃不轻不重地说道:“不讲究。”

      夏忻湉沉着脸,眼底幽深,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他。

      “谢了。”细长的指尖捻了捻烟屁股,低头咬着烟,打火机发出咔嚓的声音,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周燃露出懒散又放松的笑意,接着问:“才多大就学会抽烟?深藏不露啊!”

      夏忻湉微眯着眼,她抬眼,视线看向周燃,而后平静地移开:“快成年了。”

      周燃扬眉,笑得有些痞:“那挺巧,我下个月18。”

      “……”

      谁想知道你多大。

      周燃垂下眼,眼睫轻颤,看着她:“夏忻湉?”

      夏忻湉顿了顿,应道:“嗯。”

      周燃轻笑,收回视线,屈指弹了弹烟灰,他抽得比较猛,很快烟已经燃尽了。

      周燃起身:“走了。”

      夏忻湉淡淡道:“等等。”

      这是她第二次叫住周燃。

      周燃侧头。

      夏忻湉抿了下唇。

      温温吞吞道:“这件事能别说出去?”

      “什么?”

      “抽烟。”

      夏忻湉本不会接触这种东西,但从夏振华在她15岁的时候殉职后,家里没了依靠,紧接着外婆老毛病犯了,腿脚不便,身体也越来越差,还有照顾5岁不到的夏铭,所有的压力的责任都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她用抽烟来缓解压力,可是不管自己做,还是一身疲惫。

      他嗓音带淡淡的笑意:“你让我帮你保密?”

      周燃身形挺拔,人高腿长,夏忻湉抬了抬下巴,眼睫轻颤,抿唇:“行吗?”

      周燃扬眉:“行。”

      *

      夏忻湉坐上公交车到家时,将近八点。

      她刚从背包里拿出一串钥匙,从她身后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夏忻湉。”

      夏忻湉别过头,下颌微抬,视线平静:“邵屹哥。”

      邵屹从楼梯缓缓地走下楼,眉心微皱,轻声问:“又抽烟了?”

      夏忻湉垂了垂眼:“嗯。”

      邵屹比夏忻湉大三岁,两人又是领居,两家总会互相照应,她家的时候邵屹基本了然。

      “你这样进去,外婆看到她的乖孙女这样,又该心疼了。”

      乖孙女?

      夏忻湉轻嗤一声:“我又不是乖小孩。”

      她又问道:“外婆现在状况你之前好多了,谢谢你。”

      邵屹大学学的是医学专业,夏忻湉从来没有想过要麻烦邵屹,可后来外婆的病情连下床正常走路都很难做到,她想过让外婆去医院住,可外婆嫌贵,偏要住家里。

      夏忻湉因上学期间不能无时无刻照顾到外婆,而邵屹今年大二,课程较少,时常会来看看外婆的病情,是否能帮上什么忙。

      邵屹扯了扯嘴角:“没事,小时候奶奶也经常照顾我,我现在长大了照顾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话音刚落,一个将近6岁的小男孩推开了房门,夏铭今年125cm,深色的眼底充满了舒适,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耳朵里,淡淡道:“姐姐。”

      夏忻湉见到夏铭脸上的表情变得柔情,她这个弟弟,乖得不行,从小就懂事,在同龄小孩哭着闹着的时期,而夏铭学会了自己上下学,学会了给外婆擦身,他知道夏忻湉辛苦,自己学业繁忙,却还要照顾一家老小。

      在夏振华殉职的那年,夏忻湉过得最惨。她要承担自己和夏铭的学费,要照顾腿脚不便的外婆,要支付李香莱昂贵的治疗费,还有三个人的生活起居。

      初三那年夏忻湉辍学一年,每天起早贪黑的,一天打三份工,洗碗妹,服务员,发传单,夏忻湉16岁就体验过了。

      夏忻湉比别人晚上了一年高中,却比任何人刻苦钻研。

      夏铭知道姐姐辛苦,所以从不任性,不闹腾,他知道他这个年纪不足以帮上忙,但只要听话点,乖点,不让姐姐操心,就最好了。

      “姐姐,回家了。”夏铭抬眼看着邵屹,神色有些黯然,拉着夏忻湉的手。

      夏忻湉笑着弯起眼,跟邵屹道别后,被夏铭拉进房内,他见夏忻湉背着书包,帮她拿下来,轻轻地放在沙发上。

      进到屋没见到外婆身影,轻声说道:“外婆呢?”

      “外婆刚吃完饭,睡了。”

      夏忻湉点头,视线挪向了桌上的饭菜,夏铭给她打了一碗米饭:“姐姐,过来吃饭。”

      夏忻湉扯了扯嘴角,坐到了夏铭的旁边:“外婆腿脚不便,以后就别让她做饭了,姐姐以后尽量早点回来,给你和外婆煮饭吃好不好?”

      夏铭无声摇了摇头。

      夏忻湉温声细语地问道:“怎么啦?以前不是特别喜欢吃姐姐煮的饭吗?”

      夏铭顿了顿,视线收回,淡淡道:“不喜欢了。”

      夏忻湉愣了几秒,随后也没有再说话了。

      饭后夏忻湉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去刷碗碟,却发现碗筷已经被洗干净,碗筷叠叠放在洗手池一旁,表面干净光滑。

      夏忻湉的视线迟迟停留在这,笑得意味不明。

      *

      后来夏忻湉还是会像往常上完补习班每隔一天去看一次李香莱。

      去了一趟医院,夏忻湉抬手看向手上的手表,显示着傍晚6点,她抿唇,刚好夏铭补习班下课。

      八月底的晚上,到晚霞烧红了天空天气还是燥热的,空气又闷又热。

      夏忻湉站在补习班门口,夏铭缓缓地走出来,抬眸只见夏忻湉站在不远处,朝他挥了挥手。

      夏铭心中有些意外,眼睛发亮,扬起声:“姐姐!”

      夏忻湉揉了揉他的头发,半蹲在他面前:“今天姐姐发工资了,姐姐请你吃火锅好不好?”

      夏铭嘴角撇出一点弧,收回目光,拖着调子突然又接上了话:“不好。”

      夏忻湉笑了笑:“可是姐姐想吃呀,阿铭陪姐姐吃嘛。”

      又说道:“外婆今天去做康复治疗,待会我们去接外婆一起去吃火锅好嘛,外婆也好久没有吃好的了,咱们就去好不好呀。”夏忻湉眼里含着笑,笑意从眼底快透出来。

      夏铭微怔,沉默半晌,应道:“好吧。”

      夏忻湉和夏铭来康复医院接到外婆,外婆腿脚不方便,便叫了一辆出租车。

      来到了北宁的市中心,夜幕下的北宁广场,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绚丽多彩,广场中心的音乐喷泉喷出的水柱随着音乐节奏的强弱时高时低。

      三个人来到了一家自助火锅店,一进店这里四处香气袅袅,令人十分垂涎欲滴。

      夏忻湉搀扶着外婆,坐到窗边的位置,给外婆递了菜单,温声说道:“外婆您想吃什么可以按照菜单点,或者我给你拿。”

      外婆翻开菜单,视线挪到了价格一旁,不可置信:“湉湉太贵了吧,这一顿肯定要花不少钱啊,咱们回家下个面吃就好了,太费钱了。”

      “我们都好久都没有吃点好的了,不用为我省钱啦。”

      外婆轻叹一口气:“湉湉,我跟在你身边就是个累赘,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老花你的钱。”

      夏忻湉吸了吸鼻子,她很浅地笑了一下:“外婆别这么说……”

      夏忻湉软磨硬泡才说服了外婆,夏铭跟着她一起去自助台上,挑选食物,她拿起碟子四处张望。

      “今儿周燃赛车输给我了,请客吃饭!”薛白春风得意地嬉笑着,胳膊搭着周燃的肩,用指尖勾着车钥匙。

      薛楠可看不惯薛白着吊儿郎当样儿:“周燃哥肯定是让你的呗,就你这破技术,怎么可能赢?”

      薛白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承认你哥很牛很难吗?”

      薛楠翻了个白眼,吐了吐舌头。

      他们走进一家自助火锅店,刚一进门薛楠率先发现了正在夹菜的夏忻湉,眼前一亮,扬起声:“湉湉!”

      夏忻湉顿了顿,扭头抬眼看向声音那边的方向。

      周燃,薛白,薛楠。

      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

      她身姿婀娜,肤如凝脂,光洁莹润的鹅蛋脸上柳眉杏眼,瑶鼻樱唇,浓密的睫毛,魅惑的眼神,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万种风情……

      薛楠兴致冲冲地朝她走去:“这么巧啊,你也来吃火锅?”

      夏忻湉淡笑:“嗯。”

      “要不跟我们一起?今天周燃哥请客我们吃火锅。”

      夏忻湉抬眼,看向他,他皮肤非常白,五官轮廓利落锋利,眉骨硬朗,下颚瘦削,看起来冷漠又坚硬,目空一切的眼神。

      他没有看她,跟着另外两个找到一个位置就坐。

      夏忻湉收回视线,摇头:“不了,我跟阿铭和外婆一起来的。”

      薛楠扭头看到了另一边的夏铭和外婆,点头:“好吧,那我们夹菜吃。”

      “好。”夏忻湉。

      薛楠端了三盘牛羊肉过来,薛白喝了口百事可乐差点呛到:“我靠,你猪吗?吃的完吗?”

      “……你管我?反正我,瑞涵姐,周燃哥吃,你爱吃不吃。”

      “……”懒得跟她计较。

      “刚才那个不是上次在你游戏厅写作业的小同学吗?她也来这啊?”薛白忽然对周燃说道。

      周燃漫不经心地往后捋了把头发,懒得说话,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薛白抬起眼皮,只见夏忻湉帮白发苍苍的老人捏腿揉肩的,老人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夏忻湉搀扶着老人,扶进了卫生间。

      薛白眼廓深邃,近在咫尺的薄唇,温热地说到:“还挺孝顺。”

      “那可不,湉湉一直很孝顺的。”说到这薛楠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口气:“湉湉也不容易,要照顾腿脚不便的外婆和上大班的弟弟,还有个……”她眼神一紧,知道自己说到了,声音戛然而止。

      “算了算了,吃饭吧。”

      薛白正听得期间,却说话说一半,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夹起块肉倒进嘴里;方瑞涵没什么反应,低头吃饭;只有周燃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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