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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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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浥显然很是不高兴。他安排了叶长青保护,没有拦住阿宛受伤。他提前买了首饰送到她手上,同样没拦住命运的蛮横,那发簪再次落到江亦薇的手上。走进屋子,忽视江亦宛警惕的眼神,大摇大摆坐在她床榻边。
阿宛刚刚睡醒,满头青丝柔顺地披在两侧,只有一些零星碎发,因为汗水黏在了额头上,瞧着倒是有些让人心里放软。赵浥一手捏住她的头发,盯着看了半天,才淡淡问:“疼吗?”
“王爷如此不妥罢。”阿宛一手捏着领口,一手想要把头发抽回来。“毕竟是我的闺房。”
“你说扫径相候。”赵浥松开手,眼神又落到她的领口,见她防备至极,挑了挑眉毛站起。他双手负后,似乎很喜欢观察屋子的结构,抬头看了小会才转过身。见阿宛已经穿上长袍,“来。”说着,便慢吞吞走到外室,半点都不见外,自顾自地跪坐下来,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拍击桌面。
不过小会儿,就听见阿宛赤脚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细微声响,向他快步走来。赵浥抬起眼,见她头发用一根灰青色的发带缚在脑后,同色长袍的腰带松松垮垮,透着领口还能瞧见刚才她穿的白色中衣。看上去有些急躁,又有些烦恼狼狈。可这些无关紧要的神情,却将阿宛衬托的鲜明起来。
屋里已经点燃了立灯,门却关着,没有风从外来,整个屋子变得有些热。他垂下眼,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第三回相遇,却是头一回如此近的坐在一起。赵浥有些想不起来第一次见到阿宛是什么时候了,只晓得第一回他错过,第二回他以为撞破清合寺中的阴谋就能改变结局,可哪想到事情再次回到原点。
阿宛匆匆跪坐在赵浥对面,心情不好,口气就有点不大好:“王爷,不妥罢。我闺誉要紧呀。”
赵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世她从见到他头一句就是闺誉,颇有点要他为她闺誉负责的架势。想到这里,心里却忍不住微微一动。只是这世,他对阿宛命运的走向,却没有了百分百的信心。第二世,他百分百的信心,最终还是没有犟过命运啊。
他点点茶盏,似乎对喝茶这件事很执着。阿宛想起之前在清合寺也是,前有追兵,后有中毒,他倒好,还想着喝茶呢。腹内虽然暗自抱怨,但还是顺从地从一边拎起茶壶,给他斟了一杯。
赵浥冷冷看着茶水倒入杯中,突然开口:“你的闺誉?郑少楷在大牢里大喊大叫,你的闺誉早就没了。”
阿宛手一抖,水就溅了一些出来。她匆忙放下茶盏,拿帕子擦拭桌面,忽然觉得没什么好慌张的。郑少楷瘸了,真是好兆头。她盈盈笑出声:“听闻,他在狱中被打折了腿。”
赵浥点头:“确实,我亲自动的手。”他捏起茶盏轻轻抿了口,见灯火的阴影落在阿宛的侧脸,却遮不住她笑颜明媚。“怎么,不谢我吗?”
江亦宛一怔,瞬间明白赵浥指的是清合寺被算计一事。忙倒退数步,再次拜倒:“多谢王爷搭救。”
赵浥淡淡看着她拜下,再抬起身跪坐回他面前,赵浥忍不住想,有美如此,也难怪江亦薇会嫉恨到用这些龌龊的手段了。他没透露出太多心思,只淡淡说道:“腿虽然瘸了,人还活着。”他斜睨过来,“你若是连首饰都保不住,只怕最后还是要嫁给他赔罪。”
江亦宛疑惑极了,赵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话的腔调,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嫁给郑少楷。皱皱眉,她不大相信赵浥也是重生。这种事情,应该是稀有稀有再稀有才对。不然,大家死了就回到过去重来一遍,岂不是乱套了。
“我连这点都推测不出来,我也不要当什么将军了。”赵浥冷冷哼了声。却偷偷去瞧江亦宛神情,见她看样子是信了,便松了口气。实在为这傻姑娘着急,差点说漏了嘴。
江亦宛点头:“我也是如此猜测。”她摇头叹息,忽又问道,“王爷为何帮助阿宛。”她不等赵浥回答,自问自答道,“莫不是为了我娘舅家?”她歪头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们傅家对皇家一直忠心耿耿。之前我娘舅给镇北军送粮,并不是为了博取好名,只是为了心中道义。”
那副自问自答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这年纪姑娘的俏皮灵动了。赵浥却又想,她怎么总以为别人是贪财,说不准是好色呢。
他不说话了,天生的高高在上和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便流露出来,有那么几分高深莫测,让阿宛忍不住紧张。不过她再次横了心,继续说道:“阿宛有个交易同王爷谈。”果然见赵浥的眼神缓缓落了过来,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奇妙的念头,这人对她似乎很熟悉的模样,真是奇怪。
“你要什么?”他问,对交易内容兴致缺缺,“我对钱不感兴趣。”却提了其他要求,“你茶煮得不错。若是我答应你的要求,等我哪天想起要煮茶待客,你便来做煮茶小婢如何?”
阿宛一愣,脑中猛然间一片空白。是了,她怎么没做过煮茶婢女啊。入了郑府没多久,郑少楷宴请浪荡子弟,让她去抚琴煮茶。她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抱着琴去了。那时候,兰秋已经死了,只有她一个人。
垂下头,生怕在赵浥面前落泪。可沉默片刻,只觉得心中怒火腾腾燃起,那原以为要落下的委屈眼泪,却不见踪迹。手指捏起茶盏,有心想要把茶泼到赵浥脸上,可一想他居然是唯一有足够力量帮她的。那茶盏转了个弯送到嘴边,像喝酒似的吞了下去。
“好。”阿宛淡淡笑道,“能为王爷煮茶,亦是阿宛的福分。”原本是想告诉赵浥关于三皇子的事情,现在却懒得再说别的。“阿宛要问王爷借势,”她扯了扯嘴角,“还请王爷暂做阿宛靠山。”
赵浥眉毛一侧挑起,哟哟哟,开窍了?真是难得啊。克制住想要立即点头答应的冲动,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笑了笑:“我的名声,阿宛你莫不是忘了。”
“不敢忘。镇北将军庆王殿下,十六岁入军营杀人无数。去年平定西北辽国,一月前刚回京都。”阿宛垂下眼飞快说道,“可阿宛需要怕什么。殿下杀得是敌国,应是我们大金的英雄。”可就算庆王是在西北保卫家国边境,街头巷尾谁不说庆王殿下冷血无情。连,阿宛咽了下口水,连自己的亲爹,老庆王都能囚禁起来。
赵浥呵了声,意味不明地笑道:“可头一回见阿宛,阿宛看似对本王着实害怕。”他手指本就修长,而长久习武拉弓,使得骨节分明有力。就算此时只是手指轻叩桌面,看上去却着实有压迫感。眼神漫不经心转向门的方向,依稀可见人影在外走来走去。
赵浥不等阿宛说话,便站了起来,“本王没什么名声,你若愿意用就用罢。只是你欠我的,我总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这点你要记得。”见阿宛跪坐着仰起头,顺着细巧的脖颈往下便是衣领内的白皙肌肤。
他刚下定决心讨点利息,那门就被人撞开。大约兰秋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门倒下时,她便收不住直接从外滚了进来。嘴里还喊:“小姐,小姐,奴婢来救您。”
阿宛忙起身站了起来,也不管赵浥冷笑着。飞快扶住兰秋:“我没事的,你怎么样。”
赵浥冰凉凉转向蹑手蹑脚走进来的叶长青,好嘛,他只是来闲聊的,怎么了,这丫头说的好像他要欺男霸女似的。叶长青,你办事不利啊。
叶长青也很为难,他又不傻。王爷天天眼巴巴地盯着江府,把他送来伺候,还抢了人家娘舅的首饰。这门心思他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那阿宛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他怎么敢得罪啊。能够拖延那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想到这里,叶长青委屈地红了眼眶,却不敢瞪王爷,只能沉默地低下头。
赵浥咳了声,叶长青委委屈屈地接口道:“小,小姐,你同王爷商议事情,都商议好了吗?天色晚了,也该用膳了。”要么送王爷出去,要么留他吃饭,快选。
兰秋不是叶长青,她实在是心疼自家小姐。这么久,也不知道这个冷血王爷干了点啥。街坊把赵浥传得太吓人了,说他能吸血还抓小孩吃。要不然,怎么几百年都没人打败的大辽,就他年纪轻轻能打过呢。小姐不会被吸血了吧。她忙挡在江亦宛前:“是,王爷好走,不送。”
赵浥冷冷笑了起来,算了,前两回兰秋死得都挺惨,他不和她计较。眼神溜到阿宛面前,又说了一句:“郑大人已经将郑公子接回府。”才一手附后慢悠悠像自家后院似地跳墙走了。
阿宛松懈下来,望向叶长青:“长青,我知道你是王爷的人。但王爷让你全然听我的,你可知道。”
长青立即双膝跪地,神情羞愧:“是,奴婢一时还不习惯。还请小姐责罚。”见阿宛摆摆手,一时间却不知道要怎么辩解。他心里委实是效忠王爷的,阿宛小姐则是王爷的吩咐才在这边,你说要完全忠心怎么可能。
阿宛却笑道:“你没撒谎骗人,这很好。我知道我同王爷不一样。只是,我刚同王爷谈妥了,你若在我身边一日,便要全心全意为我着想一日。”见叶长青微微呼出口气,点头应是,她便靠在兰秋身上笑道,“行了,你同我讲讲那院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