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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见倾心笑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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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阳郡陵江邑留仙来客栈,安十手忙脚乱拥着哇哇啼哭的魏青,急得大汗淋漓。安蓉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引得安十眼神一阵幽怨,只安蓉越发笑得不可自已了。
安月安风一早便出门准备安河夫妇三七物什,故而向来是安月照看的魏青留于屋里,由安十照管。只是安月高看了安十,向来未曾带娃喂奶换尿布之人,自是带不好娃。
安十怎么也洗不好魏青身子,更换不好尿布,亦不敢劳动主子;思来想去,索性将魏青夹在胳膊下,魏青不舒服一蹬腿哭嚎抗议:“呜哇......”
安蓉看着安十满面苦大仇深,胡乱洗数次魏青臀股,复胡乱裹了一块布,将其置于床榻。魏青坐于榻上,抽噎不止。安蓉便拥着他细细哄着。
安十见魏青渐渐止啼,心下松了一口气,随即面无表情着揪着一堆屎尿的棉布,僵直着走了出去。安蓉不由复不厚道的粲齿大笑。小魏青不明其理,亦咧嘴而笑。
“蓉儿怎不在屋内?”安茉推门释羹,唯间安莉一人,不由问道。
安莉手捧经书,闻言释于一侧,“许是往大哥房里去哩。”说罢,心内亦有担忧。
二人相视一眼,往安逸房中去。
时安逸教导安瑞习文,闻之不由慌乱,连忙急呼:“安云!”
安云身形一动,立于室内,“主子。”
安逸急道:“可知蓉儿于何处?”
安云沉着道:“许是安月房内,与魏青小郎君一道。”
安逸闻言方释怀,“如此便好。”言罢,往安月房中而去。安茉携着安瑞,并安莉一道往之。
“哥......大哥?”蓉儿怔愣望着安逸,轻扯回小指,小魏青不由一愣,复晃悠小手去握。
安十上前行礼道:“主子。”
安逸摆手叫起。
“蓉儿,如何四处乱晃?”安逸见其身影,方心下安稳。
“大哥,蓉儿知错。”安蓉知晓自个惹了祸,忙撒娇道。
安逸无奈:“下次莫要如此,骇坏茉娘莉娘哩。”
“晓得哩。大姐二姐,蓉儿错了。”安蓉不由脸红道。
安茉安莉忙道无事便好。
“大哥,尔等快来瞧,魏青可好玩哩!”安蓉转身点了点魏青小脸,生怕自己弄疼了他。魏青见有人陪极为兴奋,不禁手舞足蹈起来,肉乎乎,白嫩嫩,极为可爱。
几人闻言亦围拢过来,安瑞握其手,惊声道:“手怎这般小?”
安逸笑道:“吾犹记汝等幼时亦这般大小。”
安瑞不可置信:“怎会如此?”
众人逗弄之际,安蓉思虑一二,道:“大哥,不若买一乳娘罢?吾等及死士俱不明如何照看。”
安逸闻言斟酌半晌,颔首道:“可。”
安蓉见哥哥如此年幼,神态便有些老成,只觉心酸。又思及不知日后复生何事,以至哥哥离开向黎前去参军,心下不安。只过于久远,当真难忆起小说内容了。
几人留下安十三看顾包裹,安十看顾魏青。五人并其余五位死士一道上街,安云五人抱剑小心跟于其后,唯恐遇上不长眼之人。
及至人市,只见满道衣衫褴褛之人,或蹲或跪,或哭或笑,或麻木而立,或翘首以盼,或伶仃幼子,或耆艾高年,俏丽伊人挽发少妇亦有不少。既有阖家而鬻者,亦有卖身葬亲者。
见安逸诸人,有心思灵敏者自荐道:“郎君,购奴回哩,奴擅厨哩!”
安逸闻言却步,有礼道:“余不欲购厨娘耳。”闻言众人一愣,复喧闹涌荐,安云忙上前以剑相挡。众人见状忙驻足却步。
安茉安莉觉察有市井粗人抬首盯看,不由羞恼。安五安六觉察,寒剑出鞘,见者退避,满市俱静。
安逸觉察此番带庶妹前来似有不妥。忙道:“几位妹妹不若一道往街上瞧瞧?”
安蓉忙道:“大哥,吾不走哩!”她瞧见几个幼童,瘦骨嶙峋,奄奄一息,实在不欲离开。
安逸只得道:“如此,二位妹妹先行往街上逛逛罢?”
安茉安莉微微点头,只此处人多,不欲开口,行礼告退。安五安六忙跟其身后。
安逸等人复往前行,有牙侩上前欲荐,安云遂抬手拦下,只得望向几人中为首之人道:“郎君,可是欲添置庸奴?”
安逸摆手道:“可有婢妾妇人?”
牙侩闻言喜道:“小郎君欲置几人?吾名宋三,这一道人市,无人不知吾手中人手俱全!况今时岁难,孀妇寒女者众哩!”
安逸闻言思忖道:“婢妾三人,乳娘一人。”
宋三不想其果真欲购,忙引诸人置其摊位道:“郎君请看,此女容色俱佳,年方豆蔻,上等婢矣。市价十两。”
安逸闻言凝眉道:“不必,颜色一般即可。”
宋三亦不气馁,指另一人道:“此女本是新丰大户人家之女,年方十六,然新丰六邑俱焚,孤身流落在外,其母病逝,欲自卖自身葬母。亦是可怜人哩!小郎君,虽其脸部有个痦子,不过吾与汝市价低些,四两即可。”
安逸闻言不由打量几眼,心中暗道:如何这般眼熟哩?然顾及男女大防,不敢多看,只细细思量。深怕牙侩起疑,故作思考道:“可有其余婢子?”
安蓉倒无男女之防,紧盯此女容颜,见其左脸清秀,然右脸上生了一颗大痦子,令人惋惜。不由上前观望。忽而问道:“姐姐,汝家中亦在新丰?”
王敏闻言泫然欲泣,本早已认出安家弟弟,只如今碍于与人贩子勾结之牙侩,见其未曾认出自己,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幸是安家妹妹出言相问,见其年纪,只怕是安家嫡女罢!故对其眨眼道:“是哩,妹妹可爱看灯?宁溪花灯烟火俱是一绝哩!吾犹记得,去岁观灯,满城烟火,真真是:玉色无暇落九天,案青绝木深丘来。古陌书香终不改,人潮熙攘不见家。”
安逸闻言一愣:王安故人!竟是王家叔父之女!只如何沦落至此?见其似有苦衷,当下,该如何不惹人怀疑买下哩?
安蓉不解其意,回望安逸,见其于宋三不觉之处微微颔首,其本就觉有异,是故故作懵懂道:“姐姐,吾最不解诗文哩!不若汝与我归家罢!吾急需女夫子哩。”
宋三闻言喜道:“小娘子好眼力!此女虽其貌不扬,然精于诗文哩!”
王敏亦眼眸一亮,复强自镇定。
安逸故做不允道:“不可,此女置于家中,岂不有碍观瞻。”
王敏闻言眼眸黯淡,复心中摇首:安家大郎君素来聪慧,爹爹数次夸赞,不会听不出来吾之暗示。况听闻安河伯父与父亲一道以身葬邑,其子亦人品俱佳,应不会置吾不理。
安蓉道:“不见外人便是!大哥!购下罢!大哥!”
安瑞不明为何小妹定要购下此女,闻言亦道:“大哥,小妹喜欢,便购下罢!”
安逸心中对弟妹满意至极,然面色无奈,故作囊中羞涩道:“吾等还需予小弟购置乳娘,予大妹二妹购置侍女哩。”
安蓉闻言指一携女拥儿之老妇道:“宋三,此妇吾兄长一并购之,价几何?”
安逸状似无奈:“妹妹!”
宋三见安逸似未反对,试探道:“此妇年过四十,要价一两。然其不欲与外孙分离,如果三者皆购,二两半。如加之此女,计五两如何?”
安逸故作思忖不语。
安蓉故作娇蛮道:“大哥!汝若不听,吾便不回家!”
安瑞闻言,见兄长为难,奶声奶气道:“小妹,莫要胡闹。”
安蓉转头不语。安瑞无奈看向安逸:“大哥?”
安逸闻言苦笑道:“既如此,便一道吧!”
老妇闻言喜道:“多谢郎君!多谢郎君!梨花!百草!快谢过郎君!”
其身旁五岁稚女并三岁稚子闻言懵懂上前道:“谢过郎君。”
众人欲行,王敏忽跪地泣道:“求主子将吾幼弟一并购下罢!”
宋三气急掌其嘴:“闭嘴!”
众人措手不及!安蓉吓得一愣,忙道:“姐姐是吾侍女,汝如何打得?!”
宋三闻言嬉笑道:“小娘子,汝不知哩,此类大户人家之女,不打不听话哩!”
安逸闻言冷漠道:“吾安邸不似那等野蛮之人!”
宋三知其骂自己野蛮,亦不生气,乐呵呵道:“婢子无状,郎君不必理会,这边结账哩。”
安蓉拽着安逸手道:“哥哥,不若将其幼弟一道买了罢!”
安瑞此时亦觉不妥,这牙侩如此骇人,如其幼弟留于此处,只怕被打哩!复望向安逸,满眼期盼。
安逸望着弟妹,凝眉不语。宋三忙道:“小娘子,万万不可哩!其幼弟生得一副好样貌!贵着哩!需八两银哩!”
安蓉故作生气,“大哥!如不买,吾便不回家!”
安瑞不知家底,这些时日跟着安逸见多识广,早已明了八两银不是小数,不由糯糯道:“小妹!八两银子可多哩!够买好多素菜包子哩!”
“小妹!莫胡闹!”安逸揉揉眉心,状似不耐。
宋三心不由提起,忙道:“郎君,不若吾等......”这就付钱......钱货两清罢?!
安蓉闻言假哭道:“哥哥!买哩!”
安逸见火候差不离了,口中无奈道:“其弟一并算上,银几何?”
宋三闻言心下一喜,这小郎君倒是极为宠爱妹妹,心中一动,故作苦恼道:“郎君,不是吾出价高,实乃那小子俊哩!这......”宋三望了望面前的小郎君,见其因妹妹拽着衫袍愈发不耐,不敢再托大:“不若十二两如何?”
安逸状似不耐道:“十两!吾身上只带了十两!”
宋三闻言瞟一眼安蓉,沉吟道:“小郎君,实在不是吾不肯减,实乃,不如您再加些?”
安逸闻言似要转身便走,安蓉忙拽起衣袍,故作娇蛮道:“大哥,吾有二两银子!”
宋三心中偷笑,这小娘子倒是个妙人。不由道:“既如此,郎君看......”见其怒视妹妹不语,忙打圆场道:“这样罢,郎君初来此地便照顾吾宋三生意,十一两半如何?余下半两便当吾请贵寓小娘子吃糖。”
安蓉闻言嘻嘻笑道:“宋三叔叔,汝是好人哩!”
宋三闻言抚须,笑而不语,眼角不动声色望着正真可做主之人。
安蓉怒视安逸道:“大哥不疼宝宝哩!”
安逸闻言似觉头疼道:“罢了,罢了!便依她罢!”
宋三闻言心中甚喜,如此一来,净赚五两!
安茉安莉二人行于街市,二人重孝在身,亦无心思闲逛。忽见前头人声鼎沸,不觉凑上前去。安五安六忙挡开人群。
众人虽不满二人行为,但见二人羞涩一笑,亦不觉一笑置之。
两人行至众人前面,方见此处乃一家医馆。一约莫十三四岁身着儒袍之小郎正跪地哭求。
铺中郎中无奈扶他,小郎却执意不起,只叩首道:“钱大夫,求汝救救吾娘亲罢!”
钱大夫无奈道:“汝娘脱身热,脉小以疾,此乃是尸疰之症,这......唉!此病自古无人能医,便是医仙在世也难。吾实在束手无策啊!”
小郎茫然,其家境寒苦,自幼苦读诗书,实不知何为尸疰,只得泣道:“钱大夫,大夫乃陵江医术最为高明之人,求大夫想个法子罢!所欠银钱,吾必定会还!”
“唉!”钱大夫叹气,“不是本大夫不治,亦非银钱之事,实乃太晚哩,汝娘亲痰中带血,常喘息不得,已病入膏肓。况此病复易旁人,自古无药可医!”
小郎闻言颓然于地,人群亦渐渐散去。
安茉欲离,忽而闯来一女,戚戚然道:“萧大郎君!汝娘去哩!”
安茉听闻身旁此女所言,不由叹气。
萧大郎君闻言连滚带爬,往家冲去。
“呀!”安茉不防其冲来,两人一撞,眼见崴脚倒地,却是萧大郎君被安茉一叫回神,忙反手一扶,二人一齐落地。安五安六恰被几位妇人挡着,晚了一步。
萧大郎君左手被安茉压在身下,只觉左手疼痛欲裂,不觉闷哼一声。
安五诸人忙扶起安茉,见其无事,安五安六跪地请罪道:“大娘子,请纠属下失职之罪!”
安茉闻言羞涩笑道:“吾并无大碍。起吧。”二人彼此看了一眼,默默起身。
萧大郎看清安茉模样,心头一震,复苦涩低头。心道:萧言啊萧言,娘亲方去,汝竟......当真枉为人子!况二人家世......天壤之别。见其无碍,愧疚道:“娘子无事便好,在下萧言,方才实在对不住!吾......吾今有事在身,先行一步!娘子不若告吾贵寓所在,改日定当上门赔罪!”
安茉忙道:“无碍!汝自去忙罢!”忽而想起什么,从香囊掏出一锭金子,“此物乃谢过汝方才搭救之恩!”
萧言闻言心中一冷,生硬道:“不必,本乃吾过!告辞!”言罢扶着胳膊转身便走。
安莉闻言气道:“汝这书生!怎这般不知好歹!”
萧言闻言头也不回道:“娘子即读诗书,当知无功不受禄!”
“诶!”安茉见其捂着手臂负气离开,不由叹气。
安莉无辜道:“大姐,汝瞧吾作甚?”
安茉叹气:“吾方才听他闷哼,想来伤着手臂!只其为娘亲治病之药草亦为赊账,只怕是不会主动治手哩!”
安莉闻言囔囔道:“孰叫那呆子那般不知好歹哩!”
安茉闻言叹气:“文人风骨,汝于安家见得少哩?”
安莉急道:“那该如何是好?观其言行,必是书生,手伤了如何行书?”
钱大夫于一旁默然不语,默默打量二人,被安五安六警告亦不以为意。忽而笑道:“不错,萧大郎确是书生,小老儿也倒知晓,萧大郎君家住何处!”
安茉安莉闻言心中一喜,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