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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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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酒的耿星河醒来,头痛欲裂,掀开被子,发现回到了家里,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溅上血迹的蓝色卫衣。走出房间,厨房里餐桌上放着还是温热的醒酒汤和粥。耿星河坐下来,喝着早晨迟长夜熬好的醒酒汤,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拨了过去。空荡荡的屋子里响彻着移动的彩铃。
“姥姥。”
“咋了,妮儿。”
“姥姥,我妈她昨天出车祸了。”
“咋样啊,严不严重啊,用不用姥姥去医院照顾啊。”
“姥姥,姥姥,………我妈她没抢救过来。”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妮儿啊,你等姥姥,姥姥去了咱再。”老人的语气哽咽了起来。
“姥姥,我妈他还那么年轻,如果不是我非要吃锅包肉,我妈她就不会去买菜,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妮儿,你别自责,听姥姥说,人这一生啊,生死有命,这就是你妈的命,这就是她的命。”
挂断了电话,耿星河让余师兄帮忙请了假,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了殡仪馆。昨天抢救无效后,在医院和派出所的协助下,已经办理了肖莉的死亡证明,注销了她的户口,办理了火葬证,联系了附近的殡仪馆,遗体也送到殡仪馆准备进行火化。具体的火化时间在明天,也就是确认死亡后的第三天。耿星河从来不知道昨天的自己是如何如此镇定的办完这一系列事情。今天她要去和殡仪馆协商各项事情。从流程到骨灰盒到寿衣到费用的缴纳,所有的事情都是耿星河一手操办的。现在的她必须撑起这个家。
下午耿星河去高铁站接姥姥,时间太晚了,就直接回了家。
第二天,早早的耿星河和姥姥就去了殡仪馆,火化仪式在中午十二点,没有通知亲朋好友,只有肖莉这辈子最亲的两个人,她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她的女儿。
姥姥带着骨灰盒回了家,耿星河去学校办理请假手续。
晚上,姥姥收拾了几件肖莉的衣服,带着耿星河回了老家。
----------老家----------
各方亲戚听说了肖莉去世的消息,都聚在姥姥家的老房子里,屋里烟雾缭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屋外一口棺材停放在简易的灵堂里。那口红色棺材里放着一叠纸钱,一枚铜钱,几个面饼,一条麻绳。棺材前点着蜡烛,设了祭桌和火盆。门口,几条白纸挂在门上。
耿星河抱着骨灰盒跟着姥姥进了家门,从进家门是,人们各色的眼光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上。
“呦,城里人,咋连个全尸都没有,造孽啊。”一个有点胖胖的阿姨一边揉着她酒红色的卷发一边嘲讽着说。旁边人动了动胳膊肘戳了戳她,示意她别再说这种风凉话了。
“干哈呀,就允许她肖家做,还不许我周红说呀,嫌话难听呀,你不会捡着听吗?”周红也不在揉她的红头发,从桌上拿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周红,你个不要脸的,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家。你能耐,你能耐你生个儿子呀,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这个怒气冲冲的女人是星河的二婶李梅梅,李梅梅和周红向来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闹不和,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大家没想到他们居然闹到葬礼上来了,就不怕肖莉半夜去找她俩,她俩对肖莉可没干过啥好事,一对碎嘴婆媳坏心肠。
耿星河冷眼看着这些人,这是一群怎样的人啊,能用三言两语就逼得肖莉离开了生活这么久的村子。姥姥接过星河手里的骨灰盒,走到那口红棺材前,星河二舅打开棺材,帮着母亲把骨灰盒还有肖莉的几件旧衣服放到棺材里。
姥姥细细的摸着骨灰盒,自顾自的说“女啊,你走好,娘会管好星河得。”姥姥伸手擦了擦涌出眼眶的眼泪,挺起身,拿起一张盖在棺材上的白布,盖在骨灰盒上,对二舅说“强子,让他们准备,准备,现在就给你妹妹封棺吧”
“娘,现在就封棺,不等三天了吗,舅舅姨姑姑他们都还没来。”二舅肖强疑惑不解。
“封,你妹妹没啥想见的人了。封了吧。”姥姥转过身背对的棺材,忍痛说道。
肖强招呼人准备好工具,摆上新的祭品,挂上招魂幡,星河换上了麻布丧服跪在案前,旁边的人递给她一叠黄纸,示意她烧纸磕头。二舅站在棺材后喊“封棺。”众人开始钉钉子,哐当哐当的声音,夹杂着二舅的喊声“一封天官赐福,二封地府安康,三封生人长寿,四封白煞潜消,五封子孙世代昌。”
星河平静地点燃火盆里的黄纸,没有痛哭没有抽泣,甚至一滴眼泪也没有。她觉得自己应该哭,但是却哭不出来。伴随着二舅的喊声,耿星河透过纸钱的火光,恍惚间看见了肖莉的虚影。既真实,又虚幻。
肖莉没有儿子没有丈夫,守灵的事就落在了星河的身上。姥姥背着众人偷偷往星河跪的草席上加了一层垫子。帮忙的人吃过饭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姥姥走到星河的身旁,扶起跪了三四个小时的星河,“妮儿,先去吃点饭,你这一天了啥都没吃。”
“姥姥我不饿,真不饿。”
“别跪着了,妮儿,你想吃啥,姥儿给你做点,不饿也得吃,这时间长了。”
星河见拗不过姥姥,就随便吃了点。吃完又坐回到了草席上。
“呦,星河呀,咋不跪了,是不是跟你妈不亲呀。”二婶收拾完厨房,磕着瓜子走进了灵堂。
“星河你别听你二婶胡说,你二婶那嘴就没个把门的。”姥姥靠着星河坐在草席上。
“星河,你妈应该给你剩下不少钱吧,你还小,你把钱先放到二婶这里。二婶先给你保管着,等过一阵,二婶给你找个好人家,把你风风光光的嫁了。”
星河从心底看不起这个市侩嘴脸的二婶,她用沉默拒绝着那些不着边际浑话。
“梅儿,当着星河妈妈的面你胡说啥呢。”姥姥有些恼火,但也无可奈何。
“前一阵村口养猪场家正托人给他家二小子相亲呢,我觉得咋家星河就不错,又是大学生,长得还白白胖胖,这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又脸蛋的,肯定行。”二婶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只要把星河嫁出去,他们家儿子就有娶媳妇儿的钱了。
星河不再沉默,看着二婶嘲讽着说“二婶,你家我那傻表哥,是不是又离婚了,这都几婚了,三婚,还是四婚了?”看着目中无人,矫揉造作的二婶像炸了毛的刺猬,星河特别开心。
“死怂孩子,咋和长辈说活呢,他是你亲表哥,哪傻了,离婚,离婚,那是因为那些女人们不知廉耻。好吃懒做。是她们配不上你表哥。”
“第一任表姐呢,温柔贤惠,美丽大方,可表哥呀不识好歹,非喜欢路边的野花,第二任表姐呢,也是温文尔雅,大方得体,我那表哥呀,又染上了家暴的恶习,当时要是我,我就不和解,就把他送到监狱里,让他做一辈子的牢。二婶,你说,你儿子是不是傻?”
二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撂下一句狠话,就回屋子里去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啊,软弱的二舅免不了一场恶战。
耿星河,真是只活一天耿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