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女友》林安眠

5、4 查无此人

　　裴煦醒来时天已大亮，刚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苏翎正提着几个塑料袋，轻手轻脚地关病房门。
　　苏翎看到裴煦醒了，眼睛一亮：“我托护士姐姐买了洗漱用品和早餐，洗漱一下就可以吃了。”
　　裴煦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声音还有些哑：“过来。”
　　“嗯？”苏翎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
　　裴煦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分辨着温度，样子有些呆。
　　苏翎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忍着说：“已经不烧了，别担心。”
　　裴煦安下心来：“那就好。”
　　两人洗漱完，苏翎递给裴煦一个牛肉包，裴煦接过。
　　看着苏翎小口小口吃着包子的样子，像只小仓鼠，裴煦莫名觉得踏实。
　　发现了裴煦的注视，苏翎有些不好意思。咽了嘴里的食物，问：“怎么了？我吃到脸上了？”说着忙扯了纸巾去擦。
　　裴煦难得微笑：“没有，就是想看看你。”
　　苏翎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撕扯了一下，掩饰着突如其来的痛，小声“嗯”了一声。
　　裴煦看出苏翎情绪的变化，却也没说什么，继续吃早餐。
　　吃完早餐，两人收拾了桌子，并排坐着。
　　苏翎有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便往裴煦身边蹭了蹭。
　　苏翎很久不曾这般撒娇，裴煦心中柔软，将她拥进怀里。
　　苏翎试探着开口：“裴煦……”
　　“嗯。”裴煦淡淡应了，眼睛却看着窗外。
　　“你会……恨我吗？”苏翎小心翼翼地问。
　　昨晚，裴煦那句：“因为我会恨你。”真真是让苏翎害怕了。她并不会特别在意别人看法，可裴煦确实个例外。
　　如果裴煦真的恨她，她就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裴煦睫毛颤了颤，平静而坦诚道：“我不知道。”
　　苏翎眼睛红了，默默低下头。
　　裴煦轻出口气：“我会不会恨你，取决于这件事怎么解决。”
　　苏翎闻言抬起头。“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苏翎心想。
　　裴煦继续说：“如果恨你的话……我想，我有多爱你，大概就会有多恨你吧。”
　　苏翎拼命把眼泪憋回去，再次唤他的名字：“裴煦。”
　　“嗯？”裴煦望向苏翎。
　　苏翎环住裴煦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裴煦猝不及防，愣了一下，问：“干嘛突然亲我？”
　　苏翎望着他的眼睛，不避不让：“因为，我接下来的话会让你难过。”
　　裴煦的神色暗淡下来，语气也低沉了几分：“是吗？”
　　苏翎刚想点头，裴煦扣住她的后脑，坚定的吻了过去。
　　这一吻温柔绵长却令人心碎，裴煦用吻传递着心中的痛楚，胸口也不自觉起伏。
　　苏翎第一次知道，原来吻竟能传递如此汹涌的情绪，竟令她险些落泪。
　　吻毕，裴煦浅浅勾唇：“既然会让我难过，就该吻久一些，不是吗？”
　　苏翎下意识捂住胸口，努力平复心绪。
　　“想说什么，说吧。”裴煦恢复平静。
　　苏翎：“陆予光约我见面。”
　　裴煦闻言，眉头蹙起，却没说话。
　　苏翎解释：“我给他发信息，说以后不要再来往了，他说要当面听我说。”
　　裴煦：“你要去？”
　　苏翎犹豫着回答：“如果你不想让我去的话，我就不去。反正该说的，我都发信息和他说了。只是，毕竟是同院系，以后还是会碰上……”苏翎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裴煦盯了苏翎片刻，说：“你想去就去，约在哪里了？要我陪你吗？”
　　苏翎：“约在学校外的西餐厅，”想了想又说：“我……我自己去吧，我能解决好。”
　　裴煦点点头：“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苏翎因为裴煦给予的信任感动不已。

　　苏翎的病基本痊愈，但为了保险起见，医生还是要苏翎晚上再来医院巩固治疗。在这之前，她可以自由活动。裴煦也总算是有时间回公司处理工作。
　　裴煦一忙就忙了大半天，好在危机顺利解除。
　　他看了看表发现已经下午两点半了，于是复又有想起苏翎来。想起她中午去见的人，裴煦心情又低落起来，却还是给苏翎拨了个电话。
　　电话音一声接着一声，声声都像是扣在裴煦心上，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裴煦不自觉皱起了眉，立刻播了第二通电话，仍是没人接。
　　他还在疑惑，助理小孙提了外卖进来：“裴总，都这点儿了，您快吃午饭吧！”说着把餐盒摆在桌上。
　　“裴总？”孙浩然见裴煦心事重重，又叫了他一声。
　　裴煦回神：“好，你也去吃饭吧。”
　　孙浩然应声退了出去。
　　裴煦机械地分开一次性筷子，脑子里还在思考为什么苏翎不接自己电话：“谈的不顺利？可这都两点多了，不可能还没谈完。还是她反悔了？”
　　想到这，刚扒了没两口饭的裴煦猛地丢下筷子，疾步走出了办公室。

　　然而，事情似乎比他想得还要严重：苏翎不见了。
　　因为苏翎就读的大学位于市郊，校外附近就那么几家店，而西餐厅更是只有一家，所以裴煦很快就找到了。
　　餐厅早已过了饭点，客人早就走光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包间也都敞着门，只有服务员在进进出出地打扫。
　　裴煦不清楚苏翎究竟是单纯没听到电话铃，还是跟陆予光去了别的地方。
　　不会是出事了吧？想到这，裴煦不禁慌乱起来。
　　联系过苏翎的室友后，裴煦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回到车里，沉思片刻拨了一个电话。电话没响几声便接通了，漫不经心的的男性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
　　裴煦声音凝重：“是我。”
　　对方毫不意外：“听出来了。”
　　裴煦开门见山：“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对方声音依然波澜不惊：“知道，没事你也不会找我。”话中还带着些许自嘲。
　　裴煦略显尴尬，却还是没忘了正事：“苏翎不见了。能联系的人都联系了，还是没消息。”
　　原本翘着脚缩在办公椅里的任光听到这话，立刻坐直了身体，旁边的实习警员小刘吓了一跳：“怎么了任副队？”
　　任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摆摆手示意他无事，同时对电话里的裴煦说：“你上次联系她是什么时候？”边说便往外走。
　　裴煦：“今天早上一起吃的早餐，之后就没联系了。”
　　说话间，任光已经钻进车里，边系安全带边说：“我过去找你，地址发我。”
　　半小时后，任光按裴煦给的定位也来到了那家西餐厅。
　　任光下车环视一圈，看到不远处裴煦正背靠着自己车门站着，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任光从容走过去：“走吧，进去看看。”
　　来的路上，裴煦已经向任光说明了情况，所以两人也不磨蹭，直接找餐厅工作人员调监控。
　　西餐厅不大，两人很快就在监控录像里找到了苏翎的身影——位于餐厅二楼最里面的包间。
　　看着画面里年轻女孩的身影，任光不由心中感叹：“时间可真是奇妙的东西。”
　　任光是裴煦的高中同学，也是裴煦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但任光考上警校后，和裴煦就再没了联系。
　　监控录像放完一遍，两个人都若有所思。
　　陆予光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苏翎是独自用餐完毕后离开的。
　　两人沉默片刻，任光缓缓开口：“不太对……”
　　裴煦也有同样的感觉。“再看一遍。”他说。
　　这次，任光将画面拉到最大，然后慢放。
　　一眨不眨盯着画面的两个人忽然同时皱起了眉头。
　　在苏翎抵达包间的第7分20秒，苏翎忽然转头看向门口方向，同时站起身，而后视线又一点点转回来，落在对面空空的椅子上，这才坐下。
　　然后苏翎拿起手边餐布，朝对面的空气递过去，手悬空片刻，将餐布放在对面餐具的旁边。
　　任光和裴煦看着这无实物表演一般的怪异举动，都感到有些窒息，但两人都没说话。
　　接下来，苏翎招来服务员点单，直到上菜，再没有什么奇怪举动。
　　然而餐上来后，奇怪的事情又出现了：苏翎明明是一个人，却点了两份牛排套餐。
　　两人还没弄明白，就看见服务员上完菜退出后，苏翎再次从椅子里站起，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然后伸手将原来自己位置前的牛排端到近前，细细地切了起来。
　　任光不自觉用手支住下巴，觉得画面里苏翎的举动倒像是男女约会时，男生主动替女生切牛排的殷勤举动。但画面里却只有苏翎一个人。
　　裴煦也有同样的感觉，进而有了不详的预感。
　　接着，苏翎将切完的牛排放回自己原来的座位前，人也坐了回去，开始用餐。自此，到苏翎离开餐厅，再无可疑之处。
　　这段监控录像，如果不细看，似乎也算不上奇怪。但两人经过一帧帧慢放，只感到处处都透着诡异：
　　单看苏翎的举动，好像她是在和另一人一同用餐，可包间内却再无第二个人。而最让人难以理解的，自然是苏翎坐到对面位置切牛排的举动。
　　两人心知餐厅这里再查不出什么，便回到任光车里。
　　任光：“她本来是要见什么人？”
　　裴煦本不想将他和苏翎之间的事讲给第三人，但无奈形势所迫，还是全都说了出来。
　　任光听完表情有些阴郁，没多说什么，而是拨了通电话：“喂，小刘，是我，你让户籍科的同事帮我查个人……嗯，我说你记一下：长宁大学外国语学院研二学生陆予光……好，麻烦尽快。”
　　挂了电话，任光看到裴煦一脸忧色，忍不住宽慰：“没事，餐厅外的监控录像不是拍到她是打车走的吗？我让交警大队的人查查车牌，看她去了哪。你先跟我回局里登记。”说着，任光一拧钥匙，发动了车子。
　　两人刚到市局，实习警员小刘就朝任光冲过来：“任……任副队！”
　　任光下意识后退：“慌什么，慢慢说。”
　　小刘深吸口气，开口道：“刚刚户籍科的同时回报说……说……”
　　任光没了耐心：“说什么？”
　　小刘：“说陆予光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