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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夜入香闺 ...

  •   无忧看着床上的夜寒,眸色晦暗不明。
      对于夜寒满身血迹奄奄一息地落入秋枫榭这件事,她不敢确定是意外,还是试探。
      她以为凭夜寒的本事,即便遇到什么事,也不致如此,便真如此,怎么就偏偏落在了秋枫榭?但又一想,他最近忙于柳氏一案,夜靖的明求暗逼和她的故布迷阵,定然够他头痛。
      何况他所有暗卫都被遣返,如若真有高手趁机偷袭,也未必不成,而秋枫榭又确是离王府后门最近的一个院落……
      无忧坐到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夜寒的脸,手中的匕首缓缓移向他的脖颈,神色凝重地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却突然一笑,匕首在离他一寸处停下:“王爷还不打算醒吗?”
      “……”夜寒一动不动。
      “这匕首如若想割破王爷喉咙的话,您暗处的那几个人还真未必拦得住。”
      夜寒依旧不动,暗处的气息却微微有些凌乱。
      无忧眸光微闪,收回匕首:“来人,去通知楚皇,说夜王无故晕在了我秋枫榭,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最好让陛下亲自来一趟。”
      说着便要起身,起到一半时,衣袖被人一扯,又跌了回去。
      白魅应声进来时,就看到自家尊座半个身子压在夜王身上,头正好撞在他的胸口,墨发披散开来,如一匹上好的锦缎。方才还不知是死是活的夜王,现在一双清明的眼里,闪着丝丝笑意,一只手拽着无忧的衣袖,另一只手抬起,似乎要轻抚她的秀发……
      白魅见状立刻退了出去,无忧的身子微微一僵,却见夜寒薄唇轻启:
      “疼……”
      无忧立即起身:“该!”
      “无忧楼主,就这么走了?”夜寒挑眉。
      走到门口的无忧回身:“不然呢?顺带着帮您把楚皇叫过来?”
      “那倒不必……本王的伤是真的。”
      本来她还可以牺牲一下,让他在这儿休息一晚,现在看来……
      “哦?本座看王爷的伤也不是很重,再越个屋顶就可以掉在一叶阁了,何必非呆在我这秋枫榭呢?密道里那几位,想必也憋得很辛苦吧?”
      夜寒轻咳一声,虚弱地笑道:“那就劳烦无忧楼主,咳咳,派人将本王送回去。”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无忧看了他半晌,他那声轻咳大抵是挥退了密道里的人,今日的试探她算是通过了?
      如此一想心情好了些,便轻踱到窗前:“白魅,找人送夜王殿下回一叶阁。”
      白魅先探了探头,缓了口气才进来,明显是对刚刚看到的景象还心有余悸。
      绝色的女子卧在同样好看的男子胸前,无论如何都算一幅美景,但一想到那女子平日里的性情……
      如若有一日尊座心甘情愿地窝在一个男人怀中……白魅不禁打了个冷战---怎么可能!
      走到床前,踌躇片刻又折回无忧身边:“尊座,”
      “嗯?”
      “夜王殿下……似乎晕了。”
      “……”负手望月的无忧脸上出现一丝龟裂,转身走到床边。
      “王爷?”
      “夜寒!”
      “夜季玄!”
      无忧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右臂一挥。
      “嘶啦”一声,夜寒染血的衣衫应声而裂,露出腹部一道狰狞的伤口。
      “该死!去取我的药箱来。”一边说着,一边已把手搭在了夜寒腕上。
      真气郁结,失血过多,还若无其事地和她在这里耗着! 七年未见,他还是这般,不把性命当回事儿。
      无忧打开药箱,手在两卷针中间稍作犹豫---一卷是救命的银针,另一卷,是要命的毒针。
      他现在是真的晕了,密道里的人都撤了回去,如若此时杀他,九成能成功。
      杀了他,楚国于她的威胁,至少降低了一半!
      如此想着,手缓缓移向那卷毒针……
      手将要触及针卷的一刹,突然换了方向。
      他的人已然知道他在这里,今日若杀了他,日后麻烦也少不了,何况,她要的,不止是他的命。
      他们之间的争斗,她不屑用这种方式取胜!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她此刻不愿深究。
      季玄……
      你当初救过我一命,如今我便还你一命,倘若再有下次,我……决不手软。
      决不!
      她施针为夜寒止住血后,将一张药方交给白魅:“拿着它去一叶阁,让他们派一个人去药铺抓药,要悄悄的,另一个人去请太医,就说夜王遇袭,昏迷不醒,动静越大越好。”
      “是……那还将王爷送回去吗?”
      “不必,太医来了直接去一叶阁,剩下的,侍剑他们应当知晓该怎么做。”
      “是。”
      太医院定然会有夜寒的人,而夜靖巴不得夜寒死,只要不去特意告知,他即便知道也会装作不知,只等明日尘埃落定,再来带上赏赐慰问几句,或者……假惺惺地哭一场。
      白魅走后,她回到床边为夜寒包扎伤口,然后就需要渡真气,以化解他郁结的真气。
      无忧推开房门,果不其然看见侍剑守在门口。
      “夜王殿下真气郁结,本座要助他恢复真气运行,你护法。”
      “多谢无忧楼主。”侍剑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无忧微微挑眉:“你就不怕本座加害他么?”
      侍剑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半晌道:“您不是准我护法了么,何况属下,别无选择。”
      王爷受伤很重,太医能治外伤却不能调内息,王爷内力深厚,他们这些人的真气加起来也无法相比,向外面求助不知还得多久,已然是来不及了,如今能救王爷的只剩无忧楼主了。
      无忧点点头:“嗯,进来吧。”转身回到房内。

      一个时辰后
      “好了。”一顿真气输下来,无忧脱力靠到床头,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
      侍剑忙不迭趋近,门口的白魅也应声而入。
      “尊座。”
      “把他给我挪下去。”无忧指了指靠在她身上的夜寒。她实在是没力气了,鬼知道夜寒到底遇见了谁,居然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给他渡个真气,跟打了三天架似的。
      一旁的侍剑有点儿想哭,王爷一世英明,居然沦落到靠在女人怀里的地步。
      “挪到哪儿?”白魅比较务实地问道。
      无忧四下瞅了瞅:“唉,算了,把他扶起来,还是本座下去吧。”
      看着无忧瘫在椅子上,白魅担忧地开口:“尊座,您没事吧?”
      “没事儿,扶本座去厢房歇息,”又看了看侍剑,“看着你家王爷,按本座之前给的药方煎药,分成三份,每隔半个时辰服一份,如果有异常,来东厢找我。”
      “多谢无忧楼主。”侍剑又是一个大礼。
      无忧已经没有力气和他说话,抬手示意他起来,便被白魅搀扶着去休息了。
      夜寒已无大碍,剩下的事太医都可以做,她那句“有异常来找我”只是客气客气,谁知侍剑那孩子那么实在,她刚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侍剑拖到了夜寒床前。
      “无忧楼主,王爷他喝不下去药。”
      “太医呢?”
      “我以为殿下没事了,就让太医回去了,一叶阁现在已经熄灯了。”侍剑有些愧疚地说道。
      无忧无语望天,迷糊地靠在椅子上,迷糊地答道:“灌” “灌不下去。”
      无忧起身去药箱里,取出一个类似漏斗的东西,插到夜寒嘴里:“用这个灌。”
      侍剑默了默,觉得这个东西实在有损王爷的形象,但又觉得比起形象,还是王爷的命更重要。
      于是咬咬牙,闭上眼,将剩下的半碗药全倒了进去。一睁眼,兴奋地叫道:“呀!全喝进去了!”
      随即又叹了口气:“唉,又全吐出来了。”
      无忧睁了一下眼,复又闭上:“端一碗药来,再灌一次,这次慢一些。”
      “若还不成呢?”
      “还不成?那你便用嘴给他渡吧。”说着晃晃悠悠地回了东厢,留侍剑在风中凌乱。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
      “无忧楼主,王爷烧了。”
      “无忧楼主,王爷伤口渗血了。”
      “无忧楼主……”
      “停!”在第四次被侍剑喊起来时,无忧已经放弃了睡觉的念头,无奈道:“你下去吧,今晚本座亲自守着他。”
      一向矜贵的无忧,几乎亲力亲为地照顾了夜寒一个晚上。
      这事惊掉了暗风楼众人的下巴,唯有白魅,想到以往尊座的事迹,以及她这几日对尊座的了解,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夜王的人估计是太过担心他们主子,想不了那么多,以至于忘了尊座平日里的作风。
      敢接受尊座的亲自照顾?那就得有大放血的准备。诚然,白魅已然成为第二个杜若了。
      醒来的夜寒看见倚在床头的无忧时,愣了一下,随即默叹一声:呜呼哀哉!
      无忧在他默叹之际已然睁眼:“哟,王爷醒了?”
      夜寒起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淡淡道:“如你所见。”
      无忧轻笑:“如今本座于王爷也算有救命之恩,王爷对待救命恩人,就这般态度吗?”
      夜寒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回头看见无忧眉眼间的笑意掩不住疲倦,心中一动。
      他刚刚发现自己周身轻快,那她必定给自己渡了真气,自己昨晚那伤委实不轻,想必耗费了她不少精力,再加上她这一副守了自己一夜的样子---虽然后者实在没什么必要,但也确确实实是于他有恩。他这般模样,似乎是有些……没良心。
      “那,无忧楼主想要什么?”
      无忧失笑:“王爷就不能问得委婉些么?”
      “这里就你我二人,需要么?”
      “嗯……好吧,确然不需。”他们如今,不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吗?
      “当然,无忧楼主如若告诉本王,昨晚是您善心大发,救了本王,还辛辛苦苦照顾了本王一夜,不图回报,本王倒也……”
      “本座从来都不是善人,王爷不必想好事了。 ” 无忧赏了他个白眼,“不过本座很是好奇,王爷这伤,是意外事故,还是,有意为之?”
      夜寒微微眯眼,想起了那日在柳尚书府中,她笑问道:“那王爷希望是,还是不是?”
      “女子太过聪明,未必是好事。”
      “本座不知聪明是不是好事,但本座知道,如若我不聪明的话,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夜寒默了默:“有理---无忧楼主这般聪慧,难道以为本王会故意将自己伤成这样?”
      “世事难料,或许受伤是故意,受伤程度却脱离王爷控制,也未可知。”
      “那本王目的何在?”
      “推开柳尚书一案!”
      “为何?”
      “此案扑朔迷离,极有可能成为一桩悬案。而柳尚书一向与王爷不和,此案无果,明里虽不能怎样,暗里的流言怕是要送王爷一口黑锅了,此为其一;一部尚书被灭满门,要么是私仇,要么是国恨。如若是私仇,王爷或许倒真是乐见其成,毕竟柳尚书这个人作风口碑都不大好。如若是国恨,对方的目标定然不止柳尚书一个,与其浪费时间在别人早就清理过的上个案子上,不如好好整顿京城治安,在对方下次动手时,来个瓮中捉鳖,此为其二。……王爷以为,这两条理由,够吗?”
      “啪,啪,啪!”夜寒拍了拍手:“无忧楼主果真聪慧,只是不知本王若是回答不够的话,你是否列得出其三!”
      无忧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杯水润嗓子,然后直视夜寒:
      “其三,柳尚书乃当今国丈,颇得楚皇看重,而楚皇对王爷一向心存戒备,将此案交于你本就是个试探,无论有没有结果,他都会加重对你的怀疑,与其吃力不讨好,倒不如将案子还给他,以示你,无惧结果。”
      夜寒的眸子闪过不明的光:“世人皆道本王与皇兄兄友弟恭,无忧楼主此言,未免有挑拨之嫌。”
      “世人大都不明真相,不过人云亦云罢了。兄友弟恭?王爷说出来,不觉得恶心吗?”无忧带着几分调侃的笑。
      夜寒亦是一笑:“是挺恶心的……本王记得无忧楼主说过,信我无篡位之心。”
      “这只能勉强算作弟恭,何况,王爷恭的,应当也不是你的皇兄,而是夜氏一族和天下百姓吧。”
      夜寒盯了无忧许久,无忧亦大大方方任他打量,终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本王真遗憾,那天晚上没能杀了你。”
      无忧嘴角微抽:“那王爷恐怕要遗憾一辈子了,本座惜命得很,那种情况,不会有下一次。”
      “无忧楼主当真一点都不曾怀疑过,柳尚书的死与本王有关吗?”
      “不曾,在尚书府中的问题,只是提醒王爷,本座能想到的,楚皇定然也能想到……不过似乎没有必要,王爷从事发时,大抵就想好所有对策了吧。”
      “无忧楼主在那时便开始帮本王了吗?”
      “本座以为,从接风宴开始,本座就已经在帮王爷了。” “哦?帮本王什么?伤了玉郡主么?”
      “宴上的针锋相对,入住王府的理由,乃至王府前的争斗,不都是在帮王爷吗?”
      “说了这么多,无忧楼主还是没说,你想要的是什么。”
      “合作。”
      “合作?”
      “不错。”
      “无忧楼主之前的作为,可不像是要合作的人。”
      “这里是王爷的主场,本座如若再不强势一些,还有什么优势呢?”
      “为何是本王?”他知道暗风楼名下产业无数,为了方便经营,定然会与朝中大臣结交。而以她的势力,去找他那位皇兄合作也是绰绰有余。
      “本座只喜欢一劳永逸,不想频繁更换合作伙伴。”
      “一劳永逸?呵,无忧楼主倒是看得起本王。”
      “王爷的实力王爷自然比本座清楚,要不要合作,给句痛快话。”无忧露出不耐的神色。
      “具体怎么合作,本王还不知晓,如何定夺?”
      “很简单,暗风楼在尧州和江州的产业,抽一成红利给王爷,而您需要做的,就是保证这些产业不被地方豪强欺凌,正常运转。”
      “无忧楼主为何不将青州江南的产业一并托付于本王呢?”
      当年东方氏一统江山,将天下划为九州,东方王朝统治大陆数千年,如今虽已覆灭,九州之称却已深入人心,是以未曾改动。
      今天下四分,楚国除了尧州江州外,还占据着青州嘉定山以北的江南地区。
      楚国皇族夜氏原先是东方王朝的属臣,玖历三千零一十年造反,直接夺了长安城,进而控制了尧州江州,江南地区的大族韩氏乘乱割据,后来归顺夜氏。韩家家主镇守楚越交界嘉峪关,封江南王,世代相袭。
      但说起来,江南到底是楚国国土,她为何只提尧州江州呢?
      “江南……”真是个久违了地方,“我把江南托付于王爷,王爷真的护得住么?”
      夜寒失笑:“刚刚无忧楼主明明很看得起本王啊。”
      “不是本座看不起王爷,而是江南王可不如夜靖好糊弄。”
      “……”现在便对着他直呼夜靖名讳了?她倒很看得清他们的关系。
      “再者说,我在江南……也没多少产业。”
      她的产业遍布九州,唯独江南似一块铁板,她费劲心思才勉强打通了一条商路。青州有一半在南越,金陵比长安更方便看着江南,于是她将那产业交给了南锦箫。
      夜寒微微眯眼:“好。”
      暗风楼的产业一般无人敢惹,当然,如有人惹了,那人必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但他觉得这生意……至少不会亏。
      “一会儿本座便差人将协议送至一叶阁。”
      她在下逐客令。
      “那便劳烦无忧楼主将本王送回去吧。”
      他深夜闯入人家的闺房,还待了一整夜,虽然他并不将她当作女子,至少不把她当作会在意所谓男女大防的女子,这做法却也着实不地道。现在他已没有留下的理由和必要了,若是再不回去,他的好皇兄派来“探病”的人见不到他,倒是一桩麻烦事。
      “白魅,送王爷回去。”
      “白魅?无忧楼主新的贴身之人?”
      “嗯,前几天提拔上来的,说来还要多谢王爷提醒,要不然本座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要找个替补杜若的人。”
      “本王当日不过随口一问,能帮到无忧楼主自是好,不足挂齿。”夜寒微微一笑,起身随白魅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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