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度超标》初七_Amor

15、甜度超标15

　　美洲。

　　邻居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小提琴手，每晚都有悠扬的琴声从窗外传来，李唯西扣上电脑，关上台灯，只剩下加湿器的灯光一闪一闪打在墙上。来到这里三个月，导师还是没有带他接触关于电讯的第一手资料，不过早已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已经等了十几年了，不差这几个月，趁这段日子，正好找找有没有回去的方法，李唯西捏捏眉心，走到床边，放空自己，整个人倒在被子上。

　　还要多久才能回去呢？

　　S大的食堂二楼，是中餐特供窗口，李唯西挑了个窗边的位置吃早餐，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沈幼仪坐到对面，元气满满地打招呼：“唯西，早上好！”

　　“幼仪姐，好巧。”沈幼仪是顾砚同医院的师姐，如今在S大的心理系进修博士学位，李唯西刚到美洲的时候受顾砚所托去拜访过她。

　　相互寒暄了几句后，李唯西的手机震动了几声，明澄发来消息，是两张还在加载中的图片，随后发来几句文字消息：

　　“陪舍友上选修课，遇见了江星火了，哈哈哈。”

　　“在汇报小组作业。”

　　“看起来状态很好，上次车祸应该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国内时间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确实上晚课的时间，李唯西回她：“好好上课。”

　　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明澄被舍友撞了下肩示意老师看向这边了，赶紧收了手机。

　　“女朋友？”沈幼仪见李唯西低头笑的温柔。

　　“不是。”李唯西把聊天界面给她看，“是小澄那个丫头上课玩手机。”

　　李唯西手指碰到了图片，图片正好加载出来被放大，沈幼仪看见站在台上指着PPT讲课的女孩，挑挑眉：“女朋友？”

　　李唯西把手机转过来，才意识到误摁了，将手机扣在桌子上准备结束这个话题：“这个是一起支教过的一位同学，小澄刚好遇见了，发给我看。”

　　“很漂亮啊，还带着忧郁的气质，是艺术专业的么？”沈幼仪好奇的问，八卦的样子让李唯西想起了顾砚，不愧师出同门。

　　“是理科专业的、好像是生化类的，具体是什么不记得了。”李唯西很少打听别人的信息，“人还是比较阳光积极的。”

　　沈幼仪突然来了兴趣：“才不是呢，一看照片就是个双面个性的人啊？”

　　李唯西歪了一下头，有些疑惑。

　　“我不是说阳奉阴违的那种双面个性哈。”沈幼仪解释，“是看起来平易近人，个性积极开朗，做事情从容不迫，但内心思绪很多，本质内向、极少言语、愁思不断的一类人。就像尼采说的，艺术的本质是痛苦。搞艺术的人一般都是这个样子。”

　　李唯西打开手机，把那张图片放大，寻找所谓的“痛苦”的影子。

　　“你看啊，眉宇间有点小龙女的样子。”沈幼仪指了指。

　　细细地看，确实有股凄美的气质，李唯西问：“你们心理学看人这么准的么？”

　　沈幼仪倒是笑了：“不是准不准的问题，有些患者需要深入交流才能看出来症状所在，只不过是这个女孩涉世未深，表面单纯，没有那么多的社会阅历，和我接触过的很多抑郁症女大学生很像，所以一眼便看出来。”

　　“那我呢，能看出来什么。”李唯西颇为好奇。

　　沈幼仪环顾了一眼餐厅，开口道：“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正常人。大家都有或多或少的压力和焦虑，正常社会现象。”

　　李唯西点点头，一场谈话下来收获良多。

　　沈幼仪发现话题跑远了，继续说照片上的人：“我接触过的那些病人，大都是童年受过什么突然的刺激、或者经历过一段很压抑很委屈的时光，有着不可为外人言语的生活状态，导致有极强烈的不安全感，潜意识里自我保护意识很重。不过这个女孩眼睛很干净，透着爱，看起来是个被爱着长大的人。”

　　得到的爱大于被赋予的痛苦，所以能压制住不安的情绪，整个人虽然有愁思，但仍然上进不服输，李唯西默默想。

　　“Hi~Yachne，good morning！”有两个人走过来。

　　沈幼仪循声望去，是两个同课题组的姐妹，皮肤一黑一白，便招呼着她们过来。

　　李唯西看了眼时间：“那我先走啦，幼仪姐，八点半有个例会。”

　　“好，我们回头再聊。”沈幼仪往里挪了一个位置，给两个同事让出位置。

　　两个女孩盯着李唯西走远，才回过头和沈幼仪说话：“Yachne，这就是你说的，the holy one？”

　　沈幼仪睁大眼睛点点头，像是炫耀自己孩子那样骄傲。

　　李唯西的早餐并没有吃完，还剩一半，让他想起了在乡下支教时，偶尔听到的聊天：

　　“星星每顿饭都吃半碗，今天给她盛了一碗米饭，结果又剩了一半。”奶奶坐在小板凳上剥花生，把红红胖胖的花生子放到一边的袋子里，“剥好这一袋放起来，让西西走的时候拿回家给家里大人尝尝。”

　　爷爷在一旁给小猫喂食：“下次你用大碗给她盛。丫头不是论量吃的，你用大碗给她盛一碗饭也是剩一半，从小养成的习惯。”

　　小猫吃饱了，卧在爷爷鞋上眯着眼睡觉。爷爷把手里喂猫的馒头吃完：“以前粮食少，都吃不饱，丫头吃一半就放下碗说吃饱了。”

　　后面便是一阵静默，李唯西却听懂了，来到这里第一次有些难受。小孩子舍不得吃完，把饭留给大人。年复一年，哪怕是现在日子渐渐富裕起来，也改不掉这习惯了。

　　组会后，导师给了他厚厚的一盘磁带，说是里面有些历史遗留问题，让他看看能不能破解。磁带和盒子都是崭新的，不像是几年前的样子。李唯西拿回家，翻出暑假时自己收集的那部分被公开的脉冲信号，拿出来比对，果然比对上一部分。

　　今晚传来的小提琴声旋律庄重悠远，曲调中带着忧伤的美丽，是巴赫的《Aria Sul G》。

　　“G弦上的咏叹调。”李唯西躺在床头看窗外的星星，心里默默念出名字。属于我的那颗星星太遥远了，怎么望也望不到。

　　刚刚进入浅眠状态，脑子里突然蹦出一种绝望的情绪，紧接着心头一股剧烈的疼痛感席卷而来，仿佛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错了位，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啃噬着他的骨肉，整个人像是被万箭穿心一般被定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等天渐渐有了亮光，李唯西才能慢慢侧过身，把自己蜷曲起来缩到最小，稍稍抑制住了痛感。整个人抖着，连喊一声的力气也没有，宛若灵魂被抽离出身体。

　　天大亮，李唯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整个睡衣已经湿透，扶着墙走进浴室，镜子里的人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像是死过一回。

　　李唯西把自己放到浴池，这不知因何而起的痛感让他一时没了主意，是这具异于地球人躯体的身体的原因？还是母星球给他的什么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