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灵者》北幺

2、第一章 藏匿者

　　第一章 藏匿者
　　秋分日，海尾市。
　　在一所小有名气的大学里，一名从样貌到气质看起来都普普通通的男生正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他叫墨潇寒，目前是这所大学一名普通的学生，刚刚结束了一周的课程，即将迎来一个没有作业也没有考试的周末。
　　“啊，真难得啊，”他低着头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居然连英语课都没有布置作业的嘛？”想到这，他不禁微微扬起嘴角：“那下午就和同学打打游戏好了，嘿嘿。”
　　“哟，潇寒！”迎面不远处传来一声吆喝，他抬起头微微一怔——是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墨潇寒摸摸头发，抬起头打了一声招呼：“上课啊？”同学微微咧嘴一笑，道：“对啊，你没课？看你笑这么猥琐，又在想那个姑娘呢？”墨潇寒佯怒地推了他一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么，憨憨？”他本想与墨潇寒再计较两句，可一想到自己还有课，便只好跟墨潇寒挥挥手道了别，赶忙向教学楼赶去。
　　墨潇寒继续低着头慢悠悠地向宿舍楼的方向走着，他知道低着头走路不是什么好习惯，为此他没少受到爸妈的教训。但走路的时候不低着头，他的思绪就没法集中，思绪没法集中，他就没法思考一些重要的问题，比如——天上那道细长深邃的裂缝。“啧，又开始躁动起来了，”墨潇寒有些无奈地砸了咂嘴，眼底闪过一道微微的白光，“要不是我现在……唉，算了，至少短时间内还没什么问题。”墨潇寒忽然感觉到一道奇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眼便看到不远处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正在疑惑又憋笑地盯着自己，不出所料，自言自语的声音好像是被听见了，估计自己又被当成什么神经病——或者是中二少年了吧？“呃……咳咳”他尴尬地咳嗽两声，低下头加快了步伐。“要不是这里只有我能看见那道天痕，你早吓尿了！”墨潇寒有些郁闷地想到。
　　然而就在下一刹那，墨潇寒的身体忽然僵硬，猛然的停顿让他来不及抵消前进的惯性，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又来了！他心中暗骂一声，迅速勉强稳住重心，在自己那张本来就不咋帅的脸亲吻到地面之前勉强站稳了身子。顾不上旁人讶异的目光，他随即将身体定格在这个还未能完全站稳的姿势上，宛若一尊石雕一般瞬间凝滞了所有的动作——甚至包括呼吸和心跳。也正是在此时，一道透明而扭曲的、仿佛冲击波一样的光影从他背后向他缓缓推来，在扫过他身体后又继续向前飘去，完全没有对他付出一丝一毫的停留——就像对之前扫过的其他所有东西一样。而其他所有人和物也都无法看见或感知到这道屏障一般的波纹——这道波纹是针对墨潇寒，或者说针对他这类人的。等到这道光影飘离他之后，也是在更多人注意到他怪异的动作之前，墨潇寒匆匆假装跌了个趔趄，随后迅速向宿舍楼的方向跑去，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段路如此漫长。当他强装冷静地拉开宿舍门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最近越来越频繁了……天人合一也太费体力了吧，”墨潇寒有些无奈地想到，“希望他们别在封印解开之前找到我，要不然可麻烦大了。”
　　与此同时，水镜市中心，地下。
　　没人能想到，在这一座国际化大都市的市中心地下还会有一座如此磅礴气派又充满未来感的城市。普通人所能接触到最深的地下设施大概就是地下停车场了，而在这地下五百米深的未来城市里，每一块砖的造价都要比一整座地下停车场还要贵。从传送装置进入此地后，第一眼看见的标志性建筑，就是市中心的异能者联盟总部。那是一座蓝黑相间的金字塔形建筑，整体靠近塔顶的大约有五分之一的部分是纯粹的能量结构，随着塔身复杂的符文能量网格和电子线路的律动不断闪烁着幽沉的蓝光。这是一座典型的科技-异能结合型建筑。
　　此时此刻，就在这座建筑的顶层，闪烁着蓝光的纯能量结构建筑中，一声奇怪的示警声响了起来。
　　“还是不行吗？”一阵低沉的男声叹问道。
　　“还是没有啊，总长，”一名戴眼镜的情报员抬手摘下头戴式监测设备，话语中透露着几分无奈和不解，“所有频率都试过了，但没有一个扫描到天冰冕下的能量信息。”
　　“唉，”被称为总长的男人轻叹一声，“继续扫描，各个频率轮流上，再缩短一点扫描次数的间隔时间。”说罢，他拍了拍这名情报员的肩膀，转身向外走去。
　　“总长，会不会搞错了？不是说天冰冕下已经死在夏元之战了吗？”情报员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内心强烈的疑问，毕竟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在这间单独的情报搜集室中重复调试频率-发送扫描波这一项枯燥乏味的工作，不仅内容简单重复，而且根本没有收到一点成效，饶是换个铁打的人来也会有满肚子牢骚。可偏偏这又是总长直接下达的最高指令，不能不做。可以说他坚持到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已经是精神极为强悍了。
　　总长离开情报室的身影微微一顿，滞在原地，随后他摆摆手，说道：“绝对没错。如果夏元之战的死亡名单上有哪个是误报，肯定只有他一个人。夏元一战中关于精神界的资料全部损毁，而他是最后一批接触资料的人之一。海尾城上的天痕你也看见了，要不是有人压制，海尾城早就成一片废墟了。”
　　“可是您也说了，他只是最后接触那批资料的人之一，也有可能是我们未知的其他强大的异能者在压制那道天痕啊？”
　　“你以为想压制天痕那么容易吗，”总长微微一笑，“我们观察了很久，压制天痕不仅仅需要得当的方法，更需要强大的实力。就算抛开实力不说，接触过那批资料的人大多都是上炎教的人，你觉得他们会主动压制天痕吗？”
　　“可……”
　　“最重要的一点，”总长打断了他的话，似乎有些不耐，“我相信我的直觉。”
　　这下通信员再无话说，便在向总长示意后再次戴上了监测设备，开始调试起频率来。总长是不想和他继续对话了，这点眼色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并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相信总长的直觉——毕竟，半神的直觉还从未错过。虽然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他毕竟是能被总长直接任用的精英人才，手上的活一点也没落下。很快，一道透明的、宛若冲击波一样的光影再次缓慢地从金字塔顶扩散而出，飘向海尾城的方向。
　　总长走出通讯室，身后的能量屏障不紧不慢地聚拢起来，将通讯室与外界隔离开。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总理事务部的办公室。曾几何时，这里的圆桌还能满满当当挤下六个人，每次开会都能听到那五个副总长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尤其是天冰，他对政治军事一窍不通，但架不住他一惊一乍的嗓门，还有除了总长之外谁也收拾不住的强悍实力，所以每次开会讨论他都只是个吉祥物，除了插科打诨也没啥别的作用。想到这里，总长那钢板一样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连鬓间隐隐斑白的短发都衬出一丝年轻的光华。但这短暂的光华就如同天边的流星，只留下一瞬的灿烂和美好，便又再次消失在空旷孤寂的漆黑之中。
　　“总长？”耳边忽然响起的呼唤声将总长从回忆中惊醒，总长轻舒口气，眨了眨眼，听那声音继续道，“又在想他们了？”
　　总长也不遮掩，转头看向这声音的主人，叹道：“对啊。看看这偌大的房间，水曜，现在只剩我们俩了。”
　　被称为水曜的男子也轻叹一声，不过随后便有些怪怪的说道：“嗯……不过可能很快就是三个人了。”
　　总长听出了他话语的不快：“我知道你和天冰素来不和，但现在可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如果天冰还活着，那不管对联盟还是对全人类，都是莫大的好事。”
　　水曜点点头，道：“这些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总长请尽管放心。我虽然看他真的很不爽，但我也绝对不会对他出手的。”水曜耸耸肩，很光棍地说到，“而且我也打不过他。”
　　总长笑骂道：“没出息的怂货。”顿了顿，他又道：“你好像很确定他还活着？要知道，现在他的死活也只是一个推断而已，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证实。而且就连这个推断也来自一个糊涂老头的直觉，你就这么希望自己的仇家还活着？”
　　“我与他也不算仇家吧，他其实并不咋讨厌我的样子，只是单纯的我看他不顺眼罢了，”水曜嘀咕了两句，“我不会盼着他活着，当然也不希望他死就是了。我相信他活着只有三个原因，第一，您可不是什么老糊涂，您是当今四大半神之一的风原冕下；第二，您的直觉告诉您他还活着；第三，您坚信他还活着。我以我的生命来相信您，所以您认为是对的，我也坚信是对的。”
　　风原看向这个年轻人，看向自己总理事务部目前唯一剩下的苗子，如同一名威严的父亲看向自己的孩子。实际上，所有副总长都是他看着一点点成长起来的，都如同他的亲生儿女一般，都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他定定的望着水曜的双眼，本想说些什么，可话语滚到嘴边，全都变成一阵破碎的轻笑。他右手使劲按了按水曜的肩膀，随后便站起身来，缓缓地、轻松而又坚定地向门外走去。
　　绝对要找到天冰。绝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