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乖》漓氏明轩

7、（七）

　　方路遥和“面具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动手。

　　方路遥并不是第一次和东区约架了，西区上一任老大在时，他也闲着没事，凑过热闹。

　　东区的老人，他大都是见过的，自己身上也有过他们留下的伤疤，唯独眼前这个用面具，帽子，大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他却是毫无印象。

　　而自己又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但这又实在是说不通，方路遥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是有自信的。

　　两人若是见过，对于“面具人”这般有标志性的穿着，方路遥定然是印象深刻。

　　方路遥百思不得其解，仍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何时见过他了，只好抬头，转而去关注曾政桓这边的战况。

　　“咿呀，哎呀……”

　　曾政桓束手束脚的伸出手，僵硬的握成拳头，朝那人身上招呼去。

　　曾政桓打架不怎么厉害，但是，阵仗却摆得十足，雷声大，雨点小，仅有的气势也是靠吼出来的。

　　虽然拳脚功夫着实是差劲，几乎只是一些花拳绣腿，只有一身蛮力在支撑着，但是震慑对手的效果却是不错。

　　曾政桓似乎是喊着喊着，就上头了，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就是无所不能了，贸然上前了几步，就直接出拳了。

　　和他对阵的红毛不知他的底细，光看他的架势，就忍不住狼狈的向后退让，被迫防守。

　　一直被他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红毛才犹犹豫豫的出拳，却歪打正着的打了曾政桓一个猝不及防，歪歪斜斜的向后退了几步。

　　方路遥实在是没眼看他的丢脸行径，带着面具的那人的耐心此刻也彻底耗尽了，毫不客气的动手了。

　　“砰砰”几声闷响，拳拳到肉，就像是一个信号，刚刚还萎靡不振的两个人顿时精神了起来，一扫之前缠缠绵绵的氛围。

　　“这就对了嘛。”方路遥微微笑了起来，双眉一挑，似挑衅一般地向他招了招手。

　　那人依旧是沉默不语，腿一抬，带起一股微弱的风，方路遥伸手一拦，轻易挡住了他。

　　那人也不含糊，腿未落下，拳头就呼到了他的肩上。

　　方路遥做出防御的姿态，闪身躲过。

　　却发现相较于刚才那几下，虽然声响，但却不怎么用力，被砸到的那几根肋骨在最初的生疼之后，已经恢复如初了。

　　方路遥下意识的磨了磨牙，眯着眼睛，横踢，扫过对方的头顶。

　　“面具人”望向他，方路遥扯了一个嚣张的笑容，腿向上一抬，又很快向后一展。

　　那人一抬手，就握住了他瘦削的脚踝。

　　方路遥一惊，稍一用力，就挣开了他的手。

　　不过，方路遥也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对手似乎不怎么认真，即使看起来拳风凌厉，只要到了身上，却是如春风化雨了一般，全无疼感。

　　这就让他觉得不满了，是东区先下的战帖，还特地在这里提前等候他们，但本人却不怎么认真，还刻意放水。

　　这让秉持着全力以赴，尊重对手的观念的方路遥总有被人瞧不起的错觉。

　　方路遥手上动作不停，心中积压的不满却逐渐发酵。

　　“不打了。”方路遥伸手，按住了面具人的双手，转头，对蔡文秉和曾政桓大声喊道。

　　曾政桓下意识的愣在原地，红毛的拳头就直接朝着他的胸前砸去。

　　“啊！哎呦喂，疼啊！”曾政桓胡乱的喊了一声，头向后一扬，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方路遥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了起来，顺手给了他一拳，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曾政桓老脸一红，扶着墙，背着几人站稳了，遮遮掩掩的不敢回头。

　　方路遥没心思管他的年少腼腆了，只是干脆的说道：“你们要是不打算再打下去了，我们就先走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去上晚自习。”

　　面具人转过头，直勾勾的望着方路遥，即使整张脸被面具全副武装了，但这灼热的目光却是极其富有穿透力的。

　　方路遥无端的觉得脸颊发热，却又不好别过脸，只得将手背在身后，抿唇，清了清喉咙，试探性地说道：“那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

　　面具人没有摇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方路遥又开始牙痒了，虎牙一压，咬着自己的舌尖，“啧”了一声，动了动唇，还是没有忍住，一拳朝着面具正中央而去。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啪”的一声，面具险些掉了下来，那人连忙伸手扶稳了。

　　方路遥这才舒了一口气，“走了。”

　　曾政桓磨磨蹭蹭的转过身，跟上他的步伐，锤了一下方路遥的肩膀，转瞬就忘了先前的别扭，按着方路遥的肩膀，兴高采烈的说道：“老大，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方路遥想都不想的就回到：“还能去干什么，肯定是回学校继续上晚自习，晚自习要是结束了，就回宿舍睡觉去了，今天才是周一，又不是周六，哪来的时候可以出去嗨。”

　　曾政桓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扭扭捏捏的翘着兰花指，小声的说道：“你见过哪个不良少年出门打完架之后，还要乖乖回去读书的，正常人肯定是要出去吃饭了。”

　　“就是啊，老大。”蔡文秉也在一旁帮腔，期盼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方路遥的背影。

　　“曾妹妹，”方路遥停下脚步，转过身，打量着曾政桓，半晌，才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体重现在已经飚到了一百八十斤了，已经被列入超重的行列了。你确定还是再继续吃下去？”

　　曾政桓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超重怎么会成为阻止我与路边摊这位美人相会的理由？再说了，我们现在回去，肯定就被班主任看出来，是逃课了，单手，如果，我们明天早上再回去的话，班主任可能还会觉得我们是真的生病了，才会突然离开的。”

　　“对，保安室里都没记录的离开。”蔡文秉顺口接了一句，促狭的望着曾政桓皱巴巴的脸。

　　方路遥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有提出更多的异议了。

　　曾政桓唇角一撇，心知他这是同意了，锤了蔡文秉一拳，高高兴兴的领着两人向自己常去的烧烤摊跑去。

　　曾政桓显然是烧烤摊上的常客了，老板都认识他那张辨识度不高的脸了，一见到他，就说道：“呦，这位小哥你来啦，今天不是上学吗，怎么会光顾我这里？”

　　“这不是想念你的手艺了嘛，毕竟这么大个地方也就只有你这家做的最好。”曾政桓熟练的和对方耍着滑头，故意对前一个问题避而不答，领着两人到一旁坐下。

　　老板也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而是俯身，一边拿东西，一边问道：“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吧。”

　　曾政桓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又追加了几个菜，转过头，对方路遥和蔡文秉吹嘘道：“老大，菜包子，这可就不能怪我和你们吹嘘了，他们这里的羊腰子和鸽子肉可真的是一绝。那味道，鲜的我舌头都快掉了。我敢打包票，只要你尝过一次，就一定求着我带你们来这里第二次。”

　　方路遥笑了笑，没有作答。

　　曾政桓也知道他这位娇少爷是不吃这些的，也就耸了耸肩，没有再强求，转而和蔡文秉热火朝天的谈论起烧烤必定要点的菜色，以及酱料的搭配。

　　方路遥听不懂这些，伸手轻轻敲打着桌子，抬起头，突然望向远处的天空，正好是一轮满月。

　　他一向是不喜欢农历十五十六的，也就迅速低下头，去看烧烤摊老板的动作，看他麻利的给肉串翻了个身，动作娴熟的撒上孜然和胡椒粉。

　　这一看，倒真的把他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方路遥伸出手，笑着说道：“老板，也给我来几串你们的招牌，——不要羊腰子和鸽子肉。”

　　曾政桓先是一愣，紧接着，又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啧啧，老大，您可真的是不识货，没有口福啊，这等人间美味，你竟然都欣赏不来。”

　　此时，正好曾政桓点的菜上来了，方路遥一伸手，塞了一串到他的手里，笑骂道：“吃你的去吧，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曾政桓毫不在意的嚼着肉，煞有介事的和他分析道：“那也得分情况啊，就比如说，现在我就很乐意闭上我的嘴，但是要是换成食堂，啊，那就算了。德安食堂是真的差劲，那菜油的都快和我跑步的时候的汗一样，油汁多的都快溅出来了，土豆炒肉里面都是肥肉，没有几块土豆，教师食堂呢，菜也没差多少，除了打菜的人是几个漂亮小姐姐，也没多大差别，还不让我们学生吃。竟然还要一个月向我们收那么多的钱。”

　　方路遥知道他就是喜欢抱怨，加上曾政桓本身就不喜欢德安高中的氛围，还要被父母拉着上这所中学，自然是怨愤。

　　眼见的，他大有大谈特谈，开一个座谈会的倾向，蔡文秉连忙往他的手上塞了几个盘子，“去去去，吃饭去，就你话多。”

　　曾政桓塞得满嘴都是油，根本顾不上反驳他，只好继续费劲的吃饭。

　　方路遥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着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