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姬夜舞

4、偶遇

　　万科集团雄伟高大的商务楼在闹市区也算得上是夺目的存在。钢筋不锈钢铸造的外在，深蓝色的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绚烂。此刻，位于大楼32层处的办公室内，莫欢正透过落地窗看着路上的人像一只只蚂蚁般移动着。
　　“董事长，这是企划部针对与SIAHU的合作拟的草案。”秘书拿着一打文件走进办公室，必恭必敬地放在了桌上。
　　“恩，放着。你出去吧。”莫欢没有回头，吩咐到。
　　“……”秘书一脸为难地站在愿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怎么了？还有事？”莫欢终于回过头，神情还是那样淡漠。
　　“过董事刚才来电话邀您共进晚餐……，董事长您说今天不接来电，我没接进来。可是，……，过董事好象一副说了算了样子，所以我来向您报告下……”
　　莫欢听了秘书小心翼翼的回话，不由皱了皱眉头。过凌，这家伙……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看着秘书退了出去，莫欢拿起桌上的文件，随意扫了两眼又丢了回去。他再次依在落地窗前，很出神地想着什么，手慢慢覆上胸前的那颗扣子。
　　“………………楚轲狂………………”
　　七年了，他的尸体也早就化成灰了。可是为什么，每次忆起那个名字，都是那种尖锐的痛？每次在午夜的梦里，都是那个人的影子。他拥抱自己，亲吻自己，甚至进入自己……
　　可是醒来后的冰冷总让人无从顿挫，他在自己面前滑落的一幕变得格外清晰。莫欢就这样在崩溃的边缘支撑着，一步步走到今天。他的行事风格越来越像当年的楚轲狂，有时连过凌也会说，有种回到与狂共事时的感觉。
　　面对这样的评价，莫欢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他在用他自己的一切回忆着那个人。

　　当晚，巴比伦西餐厅。
　　“莫欢，你的秘书未免也训练得太好了吧！我说了半天，她就是不肯帮我接线。”过凌切了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还闲不下来地开口抱怨。
　　“所以你就自说自话地定了餐厅？”莫欢不理对面的抱怨，优雅地喝了一口红酒。
　　“是你没给我征询意见的机会啊！”过凌抗议到。
　　“你手上的生意还顺利吧？”董事会里，除了莫欢这个董事长，过凌是拥有股份最多的股东。除此之外，万科集团属于透明化的正规企业，而其幕后的狂龙会则属于地下交易了。莫欢主控的是万科，而狂龙会的运做基本是交于过凌的。当然，主控权是莫欢的，只是他无意插手，也只是相当于挂名罢了。
　　“拜托！莫欢，你和我出来吃饭就不能不谈工作么！”过凌真是欲哭无泪。
　　“不谈工作？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莫欢说着，一点没发现自己的话有多么无情。
　　“你伤害我了！”过凌很无赖地捧心状，“好歹我们也是有过一场露水姻缘的吧！”
　　“哐当——”莫欢手中的餐具落到了地上，一边的侍者立刻迅速上前换了副新的。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看着莫欢瞬间苍白的脸色，过凌悻悻作罢。他知道莫欢始终很在意那时和自己发生了关系，从楚轲狂死了之后，莫欢再没让他碰过。他以为莫欢是恨着楚轲狂的，不过之后的一切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
　　过凌觉得莫欢大概有精神洁癖。
　　当然，莫欢不是完全的禁欲主义者，他身边来来去去也大有人在，只是通常都是逢场作戏。莫欢本来就是极其出色的人，而这几年的历练更让他褪去青涩，变得成熟。还有一种淡淡的忧郁，让男人女人都忍不住想靠近。过凌知道莫欢不愿再被人占有，也暗示过自己可以委屈点做下面的那个。可莫欢似乎愿意跟任何人上床，除了他。
　　用餐在一种不冷不热的尴尬中进行着。过凌想找些话题，莫欢却都是很敷衍地带过，他只想尽快结束回家。
　　“……什么？！又不来！你老是放我鸽子，太过分了！…………不行！今天你必须到！啊！不准挂我电话！楚轲狂！！你……！！”
　　楚轲狂？！
　　莫欢猛地回过头看见了离他们三个座位远的正满脸怒意的艳丽女人。
　　她刚刚说的，是楚轲狂么……？
　　只见女人愤愤叫来侍者，结完帐后依旧很不爽地离开，看上去只是个被男朋友放鸽子的女人。可是……
　　“你听见了么？”莫欢转过头，问话中有着难得的焦急。
　　“你明知道那不可能。”过凌敛去嬉笑，移开视线淡淡说到。楚轲狂早在七年前就死了，莫欢亲自动的手，他亲自收的尸，不可能有意外！
　　“可是……！”莫欢克制住了要说的话，一阵挣扎后又恢复了平常冷淡的表情。
　　“那个女人是‘亚泰’的总裁。”过凌看着恢复平静的莫欢提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莫欢这个消息。
　　“亚泰？”莫欢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
　　“对，就是那个以房地产起家，短短四年就迅速壮大，并且将经营范围扩大至医疗、游戏各类项目的亚泰。听说最近他们也有进入电子业的打算，可以说，是个很有传奇性的公司。虽然目前还不能与我们万科相提并论，但往后发展的实力不容小视。那个女人，就是亚泰的总裁萧葶。在新起的新秀里，她可是被封为女神一般的存在呢！竟然有人会放她的鸽子？不知道是哪个没眼光的……”
　　亚泰啊……
　　莫欢没有再听过凌没什么营养的废话，留下一句“我吃饱了，你自己慢用”就拎起了外套离开了。完全不把过凌在身后大声的抗议放进耳中。

　　萧葶很生气！
　　今天终于将一笔大单子谈妥了，这也算是亚泰进入电子业的第一步。虽然大多数的程序上都是楚轲狂一手操办的，可她也是花了大力气去跑的！好不容易有了成果，萧葶高高兴兴定了餐厅约儿子一起庆祝下，难得楚轲狂没有拒绝。
　　可她在餐厅一个人傻等了快两个小时还不见人影，打电话一问，他竟然忘，记，了！然后就说不，来，了！！
　　于是，萧葶很生气！！！
　　萧葶很少会把楚轲狂当自己儿子来看，一方面对方不会承认，另一方面，楚轲狂比她强太多了，说他是她的孩子，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如果她看着楚轲狂，那他孩子的形象还能提醒萧葶，那只是个孩子，只是孩子。可是，一旦只有电话联系，萧葶就不自觉地把对方认为是自己的平辈，甚至是可以依赖的对象。
　　于是，她很没形象地在餐厅狂吼了一通……
　　希望没有熟人看到，她的女神形象啊————
　　一到家，萧葶二话不说冲进书房，果然看到楚轲狂正批着身边的文件。样子就像认真完成作业的小学生，但萧葶知道，他手上批阅的都是上万的合约。
　　“你是工作狂吗？！”萧葶大声说着，语气里的怒意倒是消散了不少。
　　楚轲狂抬头看了女人一眼，没什么表示，又继续工作起来。
　　“这几份文件明天开部门会议要用，别忘了带去。还有，新跃开出的条件太苛刻，让你的秘书安排下，找个时间重新商议。如果对方不肯让步，我们也没必要纠缠，虽然他们是最好的选择，但也不是只有这一家！”楚轲狂头也不抬地说道。
　　“……”萧葶绝望了。楚轲狂根本就不拿她的情绪当回事嘛！幸好她早就习惯了，否则非被气死不可！其实当初的确是被气到不行了……
　　“狂儿啊，你晚饭吃了没？”萧葶柔下声音问到。
　　“我不饿。”楚轲狂在生活上一向是随意惯了，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前会督促自己好好吃饭的，是莫欢吧……
　　虽然他的好意不知有几分是出自真心的……
　　想到莫欢，楚轲狂不由露出无奈却温暖的笑意。
　　看到楚轲狂的表情，萧葶知道他八成又在想那个男人了。哎，她这个当妈的还比不上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失败！虽然她并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但她觉得自己好歹和楚轲狂共同生活了七年呢！怎么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这么温温的啊……
　　“我帮你煮点粥，总要吃点的。”说着离开了书房。
　　楚轲狂停下笔，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狂，我要你活着。活到我亲手杀了你，或者我死去的那一天……”
　　那次被人暗伤，莫欢看着重伤的他，这样说着。
　　不知道那次算不算是他“亲手”杀死自己……
　　“……莫欢，……，我还活着……”

　　“董事长，外交部姚经理来了。”内线传来秘书礼貌的声音。
　　“让她进来。”
　　“董事长。”从门口走进来的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眉宇间却透露一种干练。万科的外交经理姚爱是业内有名的铁碗美女，在她手上就没有什么谈不下来的合约。
　　“我让你查的东西呢？”出人意料的，莫欢竟然很愉悦地笑着。
　　“喏！”姚大美女将手中的档案夹递给莫欢，然后半依在了办公桌边。“莫欢啊，你怎么突然对这么一个新兴企业感兴趣了？亚泰才成立四年罢了，各方面都无法达到我们万科的合作要求啊！还是……，你对人家的美女总裁感兴趣？”
　　姚爱虽是万科的外交部经理，私下里却与莫欢是好友的关系。五年前在酒吧里偶遇莫欢，随即被他挖角到了万科。姚爱之后从过凌那得知，莫欢之所以看重她，不仅仅是她的能力，还因为，她长得像莫欢曾经爱的一个女人。
　　姚爱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可从莫欢平日的人际看来，她应该不在他身边。姚爱觉得莫欢一定是很爱那个女人的，因为他从来没对谁动过心。即使有段时间她也想尽办法靠近他，还是没有结果。
　　萧葶这个“女神”的名号她不是没听过，很多人把她传得神之又神，仿佛是个完美的人。不过由于没有业务上的联系，姚爱并没有和她正式见过。
　　“小爱，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幻想？”莫欢有点好笑地看着姚爱。
　　真的很像。只是姚爱比孟晓语更多出一分妖娆的味道。当时在酒吧初见到姚爱时，莫欢自己都有些错愕。之后在交流中又发现了她突出的交际手腕，当了解对方在工作上并不顺心时，莫欢决定将她拉进万科。
　　姚爱的出现对于莫欢是个意外，这个意外却让莫欢看清了一些事实。面对着和曾经爱人如此相似的脸，莫欢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悸动。他当然可以把这些归于“那毕竟不是晓语”这个单薄的借口，但他从心底渴望另一个楚轲狂的出现的心情却无法得到解释。
　　莫欢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那个人，却早已没入黄土。
　　那天，莫欢在楚轲狂的墓前站了一整晚……
　　“什么幻想！明明是莫欢的举动太不寻常了嘛！”姚爱露出小女生的神情。“你慢慢看吧！我走了！”
　　“对了！莫欢，萧葶女神可是有一个七岁大的儿子的了！嘻嘻！”走到门口时，姚挨突然回头俏皮地说了一句，然后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离开了。
　　儿子？莫欢愣了下，随即好笑地摇摇头。小爱在想什么啊，虽然那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有个儿子是挺让人吃惊的，可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之所以会突然关注萧葶，仅仅是因为那天从她口中听见的那个名字……
　　楚轲狂，楚轲狂，虽然知道很荒谬，可为什么，我感觉那就是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