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贤]中篇小说合集》奶茶醉酒

7、第七节

　　辜舟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儿并没发现边伯贤的身影，静下来后她才发现自己手机里躺着的是早已联系不上他本人的联系方式。

　　边伯贤房间客厅的窗户朝南，正好对着其中一个小区出口的方向。辜舟站在那里看了几分钟，在这几分钟里她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影。这时候，已经二十七岁的她忽然像个十七岁的小女生，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如果自己趁现在离开，边伯贤回来之后会不会着急。

　　她也想到那两晚的边伯贤，都是忽然来到，又悄然离开的。想到这些后辜舟更坚定了要走的决心，于是十分钟后她出现在楼下的林荫小道上。

　　老式小区的路灯是隔几个坏一个，灯光也是暗到不行，因为树种植得太多，一路上都是“沙沙”声。辜舟想起以前念高中时住校，有一次晚自习临近下课学校停电了，那时候边伯贤送她回女生宿舍，因为大家都集中在一个点下课所以人很多，边伯贤怕她走散就让她拽紧自己的袖口。而现在，他们其中一个早就不怕这样的黑暗，自然而然也不再需要另一个的庇护。

　　辜舟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就出了小区，她看了看时间正好六点。紧接着她就在小区门口不远处看见了边伯贤，准确来说，是看见边伯贤和三个陌生男人。

　　他们呈两两相对的姿态站在路边的行道树边上，边伯贤在靠近辜舟的一面，他微微往后靠在树干上。他对面站着一个光头，身高估计一米七五左右，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给边伯贤嘴边递了根烟，边伯贤微低头含住，对方下一秒就为他点上火。

　　辜舟愣在原地，她看着眼前边伯贤的样子，实在不敢相信那人与自己相识多年。辜舟后退到路转角，悄悄观察着前方的几人。

　　过了十几分钟，开过来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他们身边。原先站在边伯贤对面的光头和另一个身形较胖的男人走了过去，面包车的后座被人从里面打开，紧接着一个男人被狼狈地推下车跪倒在二人之间。

　　那二人回头朝边伯贤与另一个男人说了什么，然后再回头朝地上的男人泄气般不客气地踢了两脚。后来这光头单手拎起男人的衣服后领，将他生生拖到了边伯贤脚边。

　　边伯贤嘴里含着烟，并没有分散太多的注意力给地上这个狼狈的男人，倒是他身边的男人缓缓蹲下对着地上的男人说了很多，几乎每说一句话就往那个男人脸上拍一巴掌。辜舟远远地看着，只能看见那个男人求饶似的不停点头和磕头。

　　边伯贤独自走到了面包车后座前，辜舟看见一只手伸出来递给了边伯贤一个黑色袋子。

　　辜舟短暂地收回了目光，直觉告诉她边伯贤正在做的可能不会是她所能接受的。短短的时间里辜舟不知想到了什么，等她再往那边看过去时，边伯贤正一跛一跛地往这边走来，而刚刚与他一起的三个男人似乎都上了那辆面包车，辜舟看见那辆面包车从后面追上边伯贤时还故意停下了，边伯贤朝他们摆摆手，车才继续往前开。

　　辜舟赶紧躲起来，等过了会儿她才慢慢出来。而刚刚那条人行道上似乎并没有发生过什么，辜舟转头看边伯贤走去的方向，内心突然发涩。

　　她真的相信一句话，叫作长大后我们会越走越远。人活着始终都找不到一颗能与自己完美契合的灵魂，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你不在的时候对方经历过什么，正是这样不同的经历才促成了后来不一样的你们。

　　辜舟不愿去给边伯贤的所作所为寻找借口，也不会故意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她只是难过，难过他们可能再也走不进彼此的生活，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七年的留白，七年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辜舟变了，而边伯贤也不再是当年的少年，一切都被时间带走了。

　　辜舟不告而别后边伯贤没有来找过她，他可能曾在辜舟现在住的公寓外徘徊过，但辜舟更愿意相信他从没来过。

　　因为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辜舟从中午回到家就倒头睡到了下午六点，然后收到了金俊勉的消息：最近在忙？

　　辜舟才想起她忘记回复金俊勉昨晚发来的消息了，于是赶紧回复：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太困了。然后又补充了一条：我很好。

　　金俊勉立即给她回了个“OK”的手势，辜舟就把手机放在一旁准备起来煮碗面吃。

　　辜舟记得念大学时爸妈每次给她打电话都不忘说一句“少吃零食多吃饭”，后来爸妈不在了，叮嘱她的人变成了吴世勋。吴世勋如果连续两次联系她发现她都在吃面就会说“别一直吃面”，如果连续两次联系她发现她都在吃粉又会说“少吃粉”。

　　而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辜舟变成了一个脱离工作后就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了。

　　其实辜舟还有个小舅舅，小舅舅比辜舟大十几岁，辜舟小时候还跟着这位小舅舅到处攀爬玩耍。后来小舅舅离开了黍州，辜舟最近一次见到他就是在爸妈的葬礼上，那时小舅舅刚刚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葬礼结束后还问辜舟要不要跟他离开黍州。辜舟拒绝了，仅仅是因为那时候刚刚消失了几个月的边伯贤，辜舟还在等他的消息，就是没想到当年苦苦寻找的人会在七年后的另一座城市重逢。

　　辜舟多多少少还是好奇边伯贤如今的工作的，但是以他们如今不知如何形容的关系而言，辜舟多问一句都显得多管闲事。

　　辜舟在周二加班回来的晚上见到了那天与边伯贤一行的光头和微胖的男人。说来也巧，按照辜舟平日的路线是不会遇见他们的，但是今晚加班很晚，和她一起的同事非要请她吃夜宵，两个人就往夜市小吃街去了。

　　辜舟和同事在等烧烤，旁边就是打电话的光头，辜舟刚过来就注意到他了。

　　对方通话时虽然有故意压低声音，但语气发狠，再加上辜舟对他特别注意，所以能听清对方说的话。

　　“妈的，叫他搞清楚，敢截K尧的货，废掉一条腿都是轻的！”

　　跟他一起的胖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辜舟，他抬手撞了撞光头，眼神示意他注意旁边的人。光头转头，辜舟立即伸手指了指他面前的韭菜：“帅哥，你能帮我拿一下韭菜吗？”

　　光头看了她指的韭菜一眼没理她的话，拿着手机走到人少的地方去了。辜舟演戏演到底，赶紧过去拿了一串韭菜递给烧烤的师傅：“加一份韭菜！”

　　似乎那个微胖的男人还怀疑地看了她许久，辜舟装作与同事聊天的样子毫不在意，不久这个微胖男人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