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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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各位学生迅速到操场上集合，准备跑操。”体育老师嘶哑的声音被广播无限放大，方路遥打了一个呵欠，用手臂撑着桌子，借力使力，站了起来。
开学一个星期，方路遥已经完全适应了东校区的生活。
相较于西校区的懒散，毫无规矩可言，东校区显然更符合德安高中百年老校的门面。
死板，墨守成规，但是又不和时代脱轨。
但对方路遥来说，他可能会更喜欢西区的生活方式。
他生性如此，很难谈得上改变。
方路遥随着人流，来到了操场上，自发站到了排头。
身材高大的体委站在他的身旁，穿着一身小黄体恤，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方路遥。
方路遥忍不住向左挪了几步，始终不能适应东区男学生人均一八零的身高，让本就身材只算得上一般的方路遥更显得娇小。
“各就各位，音乐声一响起来，全部人都要一起动起来啊，高二后面几个班的同学，不要待在原地不动，如果你们待在原地，整个队伍都会停下来的。”体育老师拿着话筒，撕心裂肺的呐喊着。
方路遥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还未来得及准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就响起了。
他只好仓皇的放下手，迈开了腿。
方路遥虽然是老大，但是全靠腿脚功夫，耐力全然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体育中考也是全靠最后三个月，每天放学之后，曾政桓不厌其烦地陪练，他才能勉强压着及格线通过。
因此，跑操一千米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方路遥才刚刚跑了两圈，就忍不住喘粗气，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埋头继续追赶前方部队的步伐。
“高二一班可以把队伍从小门带出操场了。”
方路遥不由松了口气，体育老师的破锣嗓子此时在他的耳中，简直是宛如天籁之声。
刚刚跑出操场，方路遥便向门旁边跑了几步，离开了大部队，扶着铁栅栏，不适地喘着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曾政桓刚刚走出操场，习以为常的看到了一旁休息的方路遥，便笑嘻嘻的勾住了他的肩膀，“方妹妹，你也太虚了吧，这才跑了多久，就受不住了。”
“滚。”方路遥有气无力的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毫无威慑力的威胁道，“放学别走，小树林见。”
“这……”曾政桓的神态突然开始忸怩起来，黑胖的脸憋得通红，“老大，我还没准备好呢。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
方路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他，“滚，滚，滚。少来这套，我就算喜欢男的，也不可能挑你吧。”
曾政桓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捏着兰花指，扭扭捏捏的说到，“那官人你会喜欢谁呢？”
方路遥竟真的低下头，认真思忖片刻，才不确定的回答道：“至少也得是吴烁言这个级别的吧，长得好看，学习成绩还好。”
“老，老大。”口齿伶俐的曾政桓听到这个回答，竟忍不住开始口吃了。
方路遥一脸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正想说话，却看见吴烁言手上拿着一瓶水，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边路过。
方路遥不禁骂了一句脏话，俯身，捂住自己的脸。
曾政桓也知道方路遥的性格，看着脸皮特别厚，实际上一戳就破。
和他们开开玩笑还好，直接被正主听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方路遥直到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才起身，满脸悲壮，迈开双腿，奔向教学楼。
吴烁言早已坐在角落中，趴着睡觉了。
无论之前如何，此时的方路遥却是无比庆幸他准时的生物钟的。
“方路遥，快要上课了，赶紧回到位置上吧。”周老师踩着一双恨天高，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看到方路遥站在讲台桌上，半天没有动弹，忍不住出声说道。
方路遥赶紧点了点头，刻意踏着小碎步，慢慢的回到了位置上。
“好的，同学们，上课。”周老师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含笑的眼神扫过底下一圈学生。
“老师好!”方路遥望着随着周围的人一同站起的吴烁言，不禁别过脸，避开他的视线。
“请坐。”
方路遥既想问吴烁言，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那段话，又觉得问不出口，话语卡在喉咙中。
所幸，他们一落座，吴烁言又准时睡觉了。
只留下方路遥一个人踟蹰着，方路遥盯着他的侧脸，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先放着这件事。
毕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方路遥在心中自我安慰道，本来说者无心，听者估计也就是当这么一乐。
方路遥也拿不准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好奇吴烁言到底有没有听到这件事而纠结。
这么一想，方路遥也就释然了。
抽屉中的手机却突然抖了抖，方路遥抬头看了一眼口若悬河，完全沉浸在课堂中的周老师，小心翼翼的翻了一下手机。
屏幕一闪，跳出了一条短信：“老大，今天晚上出去happy吗？”
落款是曾政桓。
方路遥还没来得及回，第二条短信又跳了出来：“东区的那群人之前可没少找过我们麻烦，老大，我们这回可不能放过他们啊。”
曾政桓没说起这件事，方路遥倒也没想起这件事，可现在一提起来，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若是说起，东区和西区的恩怨那可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这条线从一开始划下，似乎就注定了两边居民的互相仇视。
以至于东西二区的老大即使素不相识，也热衷于给彼此找麻烦。
方路遥自然也继承了这一传统。
更何况，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找一件事可以让他将先前的尴尬事件抛之脑后。
“好。”
方路遥回完短信，终于能将注意力放在课时上了。
时间过得很快，方路遥熬过了第一节的自习课，就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着急和曾政桓汇合的方路遥没有注意到，他关上门时，吴烁言突然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的背影，打了一个哈欠，又趴下了。
方路遥穿过空旷的走廊，快步奔向了校园的小树林。
曾政桓和蔡文秉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曾政桓远远的看到他，就忍不住朝他兴奋的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叫道：“老大。”
方路遥跑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背，又和蔡文秉碰了碰拳头。
他抬起头，状若怀疑的看了一眼高大的围墙，开玩笑的问道：“这就是你说的happy，过来看一张翻不出去的围墙？”
曾政桓大着胆子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故作玄虚的说道：“你可别小瞧了这面墙，老大，这可是花了我们每天放学后宝贵的两小时，才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一面没有安装红外线的围墙。”
方路遥瞥了一眼墙头上只剩一半的监控，又看向曾政桓。
曾政桓摇了摇头，见他仍然不相信，只好主动请缨，身先士卒的借着树枝，攀上了墙头，翻了出去。
他身材微胖，身手却不凡，用不着几个蹬腿，就爬到了墙上，转过身，对方路遥嘚瑟的笑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红外线警报没有响，也没有听到保安室中的保安骂骂咧咧的声音。
方路遥和蔡文秉互看一眼，身手灵活的跟上了曾政桓的步伐。
曾政桓不禁兴奋的转了个圈，跳着自创的舞蹈，伸了一个懒腰，畅快的说道：“终于从这个破学校里逃出来了，竟然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德安高中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真搞不懂，我当时拼死拼活的考上他做什么？明明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我竟然要被人每天强迫着学习。”
“咳咳。”方路遥不赞成的看着曾政桓。
曾政桓赶紧站稳身子，乖乖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又开始绞尽脑汁的补救道：“咳咳，老大，也不是我抱怨，我其实还是挺感谢你拉了我们一把，把我们带到高中的。但是，你也知道，我本来也不是读书的材料，我就是想混一个三本大学，然后继承家业，开一个汽车专卖店。”
方路遥又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说实话，若不是答应了别人，他可能现在也是抱着这个想法，每天得过且过，然后，毕业之后，混一个大学文凭，再做一个普通的工作，只要能够混饱肚子就行了，根本不需要考虑出人头地这件事。
况且，也没有人强求他一定要混的好，也没有人真正在乎这件事。
但是，方路遥既然答应了她，也就不好意思反悔了。
曾政桓自知失言，总算是闭上嘴了，只沉默的带路，但他天生就是停不下嘴的，还是忍不住在方路遥耳边聒噪，“东区那群人可给我们送请帖了，不来就是孙子，咱们要是不去，也太丢西区的份了。”
方路遥别过头，和蔡文秉使了一个眼神，蔡文秉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熟练的捂住了曾政桓的嘴。
方路遥的耳边终于清净了，按照曾政桓白天发给他的地址，走到了一个破旧的便利店前。
三四个人浩浩荡荡的聚在了便利店前，听到脚步声，先是眼神一亮，抬起头，看到是几个高中生，身上甚至还穿着德安高中的校服，顿时神色恹恹的低下头，无趣的撇了撇嘴。
曾政桓撸了撸袖子，回想着自己先前编好的台词，说道：“你们就是要和西区约架的那几个？”
“是。”一个人站起身，脸上戴着奇特的一副面具。
方路遥无端觉得他的声音有几分耳熟，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曾政桓就冲了上去。
他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