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蛹》缄默鸢

6、识爱

　　回门日天还没亮秦千羽就被离少恒给拍醒了，说是太阳出来的时候要到秦家，秦千羽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任由锦瑟和陵川摆布，甚至吃完饭坐进了马车她还依旧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秦千羽昨晚在想出去赚钱的事，很晚才睡着，这会儿实在是困得不行，由于打盹总是撞头，她干脆在马车里找可以让她舒服休息的地儿，这马车是特意定制的很宽敞，能放的下离少恒的轮椅。秦千羽看了看，离少恒坐在轮椅里距离座位太远她无法借力，可目光落到轮椅里时她兴奋了起来，“我实在是困的很，能不能借你的腿让我小睡一会，反正过去还得一个时辰呢。”
　　离少恒没有说话怔怔的看着她，她见离少恒没有反对，便径直找了个垫子往他脚下一坐，伏在他腿上睡了过去。
　　离少恒的腿在那次的恶战中被敌将一刀斩在了大腿处，索性他被人救了下来，只是这腿伤却一直不能好，竟至逐渐站不起来的地步。他曾一度因为此事暴躁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直到后来自己渐渐习惯，变得沉默寡言，为了不看到自己废掉的双腿他不论冬夏都盖着一条毯子，任何人不得靠近。如今看着自己腿上睡得很沉的小人儿，竟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发怒。
　　马车不知何故猛的停下，秦千羽一个不稳差点被甩出去，幸好被离少恒拉住。车外面一阵打斗的声音，秦千羽立即清醒了，她想出去看看却在帘子被风掀起时看到一蒙面人的剑直指过来，她来不及多想回身抱住了离少恒，停了一会儿她却没等到冰冷的剑刺入身体的疼，而是流苏的声音，“殿下，匪徒已经被斩杀，要继续前进吗？”
　　离少恒没有说话，秦千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慌扑了过来，现如今正抱着他的头挡在他身前。她慌忙松开退到了一边，定了定心神，刚刚那一幕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离少恒缓了缓，随即拉了拉被秦千羽踩掉的毯子，“吩咐下去打扫干净，尸体交刑部李兰，继续往前走。”
　　等到车子再次启动，秦千羽掀开车帘看了看，因为天还没大亮，街上并没什么行人。看方才的情形，离少恒应该是要有准备的。“刚才的是什么人？”
　　离少恒这会儿心有些乱，他提了提气，“我掌管刑部要案的定夺，杀伐决断，总是会有人携怨报复，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看你的样子似乎早就料到今日他们会来，那你还敢出门？”秦千羽看不惯他这仗势的样子，侧目瞥了他一眼。
　　离少恒大抵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怀疑她是睡糊涂了，竟好笑的笑出了声，“若叫你一人回门还得人尽皆知，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想了？”
　　秦千羽这才想起来她是回门去的。怪不得会被他笑话。但是从她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冷着脸又或者面无表情，能这般笑出声倒是第一次。他笑起来的样子极好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与她同样注意到这笑声的还有在马上的流苏，流苏自幼跟着世子，自从世子失了双腿以后就没怎么见世子有过笑容，看来世子对这个自称名义上的世子妃还是很不一样的。秦千羽也忍不住打趣他，“原来你是会笑的呀，我还以为你天生就是这么一副冷冰冰样子，其实说实在的你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离少恒尴尬的低垂了头，方才那一幕还留在他的心头，没有想到这丫头看到冷剑刺来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回身护住自己。他虽然早就知道秦芊芊抗旨拒婚撞坏了头，醒来之后失忆了，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还转了性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你让给每人准备的礼物，一会儿会由人一一呈上，需要你亲自奉送。”离少恒望着一直盯着外面的秦千羽，声音轻柔。
　　秦家很快就到了眼前。离少恒被流苏搬下了车，秦千羽惊叹于流苏小小年纪却如此大力，不防身后已经迎跪在地的秦家人，着实被吓了一跳。
　　离少恒抬头关切的看了看她，“你没事吧？”
　　秦千羽微微颌首，但心脏止不住的突突直跳。
　　离少恒面对着跪拜一地的秦家人道，“秦将军请起，你我本是翁婿，理应我拜你，奈何我行动不便，还望秦将军见谅。”
　　秦将军姓秦名枫，是离朝有名的大将军。原配夫人生了秦千凡和秦千羽两人，可惜早亡。现在的夫人江氏，本是秦枫的侍妾，生女秦千雪，因着自己有个当上皇妃的妹妹加上秦枫的宠爱被提成了续妻。另一位侍妾林氏一直缠绵病榻，若不是有昔日的情分以及一个女儿秦千月，估计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当初皇帝为稳定朝局笼络武将要给静王世子指婚，知其有意于秦家女，本意要嫁秦千雪，却不想江氏心疼女儿，几经周旋，逼嫁了大女儿秦千羽。可到最后这秦家大小都跪在了秦千羽的脚下，却见她毫无反应。
　　秦千羽随着众人进了内厅，不想听他们相互假惺惺的寒暄，愣神在想自己的事。可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她才发觉离少恒似乎刚刚叫了她，“怎么了？”
　　离少恒没有再说话，流苏却会意的拍了拍手，随即进来了几个丫鬟。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个匣子，大小各异。
　　秦千羽立时明白了过来，她起身走到秦枫面前，“这是女儿的一点心意还望父亲笑纳。”随即一个丫鬟走上前来，秦千羽好奇遂打开了盒子递了过去，那是一副枪头，闪闪发亮寒气逼人。
　　秦枫一见十分高兴，“玄冰枪。”他拿过来看的眼睛都直了。
　　来到江夫人面前的时候，江夫人站了起来，秦千羽拿过盒子发现很轻，打开以后是一盒胭脂水粉的样子，“雪花膏。”虽然秦千羽不知道那有什么好处，但见江氏一脸兴奋的样儿就知道是个稀罕物。
　　回头看那丫鬟手上还有一个盒子这才意识到应该是给林氏的，想必是一模一样的东西。秦千羽回头找到了站在门边的秦千月，将东西递到了她的手上，“林夫人病着没能来，你带回去给她吧。”随手又拿过来给秦千月的礼物，那是一条很长的盒子，而且很重，打开是一副绿绮古琴，看起来像是个仿照物。
　　回过头来不见秦千凡，问过才知他有事出去了，得几日才能回来。他的礼物交给秦枫让他帮忙转交。
　　最后走到一脸不高兴的秦千雪面前，拿过细小的盒子打开是个十分精巧的珠钗，心头微蹙，回头看了一眼上首正低头抿茶的离少恒竟生出的些许生气，秦千雪似乎对这样的礼物也不怎么满意。秦千羽微微一笑道，“看来千雪妹妹对姐姐选的这份礼物不甚满意，那妹妹跟姐姐说说，改日让殿下再挑些好的送来。”
　　秦千雪虽然不悦但也只得言说喜欢之类的话。送过了礼，我接着坐回到离少恒身边发呆。
　　在厅里闲坐了一上午，秦千羽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后来假说自己不舒服先去了后殿休息。
　　回后殿没多久，秦千羽就有些饿了，吩咐陵川出去找吃的。陵川走后，秦千羽无聊走出了后殿，忽然听到几个小丫头私下低语。“大小姐就算威风了又能怎样，可世子那样，一辈子就跟做了尼姑没什么两样。”
　　“谁说的，听说世子待大小姐极好呢。”
　　“以前一直听说世子跟二小姐好，后来世子受伤就没听人再说起，如今看来也不知道那话是真是假。”
　　“别说了，有人过来了……”
　　秦千羽以为她们看到的是自己所以才跑掉的，可扭头看到静坐在檐下的离少恒。秦千羽走上前去看他正在失神，眉宇间拧成了结。她抬手伸出食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几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胡乱说的话，你该不会就此放在心上了吧？”秦千羽转身坐到了廊下。“你那珠钗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珠钗上的红珠应是极其罕见的珊瑚制成，光越弱那红色越艳丽，漂亮极了。只可惜，佳人似乎没有读懂你的心思。”
　　看着离少恒不说话，秦千羽有点于心不忍，毕竟他也是可怜之人，自己喜欢上这么一个贪慕虚荣不能患难与共的人，也是身不由己。“需要我帮忙吗？”
　　离少恒抬眼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动着轮椅走了。
　　秦千羽叹了一口气依原路返回到后殿。，陵川已经回来了。
　　中午只简单吃了几口便觉得很饱了，离少恒以我身子虚弱又受了惊吓为由，吃完饭便打道回府了。
　　马车上两个人相对无言，街市上行人来来往往，回程慢了许多。秦千羽想要去街市上溜达溜达，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今晨我见你带上了出入王府的玉牌，你若是想去就去吧。”她的心思离少恒早就看了出来，“让流苏跟你一起去，不过要记得日落之前要回来。”
　　秦千羽高兴极了，头点的像捣蒜一般，可一会儿就又担忧了起来，“流苏走了，你怎么办？万一再有什么歹人，你岂不是很危险？”
　　离少恒望着她一脸担忧复想到清晨她看到剑指过来时的反应，心脏忍不住震颤了几下。“不妨事，我正好有事要亲自去一趟刑部，这些人再怎么大胆也断不敢闯到刑部去。”
　　秦千羽点了点头，车子停下之后她带了锦瑟和流苏走了，留下陵川跟随离少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