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狐狸的兔子》金阁4

22、又是狐狸

　　程潜这几天每天回家都会发现家里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零零碎碎，形状奇怪的瓶瓶罐罐，颜色炸眼的劣质地毯，还有扔得到处都是的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等等。
　　向来一毛不拔的丁零最近像是漏了底的瓶子，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往家收拾。
　　已经快十二点了，没等到程潜回来的丁零正在浴缸里捏橡皮玩具，那玩具上的哨子烦得她不得了。她光着身子滴答了一地水去卧室找剪子，回来要把玩具上的哨子全都抠下来。
　　正剪着，程潜推门进来，带了一股凉气进来，浴室的雾气散了不少。
　　“喊你好几声没听到吗？”程潜外套都没脱就上楼来了。
　　丁零手里攥着剪刀，正插进橡皮鸭的屁股里，被程潜带进来的冷气一刺激，本能地把肩膀缩进水里，眼睛看着他，“没听到。”
　　程潜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也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晚上两个人是在丁零的房间里，紧要关头程潜开了床头柜拿安全套，却摸出一把零钱来。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面塞满了不同面值的现金，乱糟糟的。
　　程潜看向丁零，丁零伸手关了第一个抽屉，从第二个抽屉里面拿出套子塞在程潜手里。
　　大多数生活里发生的小细节程潜懒得问，丁零懒得说。两个人的生活节奏慢慢契合，但面对彼此的生活内容还是一片空白。
　　不需要了解，程潜是这样想的。了解了也没什么用，丁零是这样想的。
　　所以程潜连续半个多月不回来是在忙工作还是别的，丁零不关心。丁零半个月不出门我在房子里都干什么，无不无聊，程潜也不好奇。
　　所以钟青在阁楼里呆了几晚，在客房里睡了几次丁零都好像把人当空气。

　　丁零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只穿了程潜一件卫衣，看着电视屏幕里矢代正躺在百目鬼的腿上，一边听他讲跟保健老师的故事一边动着。
　　丁零的手也伸下去，却在到达目的地之前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
　　程潜早就出门了，她知道那只手是谁的，但是她懒得动。依旧看着矢代做着让人心疼的动作说着让人心疼的话。
　　那只手在动，动到丁零觉得厌烦，皱了下眉。
　　一股香气在丁零眼前被长发铺满的时候钻入她的鼻子。丁零的鼻炎和咽炎讨厌一切香水，但是在这一瞬间她才明白，讨厌香水的不是鼻子和嗓子，是她的心理。只要那香水变得合时宜，那就是香的。
　　女人的唇舌要比男人软很多，丁零很久之前第一次接触就再也没有忘了那触感。像含着带温度的果冻，怕太用力会碎了，又想用力把它弄碎。丁零嘴里吸着那滑溜溜下唇，觉得自己一用力就可以把眼前的人一整个吸进肚子里。
　　钟青的手插进她的头发，丁零的指腹也触到了记忆中的顺滑。第一次摸到女人皮肤时的感慨此时又跳进她的脑海，便宜死这群臭男人了。
　　丁零全程闭着眼睛，只有手指时不时摩挲几下。
　　她很懒，精力耗尽，并没有心思采取什么主动的动作。
　　她见钟青第一眼就觉得钟青是她这一辈子都靠近不了的女人，程潜能跟她有那层关系，也是程潜走了狗屎运。钟青当然不算什么“情敌”，她只能算一个证据，脸上带着标志的证明程潜对丁零没有感情的证据。
　　钟青本身是一个精美的包裹，对她自己和对别人都是，能拆到就是人间的幸运。丁零此刻在享受这份幸运。虽然不知道这幸运是不是托程潜的福。
　　大抵不是，丁零不信钟青对程潜有什么感情。
　　有时候丁零对自己的阴郁有匪夷所思的自信。如同黑暗里的人都渴望光明，光明里的人也总是会对黑暗探头探脑。大概算标本，丁零算一个合格的黑暗标本，在满足那些光明使的好奇心的同时，也会让他们产生以身饲虎的冲动。
　　可惜现实不是小说，老虎吃了主动献祭的人不会成佛，会继续找下一个人吃，因为不吃的话，就饿死了。
　　如同食物链的存在，黑暗和光明也是同时存在的。不能让生物不吃东西，也不能让光明不产生阴影。
　　钟青不是普照人间的光明，她是对黑暗如数家珍的光明。知世故，也知悲哀。
　　所以丁零亲着她，也不会被她灼伤。像穿过桃花透出来的阳光，既舒适，又珍贵。
　　她在床上又睡过去。
　　冰箱里有一排一排的巧克力甜筒，丁零坐在沙发里，一边舔着脆皮，一边回忆着钟青的唇舌，柔软的，灵动的，顽皮的，勾人的......
　　电视里还是狮子在捕猎，丁零的舌头转动着，眼睛没有转动。
　　吃完甜筒后，她往瓷猪里扔了一个钢镚儿。
　　晃一晃，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丁零当啷的。

　　那天以后，丁零再也没有再别墅见过钟青。
　　也许是忙？
　　他俩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