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寄余生》蜜桃白兰地

6、卧春风第六章

　　关外人大多热情好客，见家里来了客人立刻坐锅烧水，一面又宰了只羊。念缇吃惊地看着壮硕的男主人不用刀子杀羊，只在羊的脖子上一扭，就掐断了羊的气脉，然后再提了刀剥皮开膛。
　　祁连看水囊空了，拉着念缇到不远处的河边装水。将水囊口迎着水的流向放进水下一寸的地方，这儿的水最干净、少有虫卵杂物。装满了水，祁连站起来，向念缇晃晃水囊，深情说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念缇笑了笑：“你哪来的三千啊？”
　　祁连从善如流，“是，是，我是只有一瓢，只好喝了。”
　　念缇佯怒，哼的一声转过身就要走，“那你去寻你那三千吧，别吊死在我这棵树上。”才走出去一步，就被拉着胳膊转回身来。
　　祁连双手握着念缇的手，眸子光华流转。
　　念缇见他似有话说，也静下来笑着等他开口。
　　“念念，”祁连开口叫她，一声姓名中早已缠绵着万千温柔眷恋，“明月为证，山河为聘，我赵祈凡今日愿娶许念缇为妻，爱之敬之，相扶相持，白首偕老，至死不渝。”
　　念缇早就藏不住内心的雀跃和满足，却嘟着嘴撒娇说：“你呀，一点聘礼都没有，想空手套白狼啊？”
　　祁连指天誓日道：“待安定下来，我必用八抬大轿……”
　　话未说完，唇上已覆上软软的手指，念缇依在他怀里，“跟你说笑呢，我不用什么八抬大轿，也不用什么金银珠宝，我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当真经历过离乱之后，便知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有点傍身就够了。
　　“我如今才明白我爹的教导，哪怕是才到神都的那几年，他也总是教导我不要记仇，不要有恨，只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够了。人生总是聚少离多、苦多乐少，为何要将那些仇恨悬在心上。我原先不平，恨皇帝、恨朝廷，巴不得自己有盖世神功，将那些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一一杀尽。后来我才想通，因果报应，皇帝他穷兵黩武，导致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以后自有他的报应。
　　“我以后只求安稳度日，和你回南边去，看是要开一家小铺子还是怎么样，反正有你我就知足了。”
　　念缇仰起头，轻声道：“苍天在上，我许念缇愿与赵祈凡结为夫妻，愿永结同心，明月长圆。”
　　等到念缇和祁连牵着手回到帐篷时，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女主人忍不住夸两个人真登对，然后张罗着大家坐下来吃饭。
　　晚上吃水煮羊肉，一人分一大块羊，自己拿着刀子割肉吃。念缇不擅长用刀，将肉割的七零八碎，祁连不动声色，片刻间却片了一盘子羊肉搁在念缇面前。
　　这户人家家里有一对姐弟，姐姐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开始见到祁连丰神俊朗，心中不免生出点少女的爱慕之情，可见他对自己视若无睹，却对念缇体贴入微，不说拈酸吃醋，心里还是有点怅然。
　　“姐姐，给你。”
　　女孩一偏头，竟看到九岁大的弟弟也学着祁连的模样割了一盘肉给她，她不禁笑起来，抱住弟弟在他额头上叭地亲一口，“真乖。”
　　念缇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羊肉，只用白水煮，也不放调料，切下来的肉也不过是蘸着盐水吃。她一开始怕有膻味，一尝却发现只有醇香的肉味，赞不绝口，感慨大道至简，煮羊肉也一样。
　　女主人高兴极了，又切了好大一块肉给她，她解释道，是因为草原上的草好，羊吃了草自己就把膻味给解了。
　　今晚这一顿主客尽欢，吃完后念缇和祁连睡在原是两个孩子住的小帐篷里。
　　念缇仰面躺着，手扶在圆滚滚的肚皮上，叹道：“不行了，晚上吃得太多，我现在好撑啊。”
　　祁连笑她：“谁叫你吃那么多，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能吃。”
　　“好吃呗，我今天头一次觉得住在关外也不错，有这么好的羊肉。”
　　祁连躺在她身边，说到：“牛羊是游牧人家的财宝，等着养肥了卖了赚钱的，他们自己也没有天天宰羊吃的，是看我们来了才杀了羊请客。”
　　念缇听了很不好意思，和祁连商量道：“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银子？明天看着给他们一些吧。”
　　祁连嗯嗯地答应着，到底忍不住，“念念，今天可是我们的好日子，你看……”
　　念缇大惊，“想什么呢你，我们可是住别人家里。”
　　祁连委屈地说：“我没想什么，亲亲抱抱总可以吧。”
　　念缇看他一幅温顺的样子心情大好，捧着他的脸就啃。祁连心里无奈地笑，怎么刚才一副不从的样子，现在自己倒先啃起来了，他也不甘示弱，一翻身覆在她身上，贴着她柔软的唇瓣轻吮。
　　祁连的领口松松的，念缇干脆顺着衣领探进去摸他的脊背，她的指尖摸到一道粗糙的突起，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许庄说过他当初曾受了重伤，刀疤划过一面后背。她突然没了旖旎的心思，仿佛能从那伤痕上摸到祁连曾经的模糊血肉，感受到他当时的痛苦，眼泪突然就掉下来。
　　祁连也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念缇的手还停在刀疤上，泪眼模糊地问：“你背上的伤，还疼不疼。”
　　祁连摇摇头：“皮肉伤，早好了，要不是你现在提起来，我都快忘了我背上还有伤。”
　　念缇扯着他的衣服，“你给我看看你的伤，到底那刀疤多长。”
　　祁连用手指轻梳着她头发，“要是给你看了，你流的泪还不把我冲走了？”他顿了一下，又暧昧笑道，“莫非是我的娘子忍不住想看看为夫的好身材，要是那样为夫立刻宽衣解带，让娘子大饱眼福。”
　　念缇知道他是有意转移话题，忍不住笑了捶他一拳，“你不正经。”
　　祁连帮她擦干了泪，“今天奔波了一天，你肯定也累了，早点睡吧。若是不困，我也愿舍身陪娘子，不辜负如此良宵……”
　　念缇早就红了脸，搂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闷闷道：“我困了，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