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冰月六

6、第六章

　　聂以宣劈头盖脸挨了骂，偏过去的脸上火|辣辣的，两只眼睛看着面前宛如恶鬼的脸庞，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妈妈，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杨慧语见她不答，又两眼不动的盯着她瞧，忽的有些心慌，想起来刚刚要说的话，张了张嘴，却在下一秒看见女儿勾起的嘴角。

　　“你那是什么眼神，对，对，对，”杨慧语一连说了三个对，至于对什么，站着的两人都不知道，“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痛快了，我死了没人管你，你就开心了，到时候谁也管不了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吧！”

　　聂以宣心里腾的升起一股快意，带着点轻蔑，她的嘴角越来越弯，眼神却越来越冷。

　　杨慧语发泄完后，迟来的感到后悔，因为离得太近，刚才怒吼中喷了聂以宣满脸唾沫，她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想要擦一擦聂以宣眼底亮晶晶的水痕。

　　路灯昏黄的灯光下，一时间静默无语，只有那些不知烦恼的昆虫一下又一下的撞向灯泡，啪啪的发出响声，背后的居民楼窗户透出灯光，窗户里家家户户正热闹，与她们无关。

　　杨慧语的手将将要触碰到聂以宣的脸时，聂以宣偏了偏头，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冷静下来后，杨慧语还想说什么，聂以宣没给她机会。

　　母女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聂以宣去卫生间抹了把脸，回了卧室，外套都没脱，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熟了。

　　再醒来，除了鼻塞，脸侧还有一些红，倒也没太大的问题，她这一夜睡得好，聂以宣精神饱满地起了床。

　　在客厅找吃的的时候，她发现沙发上的毛毯还带着余温，人不在屋里，杨慧语去估计上班了，她随便拿了块面包就去上学了。

　　到学校应付完老师朋友的询问与关心后，聂以宣又沉入了题海中，这是她一贯的逃避方式。

　　接连而来的大考小考不断，班门口的成绩榜单贴了又贴，现在已经有厚厚的一层了。

　　班主任李老师抓得严，班上同学的事瞒不过她的眼睛，她私底下找温今瑶和项年聊过好几次，但两人的成绩很稳定，温今瑶的成绩跃至班级中上后，班主任也就放任不管了。

　　而聂以宣与杨慧语的关系从那晚后一直不冷不热，没了从前表面上还算亲近的感觉，两人中间多了一堵墙，交流也更少了。

　　杨慧语无法，又拉不下面子来道歉，在她眼中那天的事还是因聂以宣而起，她慌不择言说错了几句话，表达有些激烈，她还在等聂以宣的一个说法，或者说等聂以宣先低下头来。

　　但聂以宣又倔又强，根本没考虑过这些事情，两人就在这样微妙的情况下勉强平安度过。

　　杨慧语对聂以宣冷漠的那一眼一直有些耿耿于怀，她开始默默的观察起聂以宣来，她想搞清楚聂以宣对自己到底有什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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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一位穿职业装的女性踩着一双低跟黑皮敞口靴从单位大门进来，头发挽起，脸上没有化妆，整个人显得很干练。

　　“主任早，早起也算锻炼了，我又睡得早，所以来单位就早一点，正好可以整理一下等一下要用到的资料。”杨慧语态度恭敬，对方虽然年龄比她小，但是工作能力是公认的好，所以年纪轻轻职位升的也快。

　　对方和她在大厅寒暄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杨慧语来到自己的工位上，看着凌乱的桌面叹了口气，和年轻人蓬勃的朝气不同，虽说她只将近四十，但她已经不寄望于自己的升职，她只求自己能在现在这个岗位上不出错干到退休。

　　这间办公室一共有三个人，两女一男。

　　上班可以穿常服，但也要大方得体，杨慧语干脆买了几套白衬衫黑裤子换着穿。

　　早上七点半出门上班，十一点半下班右拐走五分钟就有吃午餐的地方，中午是她的休息时间，如果不忙的话，吃完饭到三点这段时间内她不回家，她一般会走远一些，去附近的公园静|坐或者在湖边丢面包打发时间。

　　有时可以准点下班，六点下班回到家开始准备早餐和聂以宣第二天中午的饭，或者是要用到的东西，八点上|床睡觉，聂以宣很晚才会放学回家，这段时间里她会醒来，对着聂以宣唠唠叨叨半天等聂以宣睡下又睡回去，直至第二天早晨，循环往复。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八年，从前是照顾聂宏，现在是照顾聂以宣，总有她要忙的人，让她一刻都闲不下来。

　　旁边工位是一位姓白的同事，大家都叫她老白，她们关系说不上好不好，办公室里相处融洽，私底下都没有什么太过密切的联系。

　　这位姓白的同事比她晚来三年，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有着一致的目标，等退休。

　　杨慧语还在与聂以宣冷战，她头痛不已，病急乱投医，闲暇时问了老白。

　　老白很少与旁人聊起家里的事情，这种话题她一般听听就得了，但这次意外的与杨慧语有话题聊。

　　“我觉得是孩子青春期到了，这个时间段嘛凡事不要刺|激孩子，女娃娃嘛多说说好一点，都是自家的娃儿，为了她们好，哪有会记恨父母的孩子。”老白举着保温杯喝了口茶老神在在道。

　　“是，我们把孩子拉扯大也不容易，吃了多少苦才到现在，就是我娃现在不理我，我愁得慌。”杨慧语皱着眉头，心里的郁闷缓解了些。

　　“不过你也是，也打不得娃娃，还是女娃娃，现在的孩子自尊心太强了，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要死要活的。”老白想起自家的小侄女，愁得啧了一声。

　　“唉，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杨慧语也后悔极了，“可……那有父母给娃娃道歉的道理啊。”

　　“唉，也是，当父母的也难。”老白又想起自己的弟弟、弟妹。

　　这个孩子也让老白头疼不已，喝酒抽烟样样在行，在学校不学习男朋友倒是换得勤，父母又都是老师，看得越紧孩子折腾得越厉害，打过骂过什么作用都没有。

　　不是自家孩子，老白其实也不在意，但难就难在老白的小女儿是个知心的小棉袄，与那个小侄女完全是相反的，有这个例子在，她常常被弟弟、弟妹央求着支个招，想方设法想把她小侄女塞进她家，让她小女儿带一下。

　　虽然知道弟弟、弟妹也是没辙了，但老白还是有些埋怨他们，她并不喜欢自己的乖乖女儿和那小侄女混在一起。

　　“你那小侄女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学校读书吧。”杨慧语两相比较之下发现聂以宣简直乖得不得了，想起聂以宣乖巧的样子，心里的气彻底没了，想着晚上回去给聂以宣做好吃的。

　　“在学校，她父母费劲千辛万苦好歹让那孩子呆在学校里了，要是就这样出去不知道要受多少苦，造孽啊，”老白叹了口气，“这些孩子就是不知道大人的苦，也就现在我们还能护着，等大一些了，他们总要自己出去闯荡的，离开了父母，要是那时还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怎么行啊。”

　　杨慧语最是听不得这个，胡乱答了几声，又互相安慰了几句，各人回到了各人的工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