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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地 :不语山 ...

  •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魏无羡却觉得,这句诗不太贴切。他念叨这诗都半晌了,却没啥作用,转念一想,他就换了一句:“嗷嗷驴鸣,食野之苹,果——”,他特意将果字拖得老长。

      谁知这一来竟然取得了效果,远处听得一阵驴叫声从山壁边一片密林深处传来:嗷呜嗷呜嗷呜——嗷!

      好你个小苹果,果然藏在这里,看我牵你回去不削了你的苹果皮!魏无羡念念叨叨往着驴叫的地方奔过去。

      …………

      四界镇毗邻彩衣镇,背山临水,本是个风水宝地。

      临的水名龟灵江,正处于彩衣镇下游,有鱼虾无数,船只往来如梭,江水中段深不可测,自成一漩涡,漩涡中心水色湛蓝,看上去如眼睛一般,令人称奇。这水已是奇境,而这山更是奇绝。

      山贴着镇,镇依着山,这四界镇就依山而建。

      山底是一片绝壁,如刀斧凿过一般,房子就取山壁做墙,修个侧面和正脸就得了一处房屋,更绝的是山壁上处处有山泉流下,在山泉下凿一石槽,用毛竹穿引出来,屋里自然就有源源不绝的泉水自来,免了取水的苦恼,更有乐善的门户,将水穿引到门口的石槽内,不靠近山壁的人家也能自行取水,一来二往的,镇上邻里和睦,其乐融融。

      而这山绝壁之处寸草不生,光滑如镜,绝壁之上却是草木葱茏,常年云蒸雾蔚,只闻猿啼鹤唳,还不时传来龙吟虎啸声,偶尔云雾散尽,山顶可见金光万丈,草木都染上了一层仙宫般的色彩。镇民们都传,此山有仙气,因此只称“仙山”,并且既是绝壁,也无途径上山,镇民都只在山下居住,从不上山;而山上虽常闻兽声异响,却也从不见下山作乱,因此山上山下彼此百年相安无事。

      直到这一日,魏无羡与蓝忘机夜猎回到客栈,商量接下来去哪儿的时候,魏无羡推窗只见一轮明月悬空,山边雾气蒸腾,山林若隐若现,居高俯下笼罩着整个四界镇,便随口说道:

      “要不,就住这山上吧。”

      半响,只听到低沉又清晰的一声:“好!”

      “ 哈?我就是随口一说,就,真的住这里了?蓝湛?”魏无羡很惊讶。

      “这里很好,离‘云深’也近,你喝酒也近。”蓝忘机说。

      “额……这倒是……!离你们蓝家的‘云深’虽然近,却不受管制,不用管蓝氏三千条家规了,还可以随意喝酒!哈哈哈”,魏无羡想起可以随时下山拎几瓶天子笑喝个够就很开心。

      不过,他马上又担心起来,“但是,你刚接任仙督之位,这斩妖除魔的事已经够多了,现在还要总领协调修仙的大小世家,还是‘云深’不知处比较好吧?蓝湛。”

      “无妨。这里离‘云深’不过一炷香的脚程,何况还有思追。”

      “啊哈哈哈,思追,有道理!”

      很快地,魏无羡就在山顶找到一处绝佳的位置——掩藏在三面山壁中的一块平地,草长了足足一人高,间杂几株千年以上的高大乔木。其中一面山壁上一道白练般的山泉流下,在壁下形成一眼小石潭,潭水清洌,鱼虾欢跃,溢出来的潭水又从低处汇成一股泉水径直流往山下镇子上去了。

      从这平地往山边去,就能居高临下地俯视整个四界镇,右侧又与云深遥遥相对,云深的亭台若隐若现,连钟声都能隐隐听到。

      若在这里起个小院,退能隐居,进能入世,自己能随时下山,旁人却绝难发现,实在是绝妙得很!

      于是,很快地,二人便在这里背靠一面山壁起了一进三间小屋,院子里圈进了一株木棉树,又栽了一株玉兰。出得屋来,左侧是山泉石潭,右侧则是俯视镇子的绝壁,远处云深的方向常飘来几朵白云,几只飞鸟,让两处遥相呼应。

      二人在这里起居修炼,吹笛抚琴,喝酒饮茶,读书画符。不外出夜猎的时候,蓝忘机每隔几日便御剑前去云深向叔父请安,往往回来魏无羡还睡得人事不省。蓝忘机放下从云深带回来的食盒设好早膳,打坐完毕,魏无羡才悠悠醒转,洗漱饮茶用早膳。

      其他蓝氏子弟知道这里是含光君隐居之所,一概不敢前来打扰,只有蓝思追和蓝景仪能来,蓝思追来得最为频繁,基本一天一次地带着食盒来请安,每次前来都妥妥当当地把食盒内的各色菜式在食榻上安排好,置上杯箸,然后端端正正在下首盘腿坐下,把处理过的仙门事务汇报一遍,再把云深的事务汇报一遍。蓝忘机常常只是点头说,知道了。

      一日,蓝思追又来请安,说道:“含光君,今日清谈会后,江宗主问起你和魏前辈在何处仙山云游,稍后金宗主又来问起你和魏前辈居于何处。”

      “金宗主?”魏无羡一时有些晃神。

      “就是金淩金公子。”思追规规矩矩答道。

      “金淩都当上宗主了……” 魏无羡低头默念。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金氏一门除了三两位年已老迈的长辈,就只剩金淩和几个堂兄弟了。金淩是金氏嫡亲,又有江氏支持,再加上魏无羡甚至蓝忘机的名声加持,也就被推上了宗主之位,虽说年龄尚幼,资历尚浅,但是能承接此位而无异议的也只有他了。

      想起金淩襁褓里就失去了父母怙恃,未及弱冠,又失去了祖父叔叔的引导和辅佐,勉强坐上宗主之位,肩膀稚嫩,担子沉重,魏无羡眼皮就耷拉了下来,神色黯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旁边蓝忘机见他的神情,猜出了七八分,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便问思追,你是如何回答的?

      思追略顿了顿答道:“ 我想含光君与魏前辈未必愿意他们知道,因此江宗主问我,我只是拱手不语。金宗主问我,我答,只在山间。”

      听到这里,蓝忘机点点头,你答的很对,以后都这么答。

      “……这么答?”思追不明就里。

      “不语山,只在山间,便是此处。”

      噗嗤,魏无羡这才理会明白,一口茶喷了出来,哈哈笑出了声。

      “蓝湛啊蓝湛,你变坏了啊,学到了随便的精髓!”

      偏偏思追还没明白,不明就里地望着捂着肚子大笑的魏前辈和嘴角微微上扬,低头饮茶的含光君。

      魏无羡见他还没会过意来,拎起酒壶冲口里倒了口酒,起身到书案前,持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不语”二字,倒退两步欣赏了下,摇头晃脑说,“不错不错。蓝湛,你觉得呢?”

      蓝忘机放下茶杯一掀白袍起身,走近了几步,看了看道:“确实不错”,接过笔来也在书案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 “只在山间” ,转身交给思追。

      思追这才明白过来,接过来一点头也笑了,低头拱手道“是”。

      思追走出院门回身一扫便将“只在山间”四字贴在山院门楣上,这边魏无羡一张符纸飞出,从此流水的崖壁上就出现了两个飞龙走凤的石刻——“不语”。

      从此,这山便唤作了“不语山”,这几间小屋就叫做了“只在山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地 :不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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