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乌斯的魔王》松风葵

10、熟悉感

　　第十章

　　地下室是潮湿阴冷的，只有眼前小小的火柴燃着温暖的光。

　　林朝知道这火焰必然不能通过普通的物理方法熄灭，但他还是尝试着朝火柴吹了口气。火焰似乎是躲闪了一下，继续啃噬着火柴梗，很快就要烧到佩勒的手指了。

　　“呼”地一声，佩勒吹了口气，那火焰又变得普通，轻轻巧巧地熄灭了。
　　林朝把视线转向李霖。

　　“刚刚佩勒对他手中的火焰施加了控制，所以你无法轻易熄灭。想要熄灭它，你就得对它施加更强的力量。”李霖说完这话，轻轻瞥了一眼熄灭的火柴，那火星顿时又亮了起来，而后迅速地腾了起来。

　　“操！你能不能善良一点儿！”佩勒赶紧甩掉手上那几乎都看不到了的火柴梗，瞪着李霖。
　　火焰落在地上，火柴梗已经渐渐烧完了，火焰却还是旺盛着。

　　“闭上眼睛。”李霖走得离林朝更近一些，“有什么感觉？”
　　“光在眼皮上跳的感觉。”林朝不咸不淡地回答。
　　“往后退，站远点儿，忽略已知的事实。有没有新的感觉？”李霖循循善诱。
　　“没有。”林朝面无表情。
　　李霖的耐心快要用完了，他开始怀疑之前调查到的林朝的高考成绩其实是他作弊得来的。

　　“你会不会教啊？”佩勒不耐烦地打断他们俩，走到林朝面前，分别点燃了两根火柴，用两只手分别举着。
　　“你感受一下，这两边的火焰有没有什么区别？”佩勒满脸期待地望着林朝。
　　林朝实在不想弗了他的兴致，但他又确实没有什么感觉，于是皱着眉头更努力地感受了一下。
　　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火柴又将要燃尽，佩勒重新点燃了一根火柴：“那这样吧。”他将火柴扔到空中，火焰在一瞬间炸开，然后熄灭。紧接着他又抛掷了一根火柴，但这一次火柴上的火焰明显小了很多，燃得也要久一点，“尽量忽略视觉上的感受，你觉得这两次有什么区别吗？”

　　“第一次好像，震得耳膜有点痒痒的。”林朝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第二次没感觉？”
　　“没有。”
　　“林朝你，该不会是五感很迟钝的人吧。”佩勒审视着林朝。
　　“不是。”林朝心里知道自己其实是超级敏感的那种人，或者可以说是住集体宿舍一定会和室友闹矛盾的那种人。

　　“嗯我想你也不是，我记得你感觉很灵敏的。那是怎么回事呢，不应该啊。”佩勒苦恼着，“如果连感受都做不到，怎么教你控制呢？”见林朝盯着自己手中的火柴盒，又说道：“要不然你试试？”
　　“试个屁，我看短时间都不必教他控制属性力。”李霖在一边抱着胳膊。

　　林朝从佩勒手中拿过一盒火柴，划亮了一根，火光跳动着往下掉，眼看着就要烧到手指。
　　“哎别发呆呀！”佩勒见林朝没有要吹火柴的意思，赶紧凑过去吹。
　　结果没有吹灭。
　　“哈？”佩勒眼见着林朝放开了手，火焰却没有掉在地上。

　　连李霖都有些吃惊，那小小一簇火焰悬在空中，映着林朝的眼睛。
　　林朝抬起眼睛看李霖：“是这样做吗？”

　　晚餐。
　　很难得的，戴维斯回来了。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古怪，李霖就算了，连一向话多的佩勒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戴维斯其实只是随便问问，他并不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不是发生了什么，就是有点震惊。”佩勒咬住筷子盯着林朝的脸看，脑子里都是林朝在地下室的“壮举”。到最后林朝甚至可以不借助火柴燃火了，虽然火焰不算大。

　　“别看了，看也看不出来个花来。”李霖放下筷子，“就是有点奇怪，林朝可以控火，但是感受不到能量波动。”
　　“嗯？什么等级的波动？”戴维斯有了一些兴趣。
　　“C吧，最高我用到了C，结果林朝只感觉一点点震动。”佩勒比了一个小指指甲。

　　“哦？我有个猜测。”戴维斯擦了擦嘴，站起身，“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来试验一下。”
　　佩勒听他这么说，来了兴致，催促着李霖和卡文泽吃完了晚餐，期间收到卡文泽五个白眼。

　　“咦，娥佩不在，那她看不到我的表演了，可惜可惜。”站在地下室，戴维斯环视四周，似乎是有些嫌弃，“虽然环境简陋了一些，不过也能将就将就。”
　　林朝没想到戴维斯是这样的性格，但周围的人显然是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样子。

　　没有任何过渡地，突然之间狂风大作，地下室里的墙壁里嵌着烛火，摇曳不休。
　　周围的人显然都有些受不住，佩勒低声骂了一句，裹紧了自己的风衣，连眼睛都睁不开。李霖也皱起了眉头。

　　“林朝，有什么感觉吗？”戴维斯显然很满意周围人的反应，他的问句也夹杂着一丝得意和炫耀。
　　“有的，大概像是坐过山车，有点失重的感觉。”林朝斟酌着用词，“还不赖吧。”
　　“那这样呢？”戴维斯的神色认真了起来。

　　佩勒感觉到刮擦在自己脸上的烈风变小了一些，他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令他非常意外，林朝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狼狈，甚至可以说戴维斯的风力对他毫无影响。

　　风停了。
　　戴维斯呼出一口气：“跟我想的差不多。”
　　“你刚刚用了A级的风力？也不提前说一声，跟我们多大仇？”佩勒揉了揉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的脸颊，愤愤骂道。
　　“第一次A级，第二次B级。”戴维斯没有理会佩勒，他盯着林朝的眼神变得具有攻击性，“第二次你没有感觉对吧。”
　　“嗯。”林朝肯定了他的说法。

　　“原来如此，难怪那次在学校门口能抗得住。”李霖也明白过来。
　　“这样啊……可是按理说越强的人，对越细微的波动应该越敏感才对，小长官当初可是连最最最最最最低微的波动都能感觉得到。”佩勒有些困惑，他看看林朝，又看看李霖。
　　“这可不仅仅是感受的问题，林朝可是对攻击都有抗性。感受可能是因为还没有觉醒吧。”戴维斯整整衣袖，往外走去。

　　佩勒想了想，摇头笑了笑，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朝：“看来我真的是飘了，居然连你的天赋也敢质疑了。”

　　大家回到客厅的时候，凯瑞娥佩已经回来了，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吃果盘里的水果。
　　“怎么都去了地下室？是有什么进展吗？\"娥佩把腿放下来，问道。
　　“林朝可以控火了，对别的属性掌控应该也不会差，比预想中进度快很多。”李霖有些疲惫，但还是不忘损人，“不过拳脚功夫太差了，和我过不了半招。”
　　“你太严格了，居然要求一个宅男第一天就能和你过招。”娥佩为林朝打抱不平。

　　林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准备上楼去洗澡，手腕却被拽住了，回头看过去，是娥佩。
　　娥佩从沙发上起身再走到身后未免也太快了，林朝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感慨完娥佩的速度，又被一股仿佛来自远古的熟悉感攫住了——娥佩拖着他的手腕要往沙发边走，这动作在记忆中仿佛上演过无数遍。林朝确信，自己并不喜欢同别人肢体接触。

　　他定了定脚，甩开了娥佩的手，打断了娥佩嘴里念叨着的他根本没有在听的话：“不要随便碰我。”看着娥佩眼里立即腾起来的可能是悲伤的情绪迅速地又被揶揄不恭替代，林朝压下心头的悔意，却还是放软了语气，“上楼睡觉了。”

　　林朝洗完澡躺在床上，他在想事情，想很多事情，那里面有李霖，有戴维斯，有娥佩，有有关过去的过去。
　　咚咚咚，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三声，林朝的思绪被打断了，虽然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思绪。
　　“进来。”林朝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知道你不会这么早睡的。”娥佩端着两杯走进来，表情是一贯的熟稔亲昵。
　　“什么事？”林朝掀开被子和娥佩一起坐在沙发上，虽然他懒得动，但是躺在床上和娥佩说话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病人或者是娥佩的儿子。

　　“特意带给你的，刚刚在楼下就想让你尝尝，不过你太凶了，就没找到机会。”娥佩将酒递过去。
　　林朝没有回话，他接过酒杯，啜饮了一口，酸酸甜甜，他喜欢的味道。但是以林朝生活的这十几年里，林朝没有饮酒的习惯。

　　“过去那个我，喜欢喝？”林朝抿了抿唇，问娥佩。
　　“这是今天去拜访的朋友家的白葡萄起泡酒，不对外出售的，想喝到可不容易。”娥佩对着窗外的夜色晃了晃酒液。答非所问。
　　“你知道我喜欢生滚粥，似乎还经常和我有肢体接触，我这个性格在哪里生活应该都做不到和别人打成一片吧。所以，你和过去的我关系很好吧。”林朝并不在意娥佩的故弄玄虚，他自顾自地下了结论。

　　“好可能也算不上吧，你是很难交心的人，不过这样的人其实也意外的单纯。”娥佩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怀念，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她放下酒杯，握住了林朝空着的左手，林朝挣了一下，却被握得更紧了。
　　“今天应该是很辛苦的一天，不过你一向适应性都是很好的。”娥佩捋起林朝的袖子，“果然……”林朝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大大小小的刮痕。

　　林朝有些受不了这样的亲密，抽回了手。
　　“你不要怪霖霖，他刚被我们捡回来的时候，简直时时刻刻处在应激状态里。很久以后才对我们有了信任，他不是轻易能够接纳别人的人。”娥佩又端起酒，摩挲着杯壁，“这一点，其实和你很像。只是他当初不会做表面功夫，而你虽然表面上不会反抗，心里却一样冷漠。”
　　“捡回来？”林朝抓住了这关键的字眼。
　　“嗯，他其实和你一样，对过去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