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当妫

3、第 3 章

　　这一路上，公主已经学会了忽略骑士的意见。她拎着重剑继续向前，来到一连串山峰前。小路从山脊蜿蜒而上，杂草葳蕤。
　　它们呈不太规则的锥形，一只只黢黑的巨龙缠绕在上面，龙鳞在阳光下反射着寂灭的冷光，爪边有一只小小的洞口。
　　这里就是巨龙之岭。
　　公主率先说：“你去救那些人吧，我来拖住它。”
　　骑士似乎想留下，但他没有，两个人分开了，甚至没有互相说再见。他绕到了山峰的后面，向公主招手示意。
　　公主看向她的敌人。这是一只巨龙，一只私藏财宝的巨龙，一只掳走国王的巨龙，一只毁灭城邦的巨龙。这是她的敌人。
　　公主说：“您好。”
　　巨龙被她吵醒了。但它也说：“你好。”
　　公主提着重剑，抬起头：“您掳了走国王陛下，是吗？”
　　巨龙说：“是的。”
　　公主问：“您打算做什么呢？”
　　巨龙说：“我意图覆灭这个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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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沉默了一下。她缓缓地举起重剑，仰着头，对上巨龙硕大的竖瞳，没有丝毫退缩：“看来，我们要打一架了。”
　　“嗯。”巨龙也说。
　　公主率先刺出一剑。但这是一个假动作。巨龙一躲，她趁机跳跃到巨龙的背上，对着巨龙的脊骨狠狠扎去。
　　尖锐的重剑嵌进鳞片，莫约一指厚。
　　巨龙咆哮出声。它抖落公主，却被对方找准时机，又跳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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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战酣畅淋漓，没有骑士的干扰，公主打得十分尽兴。
　　“公主殿下——”
　　公主抬头去看，骑士已经救出了国王，他站在山脚下，对着自己挥手，大叫。
　　她没有恋战，纵身一跃，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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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王都，国王为勇者举办了庆功宴。
　　宴会上，国王对骑士说：“你是王都的勇者，我愿用数不尽的财富和无可比拟的荣耀，铸造你的塑像，让子民永远记得我们的——英雄。”
　　骑士说：“尊敬的陛下，我想您也许遗忘了公主殿下，她也是一个勇士。”
　　国王皱了皱眉，像是听见了什么令他分外不悦的事情，连声音也变得尖锐：“什么意思？我的女儿，那个疯子，你要和她站在一起吗？”
　　“她私自离开，还衣冠不整，那样野蛮可怕！如果不是公主的身份，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接纳她！”
　　骑士偷偷看向了不远处的公主。她什么都没说。
　　他也是。
　　宴会散了，国王将骑士和异邦王子，叫进了自己的房间。
　　国王说：“我的公主，她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我必须做点什么。”
　　异邦王子问：“您打算做什么？”
　　国王说：“我要卸掉她的头盔，收缴她的利刃，剥去她的铠甲，戳坏她的盾牌。”
　　“如你所见，这太荒唐了。一个女人——一个娇美柔弱的女人，被暴力，改造成了这样一个怪胎！”
　　骑士仍然没有说话，他垂下了眼睛。
　　异邦王子问：“陛下，请问您打算如何实现呢？”
　　国王说：“我想让你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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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士猛地抬头，异邦王子笑了起来。他看向国王，口吻带着尴尬：“陛下，您的玩笑开得有点过头了。她……看上去，并不那么适合结婚。”
　　骑士摇了摇头，仍然彬彬有礼，发音却有点艰难：“请别这样说，王子殿下，公主曾经是王都最美丽的玫瑰。”
　　异邦王子叹了一口气：“但那是曾经的事情了。”
　　直到最后，异邦王子也没有拒绝这份婚事。他要娶到王国这个唯一的公主，才能继承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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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士找到了公主，将这件遗憾的事情告知她。
　　“我们不能结婚，”公主大声地说，“我不会爱上一个比我弱小那么多的人。”
　　骑士沉默了片刻。他说：“抱歉，我的公主殿下，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两个并不相爱的人，也可以在神父面前宣誓——”
　　“人会撒谎。”
　　“我想你理解错了，”公主摇头，从裙摆中取出那柄重剑，将它稳稳当当地握在手里，“如果我要离开，你没法阻止。”
　　她一字一顿道：
　　——“这里，没有人能阻止我。”
　　骑士问：“您打算逃婚吗？”
　　公主没有回答。她笑了起来，剑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半圆，正如曾经的骑士一样，彬彬有礼地说：“抱歉，骑士大人，请让开吧。”
　　“你挡到我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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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剑劈开房间的大门，找回了自己的头盔、铠甲和盾牌，拎着重剑，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皇宫，头也不回地去往极南之地。
　　她已经可以独自破解旅途中的难题了。
　　松鼠震怖于她力量，不敢上前搭话；蘑菇震怖于她的力量，不敢多说一句；飞象震怖于她的力量，不敢为难分毫。
　　乌鸦也震怖于她的力量，温顺地停在她的肩上，为她指路，说：“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亲爱的公主殿下，请让我们一起前往吧。”
　　敲开巫师小木屋的门，公主被恭候多时的巫师迎了进来。
　　巫师说：“亲爱的公主殿下，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我已经听说了王都的事情，对此深表遗憾。”
　　“骑士——我的骑士。他教我撒谎，他自己也撒了谎。”公主进来了，问，“巫师阁下，您会欺骗我吗？”
　　巫师说：“不会的，你是我的朋友。”
　　公主重复了一遍，露出笑容：“是的，我们是朋友了。”
　　巫师说：“公主殿下，请坐下吧。我给你泡一杯咖啡。你可以问我一些问题，我看出来了，你迫切想要知道什么。也许我的答案帮得上忙。”
　　公主找到了一把藤椅，坐下。她想了想。
　　“您为什么愿意帮助我呢？”公主开口。
　　“因为你需要我的帮助。”巫师如是说。
　　思考的最后，公主说：“……说说您的那个朋友的故事吧？巫师阁下，我很好奇那是个怎样的故事，或许和我一样，充满了戏剧性。”
　　“我的那个朋友？我——我告诉了她一些事情，”巫师顿了顿，“于是我们不欢而散了。”
　　公主看向了巫师。她仍然在烧水，却不再开口了，于是公主就明白，这是一个不能提及的东西。
　　她没有纠结，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您时常一个人在这里吗？”
　　水咕嘟咕嘟冒起泡泡，巫师取来了磨好的咖啡豆。她冲好两杯，将一杯递给公主，另一杯自己拿着。
　　她也坐在了自己的藤椅上：“是的。所以我饲养这只乌鸦，它能帮我做一些事情。你知道的，许多东西靠单打独斗是不行的。”
　　公主说：“这听起来真糟糕。不过没事，我会陪着您的。”
　　“你在同情我吗？”巫师笑了，“女孩，你的母亲没有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同情别人吗？”
　　“同情是强者对于弱者才有的。同情是一种施舍，前提条件是你拥有的够多。”
　　公主说：“强与弱是相对的，强大的人也会有弱小之处。”
　　“不，”巫师很平淡地说：“人类的世界上只有一种强者。那就是被人认可的强者。”
　　公主捧着咖啡，若有所思：“抱歉，我不该这样说。”
　　巫师说：“你不该向我道歉，向你自己道歉吧。公主殿下，你每同情一个比你过得好的人，你就越悲惨一分。”
　　公主沉默了。
　　“既然如此，您对我的感情，是同情吗？”她想到了刚刚的问题。
　　“当然不是，”巫师端起瓷杯抿了一口，“我说过的，我们是朋友。所以你需要的，我会尽我所能地给你。”
　　公主顿了顿：“单向的付出，对您而言并不公平。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去随心所欲地做你认为正确，会给你和你在意的人带来幸福的事情吧。”巫师郑重其事地想了想。
　　公主仍然不明白：“这听起来不会使您怎么样。”
　　巫师叹了一口气：“不要在意那么多了，公主殿下。”
　　“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你这样的孩子了。我很怀念一些事情，也希望你能寄托我的怀念。”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巫师问：“你会原谅欺骗吗？”
　　公主说：“当然不会。这种事简直的恶心透顶，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了。我要永远记得，以免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是对的，”巫师说，“你是对的，请永远保持这份正确。”
　　“不过，如果真的到了无法保持的那一天，也不要难过，只要你并不曾伤害自己，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的。”

作者有话说

　　英雄？脚刹所有英雄（恼）
你做了什么贡献？我们尊称为英雌女士（大恼特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