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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公主他身长九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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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她想起来,北凉国前些日子说过,要派公主来和亲。
和亲好啊,姬九命在心里说,公主一名,随性侍从三十名,里面怎么也有几个自己满意的吧。
她一激动就赏了将军她黄金百两,名马宝刀。
将军她姓沈,名讳沈一帆。
不愧是朕的伴读,就是了解朕最近最想要什么。
“陛下,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能太急的。”沈一帆说,姬九命表示我也就是随缘随喜,一切都有天定,我已经放宽心了。
“不过朕感觉你面有难色。”姬九命说道。
沈一帆看了地面一会,姬九命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完全没有看错,这家伙绝对是面露难色了,肯定的。
“陛下,离家三里远,别是一乡风,对公主他,陛下要有点心理准备。”
姬九命似乎感觉自己隐约预见到了什么,但是她顽强地觉得自己不会如此容易的倒下的。
公主来朝的那一天,艳阳天啊风光好,红的花来绿的草,一切看上去都非常完美,北凉国素来喜欢鲜艳的颜色,姬九命看着那顶亮蓝色的轿子飘啊飘的旗子,忍不住想,公主肯定不错,再差能到哪里去呢。
说不定高鼻深目,冰肌玉骨,像是诗里画里的那般美貌的胡姬呢。
姬九命坐在龙椅上,内心波诡云谲。
公主他要下轿了。
有侍从去打开了轿帘。
由于从小练习骑射的缘故,姬九命的视力很好。
但是这个时候,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视力很好,她甚至想要自戳双目。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腿毛吧,那绝对是腿毛吧,而且还是夏天可以防蚊子的那种腿毛。
救命。
可以说,天凉了,把北凉国平了这种混账话么。
忍住,姬九命,说不定脱了毛又是一条好汉呢。
好汉他下车了。
啊,端的是条好汉啊。
除此之外,姬九命竟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真好汉,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南海蛟龙的那种好汉,沙包大的拳头,臂膀上跑的马,额头上立的得人,身长至少九尺。
穿着一套蓝色北凉袍服,带着一顶兽皮帽子,脸上好一部络腮胡,就算是张三爷来了,姬九命都觉得他在这方面没啥不敢比的。
毛发褐黄,眼睛碧绿,肤如珍珠。
五官细看还算端方正直,姬九命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你不能只看这一点,人家说不定闪光点很多呢。
好个离家三里远,别是一乡风。
不愧是沈一帆,安慰人都这么,拐弯抹角。
“那个沈卿啊,朕赐给你的东西用了吗,没用的话还给朕吧。”姬九命忍不住说道。
“不好意思陛下,已经用完了。”沈一帆面不改色地说。
姬九命叹了口气。
“真的是公主。”她轻声说道。
“是的,茉莉可汗的独生子,耶提公主。”沈一帆说道。
姬九命出了口气。
她记得茉莉可汗是个美人来着,还是个大美人来着,可汗您被人绿了吧,这件事朕不能不管,只要您打一声招呼,朕这就帮您查出来是谁绿了您。
不过两国邦交,应该不至于,不至于,这么祸害朕的,说是独生子,那肯定就是独生子,更何况,母亲被人绿的可能性,虽然说不是没有,但是也不高。
是朕的期待太高了,是朕的错,不是公主的错,一定不是公主的错。
“所以沈卿啊,公主他有什么爱好么?”朝会后,姬九命抑制着面部的抽动,问道。
“飞鹰走狗,打打猎啊,练练武啊,他摔跤很厉害的,弓箭也不错。”沈一帆说道,丝毫没有感到任何自责的意思。
“所以你为什么要替朕同意啊。”姬九命忍不住说道,“别人不知道朕的爱好,你还不知道么?”
“因为茉莉可汗只有一个公主,”沈一帆回答道,“臣又能怎么样呢。”
“陛下,两国盟好,永绝兵患,就看您和公主的了。”沈一帆说道。
姬九命用扇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好的好的,沈卿见教的是,朕尽量,尽量。”姬九命说道。
“那陛下择日圆房?”沈一帆问道。
“不行,”姬九命说道,“朕这辈子还没有享受过男女之事,这第一次一定要郑重一点。”
“公主他肯定能理解。”沈一帆说道,“他也没有不识趣到想要陛下的初夜。”
姬九命的内心依旧波诡云谲。
“说起来臣去北凉的时候,陛下没和皇后圆房么?”沈一帆问道。
姬九命表示提起这个朕就不困了,爱卿你过来,把你的袖子给朕当手帕擦擦眼泪,说多了都是血泪史。
沈一帆思考了一会。
“陛下久未成年,他们忍不住,倒也是情有可原。”她说道,“但是被陛下撞见,这还真是。”
姬九命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也没砍他们的头,就是感觉心里,像是被堵住了。”
“沈卿,你说,朕要怎么才能找到一个真心人呢?”姬九命说道,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沈一帆表示如果是其他事情,臣还能参谋一二,但是这件事么。
臣到现在也没有个相好的啊。
更何况陛下已经去过一品阁了,在人生阅历上,是陛下赢了。
姬九命看了沈一帆一会。
沈一帆今年二十有一,是姬九命的伴读,两人自幼相识,说是君臣,不如说沈一帆是姬九命最早的心腹之人,是她最为信任倚重之人。
少女眉目精致,好似春日里的桃花一般,白皙的脸上带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让人不由得想起烟雨蒙蒙的烟花三月。
然而她的确担当得起姬九命最为倚重之人的重任。
此番征战北凉,逼得茉莉可汗重金求和,连自己的独子都送来给姬九命为一名侧妃以示诚意。
就是这名独子。
姬九命感觉自己有点累。
“他喜欢什么,都给他采买一些吧。”姬九命折扇在手中一敲,“把朕那只海东青赐给他。”
“还有朕那只衔蝉细犬,也赐给爱妃吧。”她说道,“他若是还喜欢骑射,那就把朕那个什么来着,总而言之,朕的那些弓,捡一把男子能用的给他就是了。”
“先把他打发好。”姬九命表示,既然自己没法先给他爱,那就给钱吧。
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吧。
“耶提公主,陛下赐铁胎弓一把,海东青一只,衔蝉细犬一条,供公主赏玩。”
男子挥了挥手,令人退下了,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拿起了那把铁胎弓,在手里比划了一下。
离别之前,母汗对自己说,南朝好风雅,想要取悦皇上,可能要受那些缠足穿耳的苦楚,他听了只觉得也不必如此悲观,而如今他发现这位所谓的大燕天子和所有南朝女子一般,也只不过以一副皮囊度人罢了。
什么时候给自己安排那些缠足穿耳的事情啊,他在心里想着,却不想那人倒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送来了封赏,迟迟未提那些事情。
这皇上说自己尚是处子之身,不好先与爱妃圆房。
说不定还真是真的。
耶提伸出手放在了桌上。
屋顶雕梁画栋,他却觉得彻夜难眠。
他降得了烈马,挽得了长弓,然而余生就要在这么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度过了么?
此身好似笼中之鸟。
然而如果做出不合规矩的事情,就会被宫人剥去亵衣,放倒在阶下打板子。
挨板子事小,如果让那天子迁怒到北凉就事大了,他慢慢地拿起了剃刀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一部草原上人人称羡的好胡须剃了个一干二净。
镜中的青年剑眉星目俊朗无比,每一根线条都刚劲有力,刀劈斧砸一般的深刻锋利,就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宝刀,带着白色的霜寒。
然而却永远困顿在了这宫闱之中,不得片刻施展。
混江龙拔鳞,白额虎去爪。
不过如此。
入宫一旬日,他只看到过一次皇帝,还是远远的一眼。
这位天子似乎有散步的习惯,她走在竹林小径上,身边陪侍着那位将军,沈一帆。
她们似乎聊到了什么快活的话题,笑的前仰后合,那少女伸出手在沈一帆的肩上推搡了一把,让对方靠到了栏杆上,两个少女的身后跟随着一只白色老虎,然而在天子的身边却温顺地像只小猫,任她抚摸着头顶。
“臣若是掉下去了,怎么办啊。”沈一帆说道。
“没关系,朕肯定跳下去救你。”姬九命说道。
“臣如何敢劳烦陛下呢。”沈一帆笑道,姬九命忍不住拽了她一把,“朕小时候,我们一起掉到荷花池里那次,你说什么都要拽着朕,然后我们就那么趴在凉亭底下的柱子上。”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沈一帆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姬九命说道,耶提能看到她的脖子上带了一副黄金夹羊脂玉的长命锁,她眼底清澈而快活,头上只戴了顶简单的朝天冠,身上穿着件鹅黄色常服,让这个身材娇小的皇帝,真的有几分像个小女孩。
月亮探出了一线。
让他不由想起了某个南朝人曾作过的词。
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