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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柳暗花明踏马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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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前吴迁都洛阳筑殿起宫,鲁国皇室亦居于此,洛阳城内八街九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城中府邸,碾玉叠晕者众,富丽堂皇,观之缭乱。只最为绚丽者,莫过于皇宫。是故前吴年间,民间有云:素墙丹柱琉璃瓦,青玉石上五彩梁。唯羡堂前懵懂燕,不解风情入皇城。
皇宫向来森严,领头之宫女神情肃穆,孟婉缓缓跟随其后,不敢左顾右盼。虽前世不止一次入宫,心知自个礼仪得体,亦不敢有所放松。
“民女孟婉,见过晔华公主!见过惠华公主!”孟婉沉着行礼道,周身繁服赘饰丝毫未动。
“快起,汝便是周萱侄儿遂贤之人孟婉?”晔华公主好奇道。
“正是民女。”孟婉起身温婉回道。心下思量道,晔华公主本名赵晔,年方十岁,其妹惠华公主,年方七岁,生母俱为淑贵人,晔华公主已有两位伴读。一为太傅阮祜嫡次子阮维之女阮乐,年方十一,家中嫡长;一为司空卢朝之嫡幼女卢倩,年方九岁。如若成了惠华公主之伴读,少不了与其往来。想罢,面色不由愈发沉静。
“皇姐,此女甚为秀气,甚得吾心哩!”惠华公主凑近晔华公主耳畔悄声道。
“便得汝心,亦得母妃应允哩!快快座正,仔细母妃晓得了责罚,届时莫求吾助尔。”晔华公主亦悄声回道。
“省得哩!”惠华公主忙讨好一笑。
孟婉不知二人嘀咕甚么,只垂眼望足下蜀褥纹饰,越发循规蹈矩。
“咳,孟婉,坐吧!”晔华公主忽而发觉孟婉仍站着,干咳一声道。
“谢公主!”孟婉行礼坐下。
“素以,母妃怎生还未回来?”惠华公主奇怪道。
“禀公主,婢子不知,可要让人去瞧瞧?”素以问道。
“嗯,去吧!”惠华公主摆手道。
“诺!”素以应罢,退出殿外。
惠华公主朝殿外望了一眼,但见沉云晻晻,不觉忧虑。只不好怠慢来客,便转向孟婉道:“孟婉,近日宫外可有什么趣事?”
“禀公主,民女不知。不过若说趣事,民女家中养一八哥,能诵诗乞食哩。”孟婉大抵摸清了惠华公主的秉性,投其所好道。
“当真?”惠华公主喜道,“可啄人?母妃不允吾养此类畜生。”
“不曾啄,侍女常看顾一二。”孟婉摇头。
“其可诵何诗篇?”惠华公主好奇道。
“能被几首楚辞,且常言些俏皮话。诸如:小娘子,赏些吃食哩!此类言词。”孟婉见其果真不感兴趣,不由松了一口气。
此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安逸。本以为今日亦无攻而返,不曾想未至日昃,便见安月拥着妹妹踏马而来,登即傻愣当场。
“哥哥!”安蓉“哒哒”奔来,惊喜叫道。
安逸回神,一把拥安蓉入怀,半晌方道:“蓉儿!当真吓坏哥哥哩!”
“哥哥,吾就省得汝必无事哩!”安蓉虽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才放松下来,双手紧拽其袍。
安逸闻言逗趣道:“汝倒是神算子。”
安蓉咧嘴一笑。
一旁,安茉不知何时拥着安瑞泣道:“瑞儿,可曾受伤?”
“姐姐......”安瑞摇头瘪嘴,嚎啕大哭,半晌方带一丝奶声奶气道:“姐姐,瑞儿无事。”
安茉泪水涟涟,直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安莉独自站于一旁,有些委屈感伤。
安蓉被安逸拥在怀里不放,见状只得搂着安逸脖子侧身道:“二姐,快过来。”
安逸见状道:“莉娘,过来。茉娘,瑞儿,我等回客栈罢!”
“诶!”莉娘开心道,随即小跑过来牵着安逸衣袖。
安逸一愣,随即由她去耳。
兄妹五人经此浩劫,虽有诸多波折,仍如木氏所料彼此亲近不少。况安逸为长兄,长兄如父,众小不觉尤为依赖。安蓉见此十分欢喜,心中暗道:患难见真情,诚不欺我也。但求日后家中再无尔虞我诈。
众死士相望一眼,亦不由欣慰,只是感慨:众多兄弟,如今只剩十人矣!
兄妹五人有说有笑,走走停停,俱生得一副好摸样,往来过客莫不多瞧几眼。纵有贼人起贼心,然侍者宝剑霜气逼人,纷纷垂首转身不敢再生异心。
众人返肆叙旧,安逸听闻秦方二妾下落不明,心绪纷繁,复提及安河木氏已故,安茉安莉不由惊吓万分,怔楞当场。安月众死士虽心有所感,然不敢擅自猜测,今得其噩耗,虽心中悲痛,只低头不语。安蓉则早已知晓,不知如何接话。安逸四人则悲痛难言,故而一时室中甚为沉静。
须臾,安逸见安蓉不声不响,察觉不妥,忧心安蓉惊骇过度,急忙抚道:“蓉儿莫慌,哥哥尚在哩!”
安蓉闻言转身埋首入其怀,眼角酸涩,哑声道:“嗯。”
安逸闻其声异,不觉眼眶通红,见安茉三人抽泣,抚慰道:“爹爹曾予我书信一封,其早有打算,我等日后诸事,事无遗漏,俱有嘱咐。吾日后再一一为汝等道来。日后长兄如父,吾定照料汝等周全!”
安莉闻言拭泪引起衣袖:“大哥!莉娘信尔!”
安茉安瑞亦连连颔首道:“大哥,我等亦信耳!”
安逸闻言含泪一笑:“我等日后必当砥砺而行。”家中手足,因多年不常来往,本多生疏,称呼各异,然日后家中唯剩吾等五人,当如父亲所言,不可再生如此。
向黎安邸。安池座居中上,怒道:“岂会打探不到?汝等可是未曾用心!”
安尚跪地道:“回郎君,安一等人遍寻棠阳六邑,各家酒肆客栈确不曾见安河郎君二妾携二子三女。”
安池闻言忧心道:“如今民乱多匪,莫不是出了何事?”
安尚静默不敢言。
安池凝眉道:“一路可曾见安家族徽亦或记号?”
安尚禀道:“主子,六邑俱未瞧见。”
“起罢,”安池摆手道:“汝速速命人探查各邑县孤童,有独侍卫幼子者,亦探一二。此事不容有失。”
“诺!”安尚应道。
莫夜,谢柔见安池抑郁茫然,不由问道:“夫君,可是有事难言?”
安池叹道:“已过旬余,侄儿诸人无丝毫音信,吾甚不安。”
谢柔沉吟道:“侄儿走穷途,许是未至棠阳?”
安池闻言忖量,半晌道:“娘子所言甚是!如有匪祸,当车马俱弃,徒步行之矣!”言罢传安尚,命其往新丰打探。
安雨抱剑倚柱而立,见管家安一于厅堂踅来踅去,沉默不语。
安一焦虑道:“安雨,不若吾等自行查探?安池郎君暗线迟无佳音,吾实难洎于宅中。”
安雨闻言抬眼,毫无情绪道:“主子并无此令。”
安一闻言愈发焦躁,唤门外侍儿道:“李桐,今日安池郎君可有音信?”
李桐闻言探头一望,脆生生道:“舅父,并未有哩!”
安一闻言心燥,忽而凝眉道:“李桐,于安宅当唤吾管家!”
李桐闻言吐舌:“是,管家!”
安一闻言点头:“去罢。”
李桐方退下,摇头晃脑行至院门,却见一位挽着堕马髻之素袍少妇人缓缓而来,乐道:“娘!您如何来此?”
安冰道:“汝舅父可在?”
李桐颔首道:“舅父在厅里哩。有一蒙面侠士亦在!”
安冰闻言只得道:“既如此便罢了。洎其忙碌诸事,汝告其一句:周娘子恐病笃哩。”
李桐懵懂道:“周娘子病笃如何须同舅父言?”
安冰闻言忙悄声道:“周娘子乃前主子安河郎君乳娘,汝且告其此事即可!”心中复道:况若其病逝,汝如何成新主子书童哩!汝舅父向来忠心不近人情。思罢嗟叹一声:“为娘须得回哩,汝可莫忘通传!”
李桐信誓旦旦道:“娘亲安心,必不敢忘!”
竖日,安逸派安风打探卫嘉河道。安风细细勘探,晡时方返,禀道:“主子,前夜有急雨,河深浪疾,近日不可过矣!”
酒肆有行商闻言,不着痕迹打量众人,道:“小郎君欲渡河?吾等亦是等候多时哩,只近日多云雨,只怕河道难行矣。”
安逸叹道:“是哩,如此只怕愈发难行。”言罢凝眉不语。
安风悄然品估行商一眼,见其细眉疏秀,黑目分明,隆鼻唇朱,齿白垂耳,俱为福气之象;又见其行事坦荡,故未多言。
安逸斟酌道:“也罢,爹娘二七方过,三七未至,待三七祭后方行不迟。”
安蓉诸人自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