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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朝云重逢(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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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峪愣在那里,眨了眨眼睛后,才慢慢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接着干笑两声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若是这人有个徒弟,这徒弟非要来你们朝云呢?”
“徒弟!直接乱棍打死!”
“轰隆”!琴峪的耳边响起一道惊雷。
这时,有个弟子眯起眼睛,开始意味深长地打量起琴峪来:“哎,你这小子又是说南宫鹤,又是说他徒弟的,难不成,你就是他那小徒弟?”
他咽了咽口水,急忙当听笑话似的咧开嘴苦笑一番,否认道:“怎么可能?!哪个傻子会认那种人做师父!哈哈哈……”
好吧,就是我这个傻子!
琴峪更加郁闷,觉得自己还好留了一手,没有听南宫鹤的话去演苦情戏,不然,他现在早被打成肉饼子了。
他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后,伸手指了指后面的棺材,笑呵呵的说道:“在下是开义庄的,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两位,南宫鹤死了。”
“死了?!是……是真的吗?!”
琴峪眼看两个人激动的话都结巴了,可想而知,他们有多希望南宫鹤死。
“是真的啊,我这不来还尸体了吗。”
听到这话,两个弟子连忙摆手:“别别别,你可别说还什么尸体,我们朝云不收他的尸首,你好人做到底,去山下,啊不!去大沙漠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说着就催促着琴峪快走。
琴峪无奈又愤怒,慢吞吞地走到那木板车前,抬起手来拍打着上面的棺材,咬着牙低语道:“哎呀师父啊,您老人家人缘真不错啊,您前几天怎么说来着?哦,想起来了,您说您在朝云,‘人美心善朋友多,猫爱狗爱人人爱’,怎么样?现在脸疼不疼?”
南宫鹤平躺在棺材里面,并没有因为谎言被揭穿而感到无地自容,反而扬起唇畔笑了笑,只微微弯起手指敲了敲棺材板,给了琴峪一个回应。
没办法,为了能进到朝云,琴峪只能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来想接下来的对策了。
他再次折返到那两个弟子的面前,有些为难地说道:“不瞒两位,这南宫鹤死的时候留下了遗书,非要葬在朝云门派的后山上,你们说我要是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埋了,他的魂魄不安,定会找我麻烦的,所以两位通融一下,让我进去把他埋了吧。”
说着,琴峪忙从怀里拿了两锭金子分别塞给了看守山门的两个弟子,然后一副可怜相的再次求了求。
两个弟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了金子,相互看了看后,竟一时比琴峪还为难:“小兄弟,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是最近朝云不太平,我们掌门刚刚大病初愈,但道行降低了不少,为了他的周全,所以朝云暂时不能让陌生人进去。”
琴峪想了想,问:“那这南宫鹤的师父是谁?他不可能不要徒弟的尸首吧。”
“南宫鹤的师父是我们程长老,程长老爱面子,早就和他这徒弟恩断义绝了,估计也是让你找个地方随便把他埋了。”
琴峪又问:“那朝云门派有没有特别特别讨厌南宫鹤的人,你们去告诉他,就说只要他让我把南宫鹤埋在朝云后山,我可以替他鞭尸,问他有没有兴趣当面欣赏。”
两个弟子认真想了一会儿,其中一人告诉琴峪:“特别讨厌南宫鹤的人有很多啊,你等一下,我们找个人替你问问去。”
说完,转身唤过扫石子路的小弟子,让他敲锣打鼓的去送口信。
这一招果然管用,一时间有不少人来到了山门口,不过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并没有一个人想看琴峪鞭打南宫鹤的尸体,估计是害怕晚上睡不着觉吧。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之外有一道清冽冷凝的声音遥遥而来。
“我要看你鞭尸!”
琴峪拿包子的手立时一顿,忙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后,站直身板,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他认得这个声音,无论过去多久,他都认得这个声音。
于是,当人群分散到两侧,阿笙慢慢出现在琴峪的视线里时,琴峪想都未想,直接朝着阿笙狂奔过去,守门的弟子还以为过去了一阵风。
阿笙本是听说南宫鹤死了,过来看鞭尸的,没想到竟然看到了琴峪。他身子一僵,笔直地站在那里,身上被朝阳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纱,他凝望着离他越来越近的琴峪,心里抑制不住的震惊与欢喜。
一切就像做梦一样,直到一个带着温热的身体猛地闯进他的怀抱里,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去看怀中的人。
琴峪紧紧的抱着阿笙,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蹭了又蹭,嘴里兴高采烈的叫喊着:“阿笙!我来了!”
四周的人看得一脸的目瞪口呆。他们死活也接受不了从不与人亲近的阿笙竟然让别人抱他,而且一点反抗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琴峪抱够了,这才松开阿笙,抬着脸对上他深邃的眼睛。他看到阿笙的面容憔悴了不少,眼下还带着两圈格外突出的青黑,原本微微泛白的嘴唇,此刻更加苍白了,使得中间那道红色的竖纹愈发明显。
琴峪不知道阿笙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只觉得他这个样子让他的心忍不住的拧成了一团。不过他还是扯起嘴角,以最热情的面孔,笑容灿烂地问:“阿笙,你这几天想我了吗?”
阿笙看着他,似乎被他的笑容暖化,目光里显露着从未有过的柔和,就像春日里的一泓清泉,一直涤荡进琴峪的心里。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琴峪打断。
只见他像最初见到阿笙的时候一样,蹦哒着说:“想不想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都不用再想我了,因为我要永远永远跟你在一起。”
“永远”两个字总是会被他说的轻松又坚定,让阿笙的胸腔里蓦然浮起了酸涩。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琴峪,眼底似乎带了笑意,可是表情依旧冷峻,他慢慢开了口,只说了五个字:“你没事,真好。”
琴峪知道他可能以为自己掉进黑心潭死去了,但是老天爷就是厚待他,让他死不了。
“我福大着呢,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事,鬼帝可是我老舅,我多求求他,他就让我还阳了。”
其实琴峪知道,他如今是依靠冥玉昙活过来的,若是他再一次死了,他的魂魄就散了,但他就喜欢这样说,好让阿笙放心。
就在这时,木板车上的棺材突然动了一下,众人一惊,全部朝着那副棺材看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秒,棺材板竟然唰的一下飞了出去。
众弟子惊呼着“诈尸了!诈尸了!”,甚至有人还拿出了纸张匆匆画起了符咒。
只有琴峪和阿笙愣愣地去看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南宫鹤。
“我天呐!憋死我了!”
南宫鹤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没预料到琴峪带他进个朝云那样费劲,更没预料到琴峪会和阿笙叙旧叙的把他给忘掉。
“喂!于琴!你干嘛呢?!你师父我等着下葬呢,你倒好,忙着谈情说爱!”
琴峪被他这几句话喊得脑袋大了不少,正愣着神,突然听到阿笙很是严肃的问他:“南宫鹤是你师父?”
琴峪敏锐地听出了阿笙话里的火药味,又想到刚刚阿笙说要看鞭尸,明显是和南宫鹤有深仇大恨,他这时候得站对立场啊,可奈何琴峪在阿笙面前撒不了谎,一个坚定的“不是”,愣是被他摇着头说成了“是”。
也就一秒钟的功夫,琴峪见阿笙的目光一冷,转身就走掉了。
琴峪赶紧想要追上前去,可是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几个人堵住了去路。
他看着面前几个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知道不好惹,便识趣的往后退着步子,直到退到山门口之外的时候,那几个人就指着他和南宫鹤破口大骂起来。
“什么师父教出什么徒弟,南宫鹤的徒弟,一定也是个无耻之徒!赶快滚!”
“对!赶快滚!滚啊!”
……
琴峪堂堂魔尊,平时服个软那是迫不得已,可现在,让他被一群朝云的弟子随意侮辱,他实在忍不下去。
于是,就在琴峪刚要凭借他如今的灵力施展术法时,却忽然有人先他一步,语气冷硬地喊了一声:“让开!”
是阿笙,他竟然又回来了。
琴峪再次看到他时愣了愣,只见面前的几个人很识相的让开道来后,阿笙几步走到琴峪的面前,冷着脸瞥了一眼旁边的南宫鹤后,低着声音道了句:“你们两个,跟我走。”
说着,像是很自然的牵起琴峪的手腕,拉着他就要往山门里进,看在别人眼里,两人似乎笼罩在一片暧昧里。
谁知琴峪竟然还不好好珍惜这份暧昧,顿住步子大声喊道:“等一下阿笙!”
阿笙皱了一下眉,疑惑地扭头看向他。
只见琴峪咧开嘴笑了笑,然后指着还套在木板车上的金大头说:“还有我的猪!”
等琴峪的大白猪如愿以偿的也来到朝云门派后,琴峪和南宫鹤跟着阿笙去到了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
伴随着旁边的潺潺流水声,琴峪听到阿笙背着身子语气凌厉道:“南宫鹤,你这次回来,是有意找死的吗?”
说着,他转过身来,盯着南宫鹤的眼神里,戾气一览无余。
南宫鹤也不甘示弱,他漫不经心地对上阿笙的眼睛,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挑衅道:“对啊,我就是回来找死的,不过你应该杀不了我。”
听到这句话,琴峪注意到阿笙已经被激怒,握剑的手明显攥紧到了极致。而南宫鹤虽然身上没有利器,但是平时看着懒散的身板也挺了起来。
就在琴峪以为阿笙要与南宫鹤打个昏天黑地时,没想到阿笙突然收敛了火气,咬着牙淡淡说道:“当着小孩的面我不与你动手,今日戌时三刻,你若有幸没有被程长老赶出朝云,我就在这里,等师兄指教。”
他最后五个字咬得极重,还带了几分轻蔑,听得南宫鹤心里起了怒意。不过南宫鹤很快点了点头,接着别有深意的扬起唇畔看了旁边的琴峪一眼后,转身摇摇摆摆地离开了那里。
琴峪对他们约战暂且不提,只皱着眉问阿笙:“你刚刚说谁是小孩?”
阿笙眼里的戾气一扫而光,看着琴峪说:“当然是你了。”
琴峪不服,梗着脖子说:“我才不是小孩呢,我活了得有那么那么长——”说话间,他伸长胳膊比划,“早就不是小孩了。”
阿笙见他说的认真,一句“你看着就是比我年纪小”的话生生咽回到了肚子里,只面无表情的盯着琴峪看。
琴峪被他看得不舒服,原本的一点气势现在全部都没有了,只躲闪着阿笙冷峻的目光,吞吞吐吐地问:“你……你干嘛这样瞪我?”
阿笙秒回:“因为你拜了南宫鹤为师,因为你蠢。”
听得一个“蠢”字,琴峪瞬间又梗起了脖子:“阿笙!你信不信你这样说,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阿笙又秒回:“不信。”
行吧,本尊自己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