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蛹》缄默鸢

5、显容

　　“殿下，成少爷在柳王妃处醉酒，柳妃派人来请世子殿下过去看一看。”流苏只轻敲了敲门，语气也很轻。听语气像是这成少爷经常醉酒闹事，柳妃逆来顺受无力管教所以全部仰仗这个世子了。
　　听到离少恒起身的声音秦千羽走了出去，“你歇着吧，我去看看。”
　　离少恒只疑惑的看了看她，随即没有说话复躺了回去。秦千羽简单穿了衣服，就出门去了。流苏、锦瑟、陵川都在外侯着。
　　趁着锦瑟帮她披披风的时候她想了想，“这府里可有信得过的大夫？”
　　流苏抬眼看了看她，“有，我这就去请。”
　　流苏转身走了以后，秦千羽示意锦瑟带路。“锦瑟，我们走。”
　　锦瑟对王府的布局很熟悉，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走了许久，柳王妃的院子不大，但似乎是王府的腹地，刚到院门外就听到了里面的吵嚷声，流苏已经等在了院门外，随行的是个中年男子，垂着头。
　　进了门，就见一众人拉拉扯扯，柳王妃气的在厅里座位上直哭。
　　秦千羽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看清楚了里面的状况，众丫头和一个小厮拉扯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他力道不弱，喝了酒耍酒疯，吵嚷着自己爹不疼娘不爱之类的话。
　　“流苏，你武功好吗？”秦千羽前次见识过秦千凡救他时所施展的功夫，想着这里所有的人应该都有些功夫的。
　　流苏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了一句，而且府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世子的护卫，武功不在话下。“尚可。”
　　“去，把他打晕。”秦千羽指着还在不停胡闹的离成。
　　在场的人都惊得大气都不敢出。流苏更是动都不敢动。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他这个样子让大夫怎么看？！”秦千羽看他不动微皱了皱眉。
　　流苏没再说话，上前只一掌便劈晕了离成，吓得旁边的人立即扶住了离成，上首的柳王妃也止住了哭，站起身来。
　　秦千羽进到屋里让人将离成安置在榻上，示意大夫诊治，回身来拜柳王妃，“千羽见过柳母妃。”
　　柳王妃还没有从离成被打昏的事里回过神来，见过来的是秦千羽又怔了怔，“少恒呢？”
　　“少恒身子不适，千羽听说是因为成弟醉酒，想着没什么大事就自请过来看看。”秦千羽低垂着头甚是恭敬。
　　那中年大夫诊完过来回话，“禀王妃世子妃，成少爷并无大碍。在下一会儿开些醒酒的汤药……”
　　“有劳大夫了，醒酒的汤药就不必了，他现在昏睡着也喝不下去。流苏送大夫回去。”大夫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发号施令的秦千羽，没想到竟是个十六七岁的丫头模样，不由得心中凛然。
　　流苏领命请走了这大夫。
　　秦千羽俯身看了看已经陷入沉睡的离成，稚气未脱的少年郎，总是看起来像个小屁孩的感觉。“母妃，他今晚就宿在这里不妨事吧？”
　　柳王妃摇了摇头，“他这样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就让他在这吧。”
　　“嗯，那麻烦母妃了，若是他醒来，给他喝些蜂蜜水，一分蜂蜜九分水。”秦千羽也不多废话，福身拜了拜便带着人离开了。留下迷茫的柳妃和一众惊叹的下人。
　　回到房里的时候已是深夜，秦千羽轻手轻脚的进去，发觉榻上的人已经睡熟，不禁微微一笑暗叹他对自己竟如此信任。
　　躺回床上的时候已经有了睡意。

　　“流苏呢，去把流苏给我找来，竟然敢打小爷。流苏……”外边的一阵叫喊让秦千羽将秦千羽从美梦中拽了回来，她揉了揉眼睛才惊觉已日上三竿，离少恒早已不在房中，榻上的铺盖也已经被收拾了起来。她起身开门，脑袋依旧沉沉，不耐烦的嚷了一句，“大早上的吵什么？”
　　陵川慌忙靠了过来，她想是被吓到了。
　　“哦，昨天让流苏打晕我的就是你！”离成看了看门里睡眼惺忪的秦千羽，气愤的指着她就过去了，可刚到秦千羽眼前手就吃疼的缩了回去。
　　咕噜噜的车轮声靠近竟让秦千羽心里有那么一丝期待得偿的感觉。
　　“恒……恒哥。”离成怯怯的往后退了几步。刚刚那打在手上的弹子就是离少恒甩出来的，看他哆嗦的模样他还是很怕离少恒的。
　　离少恒在秦千羽的面前停了许久，见离成不动厉声道，“还有事吗？”
　　离成哪敢多话，摇了摇头立即跑开了，不远处刚跟过来的小厮见状也逃一般的跟着走了。
　　秦千羽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可回头看见离少恒一动不动皱眉盯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着了睡觉穿的单衣，她挑了挑眉尴尬的回身进屋叫陵川伺候自己梳洗装扮。
　　出门跟着锦瑟到花厅用早餐，离少恒依旧黑着脸，秦千羽思量可能与自己打晕成少的事有关。“昨日的处置可能确实欠妥，但他那般胡闹也不是事，所以……”她偷眼看离少恒的反应，发觉他脸色愈发的难看了，遂不敢再说话。
　　秦千羽心里嘀咕:昨晚还那么放心的呼呼大睡，今天一早就过来找我算账，看来以后还是什 么事都不管不问的好。
　　“明日是回门之期，这是礼单，你看一眼可有什么不妥？”离少恒随手递过来一大红色的礼帖。
　　秦千羽接过来以后暗自庆幸自己曾经那么爱好繁体字如今自己才能这么自如的看这东西。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就算认得字也没用，她看懂了名字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呀，“礼单你定就好，不过能不能调整一下，从这些礼单里单独列出来几样，秦家每人一样我亲自发放到手，要不偏不倚。”秦千羽说完又递还了回去。心想着这礼物送到秦府还不都落到了那对讨人厌的母女手里，秦千凡和那个可怜的秦千月肯定什么都得不到。
　　“流苏，去办。”离少恒问都不问，直接吩咐一旁的流苏去照办，秦千羽被人这么宠溺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不过想到他们之间是协议夫妻，也能理解这种尊重和随意。不在乎自然不在意。
　　两人相对无言的吃着饭，但这种感觉着实让人不舒服，秦千羽长吁了一口气心想死就死吧，立即装出一副死乞白赖的模样，“恒哥，恒爷，世子殿下，能不能不生气了，我保证我以后不逞能管闲事了，这样憋闷的吃饭对身体很不好呢，你就行行好理理我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离少恒心中确实有气但是并不是因为他处置离成的事，他气的是她刚刚竟穿着睡觉时的单衣就出来了，离少恒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会仅仅因此就心里不舒服了？！他叹了口气，“你作为成儿的嫂子，这么处置一个顽劣的弟弟并无不妥，且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权利。”
　　秦千羽翻了个白眼，“那你生什么气？”
　　离少恒也不恼依旧语气平和，“无论你以前怎么随性随意，如今既然嫁进王府成为了世子妃，在其位谋其职，虽静王府没有别人家晨昏定省的各类规矩，可你还是要注意个人形象，莫失了自己世子妃的身份。”
　　秦千羽听着仔细回想着自己来这儿所做的每一件事，昨天长睡，然后去厨房当了回厨子，其余的也没什么不妥啊，可是昨天当厨子还不是做东西给他吃，他吃光了所有东西这会儿倒来指责 她失了身份，心中十分不悦，“殿下教训的是，以后我会记得离厨房远一点。”
　　离少恒气结，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自己扭着轮椅走了。
　　秦千羽朝着他的背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饭。桌上有一道豆芽菜着实好吃，刚离少恒没吃多少，几乎全进了她自己的肚子。吃撑了的秦千羽着陵川备下了一份礼物:那是秦千凡给她的新婚贺礼——两株千年人参，秦千羽按照一定的配比将它们和枣子一起炒熟研磨成粉，分装出了三小罐。这次让陵川拿出了一小罐，让锦瑟带路去了柳王妃的院里。见过了柳妃，秦千羽很是温婉的道，“千羽初来乍到，承蒙柳母妃照拂，且昨晚对成弟的事上处事莽撞，特地备了份小礼来谢罪，还望柳母妃勿怪。”
　　柳王妃知道早上离成醒来知晓昨晚的事后气冲冲的出去，定然是去找她们算账去了，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是成儿不懂事，世子妃莫放在心上。”她接过东西打开盖子闻了闻，一丝香甜的枣味，可还有别的气味，一时闻不出来。“这是什么呀？挺好闻的。”
　　“一些枣粉罢了，千羽自己做的，这个补气养身特别好，每日拿热水冲一小匙，保证您气血很好。”她知道这个时代千年人参的价值，为了不落人口实只好故意隐去了人参的事。
　　柳王妃很是高兴，大夫总说她气血不足，给她开那些难喝的药，喝的她头昏脑涨的还不见效，听秦千羽这么说，倒觉得那大夫没用了。“没有想到，世子妃还会做这样的好东西。真是心灵手巧。”
　　秦千羽低头含笑故作害羞。
　　柳王妃很喜欢秦千羽，拉着她叙了一上午的话，大多是些离少恒小时候调皮的事，反正熊孩子的故事就那么多，秦千羽边听边应承着。到了晌午用饭时间柳王妃还派人去给离少恒回话留 秦千羽在自己院里吃饭。直到饭后柳王妃乏了才让锦瑟带秦千羽回去。
　　秦千羽自出了柳王妃的院门就一直失魂落魄的，她从柳王妃的话里听出了王府中女人的悲哀，听出了这个时代女人存活的不易。她不要做这样的人，也不要将自己的日子过成变成别人附属品的生活，更不要这么可怜可悲的过这得之不易的一生，她想到了脱离这些苦海的法子……也许是想事情想的太入神，离少恒来了很久她都没看见。回头看到他在自己身边失神竟吓了一跳，“麻烦你下次出现出点声，吓死我了。”说完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那轮椅转动的声音平素里自己觉得够响的了，只是今日实在是自己想问题太入神，“你来了很久了吗？”
　　离少恒看着她慌乱的拍着胸脯，淡淡的道，“来了一会儿了，看你想事情太入神便没打扰。”
　　秦千羽喝了口水定了定神，“你来的正好，我有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离少恒也就来到桌前，随手将她喝空了的杯子倒满。
　　“以后可不可以让我随意出入王府，我知道这样也会有失世子妃的身份，但是我不能一直被当成笼中鸟一样被圈在这儿一辈子，我得有自己的生活。”秦千羽很害怕听到他不同意的话，因为能够自由出入是她走出去的第一步。
　　离少恒听到她所说的一辈子晃了晃神，回神正对上她极度渴望的眸子，“既然如此，我会让流苏帮你要一份自由出入的牌子，再派一个得力的小厮保护你的安全，只是你须得答应我日落之前必须回到府里。”
　　离少恒的话很是轻柔，他答应的如此轻易倒叫秦千羽意外，秦千羽感激的朝他福了福身。从柳王妃的嘴里得知离少恒因为腿伤的缘故不用出府去供职，有事的话直接在府里处理，没事他便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而且他的书房除了他跟流苏之外，再没其他人进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