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冰月六

5、第五章

　　聂以宣深吸一口气，想要溜边偷偷走掉，又怕做得太明显让温今瑶多想。

　　正犹豫间，温今瑶向她招了招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以宣，”温今瑶挽着聂以宣的手臂，“最近都没怎么跟你说上话，看你在做题我不想打扰你，所以现在过来找你。”聂以宣没有回话，她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又笑了两声。

　　聂以宣动了动手臂，略不自在的说道：“没事。”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截，快到教室门口时，温今瑶扯着聂以宣在走廊的围墙上趴了下来。

　　温今瑶抿了抿唇，犹豫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不是想考G大吗，我和项年想考N大，这两所学校隔得挺远的……”

　　“我不想考G大，”聂以宣打断了她的话，“我有自己想考的学校，不过离N大也挺远的。”

　　“那……阿姨知道吗?”温今瑶吃了一惊。

　　“她不知道，我知道她不会同意的，就没想着告诉她。”聂以宣也有些头痛，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只能先瞒着。

　　“那你想考去哪儿，我发誓我绝不会说出去的。”说着她还把手举起来作发誓状，两只眼睛亮亮的。

　　聂以宣脸上带上了一些笑意，鬼使神差的，她想告诉温今瑶：“是S大。”

　　“那也很厉害啊，听说S大也不好考，不过我觉得对于你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温今瑶总是很相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总是这样无条件相信自己。

　　“还差得远呢。”聂以宣悠悠叹了口气。

　　“对了，平时联系你都联系不到，你手机是不是被没收了。”

　　“嗯。”

　　“啊，这么严格吗，我妈妈这样管我的话，我肯定会疯掉的。”温今瑶嘟着嘴。

　　“是吗，”聂以宣想起温今瑶与她妈妈相处时的轻松氛围时心头一哽，“我感觉还好，要上课了，回|教室吧。”说完有些失落的转身朝教室走去。

　　“哎，等等。”温今瑶在后面拉住聂以宣的衣摆。

　　“嗯？”聂以宣扭头看向温今瑶。

　　“我就是想说，要是以后上了大学，隔得远的话，我们要常联系啊，实在不行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温今瑶想了想加了一句，“你要是收到的话，记得给我回信，拉钩。”

　　聂以宣看着温今瑶伸出的手指，半天没动，任那只手在空中微微颤动。

　　温今瑶见她不动，又晃了晃手指示意聂以宣，她的两只眼睛看着聂以宣，里面满满的期待。

　　聂以宣的视线刚艰难地从温今瑶的手指上移开，一抬眼就陷入了这双眸子中，她盯着温今瑶的双眼，手无意识地抬起来搭在温今瑶的手指上，脸上挂着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温今瑶趁机勾住聂以宣的手指轻轻晃了两下，丢下一句就这样定了，蹦蹦跳跳地走进教室。

　　而聂以宣的手指上还残留着温今瑶手指的温度，她用手捻了捻，上一瞬间还高昂的心绪，在她回过神来时一下坠入谷底。

　　聂以宣突然很不甘心。

　　‘凭什么，’她想，‘为什么我百般退缩、万般忍耐下，这个人还可以这么毫无顾忌、轻轻松松的激起我心中的惊涛骇浪，这不公平。’

　　也许是情绪涌上来的速度太快，聂以宣的胸脯激烈地起伏起来，这一瞬她几乎在恨这个她从十一岁起就认识的玩伴。

　　从这阵来得毫无道理的情绪中挣脱后，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想要把全部的心思、全部的事情都向温今瑶坦白，管她有没有男朋友，也不管最后会不会失去这个朋友，就这样至少在她好受一点的时候，再走一步看一步。

　　上课铃拉回了聂以宣的思绪，直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聂以宣的视线一直黏在左前方的温今瑶身上没有离开。

　　这视线太过于明目张胆，项年敏感的从温今瑶身上感受到了这股自己也说不清意味的视线，眉间皱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聂以宣眼里除了温今瑶再没有其他人的位置，这一天下来，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她等不及了，这些年忍耐下来的爱意折磨着她，现在找到了突破口，拼命地往外冒。

　　本来一个巴掌就可以掩盖住的东西，现在成长到就算她不去看也能感受到这份感情的存在。

　　就算她自欺欺人的想要和温今瑶继续做朋友，以此来留在她身边，自私的享受温今瑶对她独一无二的温柔，就算这份温柔只出于朋友之间的羁绊，也不能再忽略她对温今瑶的占有欲，这份占有欲已经膨胀到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温今瑶和别人说话，对着别人笑，她都想把那些人的眼睛捂住，更别说还有项年的存在了。

　　她该怎么办。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往常她可以和温今瑶谈心一样纾解开这些负面情绪，但现在她找不到人说说话，除了温今瑶她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史无前例的，第二天她逃了一整天的课。

　　任课教师察觉到不对劲，一通电话打在了杨慧语手机上，杨慧语工作也管不了了，发了疯似的找她。

　　等到聂以宣漫无目的的围着海埂大坝兜完圈后，打车回到家，天已经微微黑了。

　　她慢慢走近住所，居民楼前的花坛上坐着的静止黑影忽的动了起来。

　　聂以宣的大脑此时还是一片空白，这一天里她想了一些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吹了一天风让她的喉咙有一些不舒服，但她只是毫无知觉的向前走着，她现在非常想要睡上一觉。

　　然而不等聂以宣靠近脑海中温暖的小窝，一个巴掌带着风凌厉地向她袭来，气流带动了额前的碎发。

　　杨慧语看到聂以宣时就猛然松了一口气，担忧卸下随即漫上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她的眼睛瞬间充血，额头的青筋跳动着，脖子抻着，声音变得尖利。

　　她本来想放轻松点，想说，以宣，你去了哪里，妈妈真的好担心你，下次可以先和妈妈说一声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向妈妈说。

　　但话出了嘴变得紧绷而快速。

　　“你去哪里了？你知道我到处在找你吗？我给所有人都打了电话，没人知道你的消息，我快疯了，我还去了派出所。我等你到现在，你怎么这么不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