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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楔子

      1. 皇天后土,永不负卿

      元嘉七年,秋。

      这一年的天凉得早,虽然,现在只是深秋。一宵的秋风,刮个不停,发出呜呜不明的声音,像一个被捂住了嘴巴的人在悲鸣,发不出声音,唯有踢着门窗以泄愤。

      毓秀宫,朱红色的宫门巍然不动,门户紧闭。风,还是穿过门窗的缝隙,钻进寝宫来仪殿,钻进紫色茜绡幔帷,把寒气带到红木精雕的、硕大的凤床上。

      暗绛红色的丝棉锦被,压着富贵祥云、金丝盘龙花纹。锦被下,李梦月蜷缩着身子,曲起修长的双腿,把锦被往身上裹了裹,似乎这样,就能抵挡寒气入侵。

      一点作用也没有!

      李梦月感觉到自己的小腿打下,一直到足尖,冰凉一片。

      掌灯时分,李梦月身边、四位大宫女之一的秀琴,已经主动给皇后娘娘换了这床加厚的丝棉被子,如果还冷,完全可以吩咐秀琴添旺炉火,或者干脆拿来紫铜脚炉,搁在床上。

      李梦月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所谓孤衾难枕,没有任何取暖工具比得上人肉暖炉。往日,只要陈璋往身边一躺,他就像小太阳一样会发热。怪不得都把君主比作太阳,真是太贴切了,陈璋就是太阳一般的存在,对于李梦月来说。

      有时候,陈璋还以手捧起她冰凉的小脚,放在自己的腹部,捂热。
      李梦月故意用足尖踹他结实的腹部,他就更大力地捉住她不安份的脚,说:“你把我吃的晚膳踩出来了。”
      李梦月会“咯咯咯”娇笑着,边说“臣妾不敢”,边更用力地踩着他的腹部。
      “臣妾?”陈璋故作不满地哼哼,一边执着她的足,往自己下腹深处推下去,“看来,今晚有人需要我教训教训了~”
      ……

      陈璋和李梦月私下说话,从来都是直呼“我”、“你”,而不用什么“朕”、“臣妾”之类繁文缛节的官样文章。这是当初,陈璋还未登基成为大陈帝国皇帝时,和李梦月两个人击掌为盟,订下的规矩。

      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床上,回想夫妻恩爱时的旖旎景象,愈发黯然伤神,痛彻心扉。

      当初两个人亲密无间,订下的规矩,还包括:陈璋这辈子,就只爱李梦月这一个人,皇天后土,永不负卿。

      永不负心?!

      现在,陈璋已经两个月,没有踏进毓秀宫一步。
      现在,陈璋正在昌华宫,和新晋的淑妃郭霜鸾颠凤倒。

      脑海中,一出现曾经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在床上做着同样肌肤相亲的事情,说着同样的绵绵情话的画面,李梦月的胃部就一阵痉挛,口中泛起酸酸的胃水,制不住的恶心,直想吐。
      作为皇后,有这个反应太奇怪了,要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试问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三宫六院?皇帝更需要多一点的后妃来绵延子嗣,开枝散叶。皇帝的孩子越多,社稷的根基越强,可以千秋万代,统御下去。

      因而,不能嫉妒也是衡量中宫淑德的一个重要标准。而雨露均沾,却也是衡量一个皇帝是不是行为恰当的仁君的标准。因为雨露不均沾,就说明皇帝在专宠某一个后妃,专宠,会导致纲常败坏,进而祸害社稷。

      所以说,这皇帝轮流着宠幸各宫妃嫔,方为有利江山、社稷的举动。说起来,这七年来,陈璋也只来毓秀宫,宠幸李梦月一个人,别的嫔妃看也没有看过一眼,已非寻常皇帝了。

      我李梦月岂是寻常的皇后?

      你明明答应我的!
      君无戏言!
      皇帝的金口,也是言而无信,不作数吗?!
      ……

      来仪殿的朱门,悄无声地推开,进来一位身量尚小的宫女。

      李梦月在床上,遥遥地、透过茜纱幔帷,隐约认出是今天值夜的秀棋。李梦月不愿意让这几个贴身侍女担心,在枕头上别过头去,微阖双目,假寐。

      秀棋蹑手蹑脚地掩近凤床,见皇后侧蜷着身子,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月牙黄蜀锦的枕头上堆满黑绸般的乌发,浓密的青丝下,一张雪白的小脸,闭着双目,眉尖微蹙。

      我们娘娘的绝世姿容……,秀棋细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怕把好不容易睡着的李梦月惊醒,便没再替她掖被子,抬手把案台上的宫灯熄灭了两盏,留下两盏发出微弱的光,又悄无声地退了出去。

      李梦月闭着眼睛,默默数着夜更敲响,“当~当~当”。

      世事茫茫难自料,宫怨黯黯独无眠。

      这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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