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精灵》Couatl

30、第十四章 下（修）

　　既然是打着情况不利就反身出逃的打算，冒险者们就稍微花了几分钟，把洞穴入口处那些掩饰用的藤蔓草枝全部清理干净，以方便众人出入。
　　埃德加点起两支火把，交给居中的奈吉尔和伊维，自己也点起一支，举起手臂前后划了两下进行示意，五个人依照次序鱼贯而入。这是一种简易通用手语，代表的是纵列式前进，大部分冒险者们都多少会使用一点，就是在类似今天这样不方便说话的情况下方便沟通的。
　　昏黄的火光跳动着，噼噼啪啪的细微声音在安静的洞穴中让人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奈吉尔轻呼了口气，举高手中的火把，借助火光好奇地上下左右一通查看。精灵的微光视觉在这种环境下非常有用，这洞穴入口是个宽十二呎高九呎左右的圆拱形结构，宽度差不多可以让两三个人并行前进，不知是不是没有蔓藤遮掩的原因，还算温和的清风灌入这空旷的通道里，原本和缓的风声在这里竟然开始出现有些激烈的呼啸。
　　“哇~哦~~这么大的结构，难道真的是那群小黄皮儿脑袋被驴子驽马踢到了，他们怎么会修这么大的洞口？”众人都靠在洞壁上等着眼睛适应着骤然变黑的环境，卷毛大叔看着这些忍不住啧啧称奇，“这样倒是也好啦，至少出了什么问题，这么大的洞口有利于我们往外面跑。”
　　哪有那么简单……半精灵小姐紧拧着眉头，不愿意多打击自己的队友，刚才在洞外没有闻到什么恶劣的味道，看起来真的和那些遮盖住洞口的蔓藤有关了，她现在已经闻到了一些非常刺鼻的臭气，看起来之前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了一些——在通风良好的洞口位置都已经能闻到隐隐约约的臭气，等真正进入房间里面，依照地精们恶劣的生活习惯，还不一定会是怎么令人难以忍耐的可怕味道呢。
　　她看了一眼精灵少年，心想着上次伊维曾经说过这小家伙身上好像是有什么可以隔绝空气异味的魔法物品，心中暗想对方可真是幸运。
　　奈吉尔这时正蹲在地上，将火把凑过去查看着脚下的褐黄色泥土。路面中间因为多次踩踏已经比较结实，但是两侧的地面却是坑洼不平，看起来这条道路的使用时间还不算长，比较靠近边际的地方还是看到非常新鲜的挖掘痕迹，也没有长久使用的渗水痕迹。
　　这让精灵觉得非常奇怪……不是说地精抢劫已经很长时间了吗？可是这些痕迹，看起来顶多顶多有半年到八个月。精灵举着火把，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走去。

　　◇　　◇　　◇

　　由于得到猫咪的提醒，冒险者们非常谨慎地注意脚下的道路，生怕再遇到什么其他的陷阱。好在到达青蓝他们刚才遇险的那个大坑之前都没有遇到其他的危险。但是另外一个问题是，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洞穴，大家最担心的空气混浊和地精卫生问题的臭味题已经越发明显，甚至到了就算使用提前准备好的厚布蒙住口鼻也无法忍受的程度。
　　“这种味道……呕，实在是太恶心了。”卷毛大叔一脸厌恶地念叨着，“赶快干完活出去吧，在里面呆着时间长了，我觉得我一定会窒息而亡。”
　　“嘘——噤声！”埃德加回过头瞪他一眼，皱着眉继续前进，如果抱怨几句就会有用的话，大家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昏暗的光线勉强能看清楚前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地飞扑过来，吓得大胡子战士差一点要举剑狂抡。奈吉尔急急忙忙加快自己的脚步，拽住他的手臂使劲拉下来：“不要！那是我的猫！”
　　扑上来的果然是兰斯洛，猫咪气呼呼地瞪了埃德加一眼，细声细气地骂着：“大坏蛋！”
　　大胡子战士感觉十分尴尬，这种黑咕隆咚的环境里，人的精神都绷得紧紧的，谁能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啊？倒是奈吉尔拍拍猫咪，抱歉地对他笑了笑：“队长啊，兰斯洛是说，我们到这里就要熄灭火把了，但是前面有那个陷坑，所以他是在这里等着引我们过去呢。”
　　熄灭火把之后，冒险者们只能勉强看到前方五呎左右的模糊景象，幸好有猫咪的指点，冒险者们有惊无险地走过陷阱，再往前走了两十多步便看到从缺口处透出的跳动火光，那就是猫咪口中的“传出火光声音的房间”，青蓝那只大猫正等着缺口外的阴影里。
　　见到众人走过来，青蓝倨傲又优雅地踱步走过去，在伊维腿上蹭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转头又过去围着奈吉尔蹭蹭撒娇。
　　米兰妮注意到他们身前不到三呎的位置就是一个没门的缺口，里面传来叽里咕噜的嘈杂声音，更妙的是，房间里面点着火堆。
　　这么近的距离已经不能再用语言沟通，埃德加甩了甩手，示意大家做好战斗准备，便带头冲了进去。

　　一股腐烂的霉味和臭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大胡子战士看到两个丑陋的小黄皮儿赤身裸体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还叽里哇啦地叫嚷着。他惊愕地目光一闪，脚下不自觉放慢些许。
　　就这么一愣的功夫，这个狭小的房间右手边的墙侧飞过来若干石子土块，噼里啪啦落在他的头上。
　　第二个进来的是半精灵小姐，她双手持剑直接扑向了右边，那里的一个大木桶后面露出地精的半个身子。
　　“你发什么呆！”克莱恩和伊维是同时进来的，恨恨地推了埃德加一把，自己抡着钉头锤砸向地上滚动的地精。而黑发青年眼看房间里只有三个敌人，干脆抱着手臂靠在一边，顺带拉住奈吉尔也靠在他身边。
　　叮！角落里的米兰妮已经和地精交上了手，对方靠着那个半人高的大木桶左右躲藏，一边咿咿呀呀地尖叫着不知其意的语句，一边不停抓起各种杂物往外面丢，自己倒是打死不肯露头，每每让她的双剑落了空。
　　半精灵小姐倒是不急不燥，双手短剑青光频闪，死死堵住大木桶左右的空档，逼得对方不得不迈开自己的小短腿，沿着木桶左右转。
　　至于卷毛大叔这边，地上那两只地精情况实在是有点奇怪，一个个脸色潮红、气喘嘘嘘，眼神迷离的看不出焦距，并且在双手在全身上下一顿狂抓狂挠，在粗糙的地上蹭着滚着，好像那满是肮脏毛发的皮肤里面有什么虱子跳蚤一样。
　　而且他已经站在他们面前，可这两只地精却睁着眼睛，双手乱抓，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一样，只顾着自己滚来滚去。克莱恩也觉得事情蹊跷，好在他知道事情紧急，手起锤落砸向一个地精的额头，不过最后时分那地精动了一下，只砸到了他的肩膀。
　　埃德加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是有失水准，腾腾腾地跑过来，选定一个地精，巨剑凶狠地劈砍而下，几乎将那地精的腰骨劈断。
　　这可怜的家伙在剧烈的疼痛下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智，眼神惊恐地哇哇叫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在呼唤其他人的救援。可惜太晚了，卷毛大叔一脚踩在地精背心，猛力连砸二锤，将那家伙的脑袋砸得脑浆迸裂；而米兰妮眼见那家伙总是绕着沉重的木桶转来转去，干脆直接跳上桶顶，看准了时机跳下来，飞起一脚踢到那胆小鬼的腹部，让他惨叫着抱着肚子跪在地上。
　　那地精拼命挣扎着跳起身来，向右边洞壁撞过去，尤不死心地双手拼命拍打着哇哇叫喊。
　　“糟糕！”眼见那地精这番动作，米兰妮已经猜出那个位置肯定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她迅速地跟了上去，双剑挥舞，三招两式就将右手剑刺进了对方的后心。

　　三个地精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太大的功夫就被清理干净，埃德加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以前可没有遇到过这么好收拾的地精，这局面明显不太对劲，尤其是地上那两只，表现地简直就像是中邪了一样。
　　但是还没等大家提出疑问，刚才没有动手的黑发青年已经抽出自己的弯刀，走向米兰妮那边。
　　“怎么……”半精灵小姐话刚说了一半，就看到对方将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自己侧着身体摆出攻击姿势，青蓝也无声无息地跟上来，蹲在他的对面压低身体。
　　她眼睛一眨，拖着地上的地精尸体向后退去，将那尸体靠在那半人多高的木桶上面，做出一个趴在桶上面的姿势。
　　嘎——嘎——嘎——
　　“墙面”突然出现一道水波纹似的图案，随后一扇木门被推开，一只地精探头探脑地叫喊着，半个身子跨了出来。
　　冒险者们没有人懂得地精语，也不知道他在喊叫什么，这家伙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看样子还是个小头目，谁知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高大的人类，大吃一惊地正准备发出警告召集同伴，就被一柄冰凉的弯刀直接割断了喉咙。

　　◇　　◇　　◇

　　黑发青年皱起眉头，单手托着地精下垂的脖子，尽量不惹人注意地、慢慢地将他拉进房间。那木门后同样亮着火光，但是里面的声音极其杂乱，还有浓浓的恶臭味，每一点都是在说吗里面的敌人数量绝对非常惊人。
　　青蓝转了个身，粗长的大尾巴扭动着探过去，勾住门板的下缘，将那木门带上了一多半，将里面的声音关住许多。
　　“真危险，这里怎么会有个幻影法术……？”伊维退后几步，将那地精砰的一下丢在地上，似乎很是厌恶自己沾上了他身上的臭味。
　　“伊维伊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奈吉尔指着之前地上滚来滚去的那两只地精，又指了指被他切断喉咙丢在地上那只地精，好奇地追问。
　　“嘘——小点声~”黑发青年略带责备地看他一眼，直到大家都退到远离木门的位置，才轻声向同样满头问号的其他三人解释一句：“看起来那些食物效果不大不小，勉强算是达到初始目标。”
　　正如处理食材时伊维解说的各种材料，这些简单搭配的作用主要都是以伤害视觉、肌肉麻痹、令食用者恶心呕吐不止、浑身肌肉抽搐为主，少部分食用过量的人则是会呼吸困难、出现幻觉幻听，至于皮肤上的瘙痒红肿，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副作用而已。
　　“这两个家伙应该是喝了很多锅里的肉汤，里面有些刺激皮肤和导致幻觉的植物汁液，也许他们看到他们的地精神赏赐的金山银山也不一定，米兰妮干掉的那只不是同样也软了腿吗？至于这只么……”伊维耸耸肩膀，不太在意地说着，“看样子我们要打起点精神来了，这面墙上的木门，很显然是被恒定了什么幻影类的隐藏性法术，所以我们一开始都没有看出来……你们见过哪里的地精会请人来给自己的洞穴恒定法术的？”
　　他右手的弯刀耍帅般旋转几圈，画出闪亮的半圆弧线：“建议大家快点决定……这只走过来的地精太久没有回去，肯定会惹来里面那些家伙的怀疑的。”

　　现在，麻烦事来了——里面究竟有多少敌人？
　　答案是：不知道……
　　里面究竟是只有地精，还是同样也有熊地精和大地精？
　　答案还是：不知道……
　　里面的地精究竟是和这边三只出现类似的效果，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战力损失？
　　答案又是：不知道……
　　“既然能用的办法全都用上了，那就直接战吧。”大胡子战士抓了抓头发，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也比我们最担心的情况要好上很多了，至少我们不会在完全的黑暗之中做战不是吗？里面有火堆，这对我们就是一个很大的便利，只要地精们不要精明地首先熄灭火堆，这样至少我们可以节省一个举火把的人力，也不必担心黑暗的环境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了。至于最后的结果……努力去做就是了。”
　　之前一直在用左手的短剑对比着不远处铁门的半精灵小姐突然回过头来，双眼发亮：“也许没有那么危险的。”
　　她语速又急又快，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用手比划着：“你们注意去看那个木门的宽度，埃德加和克莱恩你们两个人并排站立勉强能够封住，一般靠近门边的都是一些地位比较低下的黄皮儿，熊地精应该会在更里面的位置，地位最高的大地精应该在最内侧。如果我们身后没有敌人，我看准机会可以杀敌，而奈吉尔可以在你们身后进行远程攻击，至于伊维……”
　　她看了一眼转着弯刀却不发表意见，明显表现出“不要找我”这种表情的黑发青年，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你帮我们举着火把就好——这样即使里面的火堆被熄灭也没有关系。”
　　“我同意，这样我们只会同时面对最靠近门侧的敌人，其他的都会被他们自己堵在身后，运气好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卷毛大叔也凑了过来表示赞同，用力攥紧锤柄，挥舞得虎虎生风，“看我横扫众地精，打翻死臭虫。”
　　奈吉尔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这样太过冒险了，我没有学近程射击，如果误伤了你们怎么办？这样说来到后面我基本就只剩下举火把的用处了。”
　　停了停，精灵少年把声音放得更轻，接着说：“如果真的要面对面迎战，我几乎没有任何作用……这样你们太危险了。”
　　“你太看轻自己了，奈吉尔。老实说，你这一路上已经做的比我们最初想象的要好得多了。”大胡子战士连忙劝了一句，然后将目光投向米兰妮，沉吟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觉得米兰妮的提议还是值得一试，我和克莱恩身上都穿着镶嵌皮甲，而且那个门的宽度不可能让太多地精一起冲过来，我们两个同时面对的不过就是三四个敌人。更何况伊维那些食物很可能也起到很大作用，比如这三只地精，以前我们什么时候杀的这么顺手过？”
　　“可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要是你们三个人受了伤，又要怎么解决？”精灵少年还是非常担心，他顺了顺滑到肩头的银发，很直接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克莱恩不可能一边迎敌，一边给你们上治疗术吧？”
　　卷毛大叔咬了咬牙，带着一脸十分肉痛的表情从背包里面取出一只六七吋长、周身光滑的白杨木小木棍，木棍本身还刻着一个金漆已经剥落的差不多的培罗太阳圣徽。
　　“看到没有？一柄治疗轻伤魔杖，只要我握住他就能激发里面储藏的神术。”克莱恩用一种“老子手里有货”的表情显摆着，重重哼出的鼻音将自己不能明说的炫耀表达得淋漓尽致。
　　“可是……”奈吉尔还想再说点什么，伊维也一并凑了过来，轻轻拍拍他的肩头：“虽然我觉得这个想法太不保险，不过我想你并不是完全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至少你手里有个在堵门方面绝对有用的法术。”
　　“咦？”精灵睁大眼睛，十分惊讶。
　　“好好想想……你肯定非常熟悉这个法术，只不过你暂时想不到它还能这么使用而已。”伊维又开始摸摸他的尖耳朵，“任何法术都不是能用就算学会的，只有在最适当的时候使用最适当的法术，才算是真正的学会。”
　　奈吉尔心里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一段话：“毕竟每一个法术能够被创造出来，反复完善，并且流传到现在还有人在使用，那就说明它一定是有价值的，如果你觉得会出现没有用途的法术，只能说明你没有找到这个法术真正有价值的使用场合。”
　　他似有所悟，但是却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伊维，你好像我父亲一样……”
　　伊维（石化中）：…………（其实内心万分郁闷：我有那么老吗吗吗吗吗…………无限回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