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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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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一通之后,一群人再次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虞建社见林养娣和林家人协商无果,也不准备再让小姑娘自己交涉,他虽然不善言辞,但又不是不能讲道理。
以大队会计的身份、林家亲家的身份,虞建社话说了一箩筐,不管从哪个角度,他都表明了态度,不建议林家换亲。
这对林家小妹不公平,而且,林小宝真的就这么着急娶妻吗?
按理话说到这份上,但凡讲点良心的,都应该仔细思忖一番,多少也为女儿想一下。
可惜,林家老两口根本没良心这种东西,他们被虞家人的气势压制着,不敢横眉冷对,但俩人臊眉耷眼,说再多也只回一句话:“不行,必须换亲。”
虞建社被气的直捶桌,虞晚都怕给她爹气出好歹,连忙倒了水来,给她爹放最多的白糖!
虞建社生着气,端起茶缸抿一口,齁甜,但这是乖女儿倒的,瞬间又心平气和了。
最后看了一眼林家人,虞建社冷不丁问:“小宝呢?什么意见?”
一直闷不吭声的林小宝眼神闪烁,吭哧半晌不说话。
虞建社手指了指他,一脸恨其不争的表情:“你一个大小伙子,真就非得靠姐姐才能娶媳妇?你姐在家当牛做马,家里家外的活计一把抓,你这是扒皮吃肉还不够,恨不能吸光姐姐的血啊?有点志气没有啊?”
林妈见不得人骂她宝贝儿子,又横起来了:“虞会计,这话说的,那养娣她们当姐姐的,还不能帮弟弟干点活了?她们照顾弟弟那是应该的。”
刘秀娃啪一巴掌拍她背上:“闭嘴吧你,养出来个只会剥削爹妈姐姐的废物,你还有理了。”
虞家一大家子人,都面无表情看着林小宝,给林小宝看的心虚不已,他不是蠢货,起码比他爹妈聪明多了。
林小宝知道他家这种做法不对,他清楚的知道他是林家唯一的祖宗。
平时在外,他也会装模作样对姐姐好一点,比如跟伙伴上山里打野核桃,回来会分几个给姐姐。因为他知道,正常的家庭,就算不能公平对待每个孩子,也不会把儿子当成祖宗,把女儿当做奴仆。
但更多的时候,他沾沾自喜于自己的特殊待遇。他会嘴上说着不让姐姐帮忙洗衣服,实际上弄脏的衣服全都扔在木盆里,等姐姐洗;他会自顾自吃着稠稠的糊汤饭,无视他姐舀半碗饭掺半碗水;轻省的活全是他姐的,然而别人家男娃负责的重活,他也不会主动去干,眼睁睁看着他爹踹一脚林养娣,让她去干。
还有更多更多,数不清的区别对待。
别人家孩子穿衣服,是从大到小传下来的,林家不一样,林家有了布票,先给林小宝做衣服,林小宝穿旧了,丢给姐姐,拆了添点旧布,缝缝补补做一身。
林小宝心里对这一切都跟明镜似的,他打的主意是,只要姐姐不反抗,他就能理直气壮当做所有的不公平都不存在。
他总是佯装不满,实际当着既得利益者。
虞建社看他久不出声,叹了口气:“你只有十八,急什么呢?大好年纪,踏踏实实挣几年工分,日子过好了,愁娶媳妇吗?”
林小宝的爹妈永远为他代言,不用他自己开口。
林爹反驳道:“挣工分挣工分,每年就分那么点粮食,钱也没多少。踏踏实实干活,怕是一辈子都娶不到!虞会计,你这话,拿出去哄老实人吧,我们才不信。”
虞建社要气笑了,他放弃了,这家子人根本就是无药可救,说不通。
看了一眼虞二哥,示意老二跟他去房间里说话,他思量着,要不就按老二两口子商量的,拿钱平事算了。
虞晚抿了抿唇,直接追了上去。
看见小妹从门缝里挤进来,虞二哥皱了下眉,但这两天,起码在林养娣的事情上,能看出小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犯浑了,所以虞二哥倒不是很排斥虞晚,皱完眉就算了。
虞建社道:“只能给钱了,你想好没?给多少?”
虞二哥闷闷的,计划是给五十,但他自己娶媳妇都没花那么多钱,猛一下要给出去,真舍不得。
听说城里人的聘礼都是三转一响,他们这里穷,根本买不起。但虞二哥都跟兄弟们商量过,好好干几年,攒下钱,也给家里买一套,不求三妯娌一人一个,能共用就很好。
现在看来,泡汤了。
虞二哥道:“五十吧,按理不用这么多,但林家人的性格,不多给不行。”
虞建社眉毛皱的死紧:“行,但你和媳妇商量好,后头看怎么办,也不能说白给了,不然过个几年,再来这么一遭,到时候不能还掏钱吧?”
虞二哥这回头点的有点沉重,他爹说得对,不是拿完钱就一了百了的,最简单的逻辑,让林家人知道拿捏着林养娣的婚事,就能问虞家要钱,那么林小宝一旦缺钱,甭管缺多少,都的找虞家,他们本性是见缝就钻。
可林养娣都要寻死了,也实在没办法干看着。不说自己的良心过不过得去,真撒手不管了,林爱娣又会如何心凉呢?
只能暂时妥协了。
虞晚旁听了一会儿,举手。
虞建社去炕上衣箱子里翻钱了,虞二哥看她:“咋了?”
虞晚自打穿来,和几个哥哥打的交道并不多,但观察发现,她哥脾气都还不错,她不怕,眼睛亮晶晶道:“二哥,要不,听听我的主意?”
虞二哥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虞晚从兜里翻出自己之前写的计划,刚才去屋子里的时候,就给拿出来了,正好。
她招呼虞建社过来。
首先问:“爹,你觉不觉得我们大队穷的要命。”
虞建社啊了一声:“这还用问啊?”
虞晚笑:“那想不想发财!”
虞二哥不耐:“说的都是什么废话。”
“才不是废话呢。”虞晚将纸递给她爹,“爹,你是会计,每年地里的产量你都有数,年底大家伙能分多少东西,你也知道。单靠种地,只能喂饱肚子罢了。”
虞建社看着她纸上写的东西,云里雾里的,其实看不太懂。
虞晚也没急着说话,先让她爹看。
作为大队会计,虞建社很想大队富起来,他为什么给仨儿子起名,都起什么达标、达到、达成的,还不是为了生产计划。
他做梦都想看到,自己心中预估的一串串数字,能成为现实。
虞建社看着虞晚写的东西,半晌,先是评价了句:“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虞晚跺脚:“我只是写了个大概!”
不过老实说,让她写得更正式一点,她也不会,按她的能力,可以提出构想,不能尽善尽美,毕竟不是什么全能人设。
虞建社逐渐严肃起来:“闺女,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虞晚边想边说:“一开始,我帮林养娣想了很多办法。其实,她这种家庭问题,解决方法有两个方向,一是她自己立起来,豁出命去,或打或骂,或者抓住家里人的什么把柄,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二么,就是向外求助,找妇联找公安,或者干脆找个对象把自己提前嫁了,倚靠外界的力量,解救自己。”
“但是,爹,二哥,你们也看到了。林养娣的性子并不强硬,她寻死也吓不住林家人,这样的话,要么找公安,要么自己找个对象结婚。以她的性格,有可能吗?”
虞二哥摇头::“她可能更想一死了之。”
是啊,有些事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对一个被家人打压数年的女孩来说,迈出那一步,不比死容易。
“损招我也有,想整人么,怎么都能想出办法来。”
虞建社轻轻瞥了虞晚一眼,于是虞晚轻轻滑跪了一下:“爹,我不干坏事的,我爹是会计么,我可不胡来。”
虞建社被哄得想笑,忍住了,听虞晚继续说。
虞晚道:“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穷字惹的,如果咱们大队的人能富起来,根本不愁嫁娶。然后我就想,政府本就鼓励建厂,鼓励农民就地当工人,那咱们为什么不想办法创收呢?”
“爹,你觉得,跟大队长商量一下,咱们也申请开厂子能行么?”
虞建社问:“就开你写的这些?”
虞晚点头:“嗯!我仔细想了,咱们完全可以就地取材,根据本地有的农牧情况,来生产、制造产品。”
她举例说:“比如核桃,核桃营养价值很高,我们可以给它脱壳、去皮、干燥,密封包装,做成那种不需要自己砸开,开袋即食的干果。”
“还有我们可以养羊,找那种羊奶品质好的羊,然后生产羊奶粉。”
“我们主食小麦,还可以开面粉厂,面粉也能做成很多零食卖。”辣条、麻花、面包,奶味小馒头,饼干等等等等。
“爹,你觉得呢?”
虞建社没法理解:“你在说梦话吧,这都是什么?能赚到钱吗?”
虞晚嗐了一声:“这样,咱们抽空把我说的那些东西,能做的都做一做,尝完再说可不可行?其实很多东西,别的地方早就有人生产了,我们完全可以派人去学习经验。”
虞建社半信半疑,他根本没见过闺女写的那些东西,也就一个奶粉,听着耳熟。
他无法凭空想象出闺女口中的这些产品,但是,凭借着扎根土地、半脱产干部的直觉,他又莫名其妙觉得,这事能成。
只有虞二哥还惦记着一件事:“这跟林家换亲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虞晚大眼睛一转,问:“哥,你觉得林小宝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