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你楼下》匿十二

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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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是真的一定要住在这个小区么？可是它已经很老旧了……”
　　负责带看房屋的中介小妹露出腼腆的表情。

　　她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份房仲的工作，单纯的相信着只要凭自己的努力就可以了。
　　可是，工作至今仿佛遇到的一切事都是不顺利的。

　　遇到了一家四口，希望租一间性价比都高的，环境也不错的普通住宅。
　　前辈同事们推荐的却都是高档豪华的别墅房，看着夫妻两为难的样子，小妹不由得心软了，偷偷带看了几件物美价廉的普通公寓楼。
　　一下子就被相中了。

　　然而正式签约的时候，主管却以经验不足，新人还没有录入的资格，等一系列奇怪的理由拒绝让她作为带看人中介签约，最后的那笔佣金却进了另外一名前辈同事的名下。

　　小妹忍不住找主管哭诉，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主管却一本正经的教育她，“这就是给你这种新人的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其他同事为什么带看的都是高档别墅？你以为是为了让他们定租么？是为了摸清他们的底线在哪里。你一开始就给了那样便宜的房子，那高档小区楼盘的生意还做不做了？行了，你就当自己买一课吧。”说完拂袖而去。

　　小妹忍住了眼泪，因为家乡的弟弟妹妹还需要自己的供养，妹妹脑子好，弟弟体育好，她希望他们以后都能够轻松毕业，而不必像自己为了一份工作，差点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眼前这位漂亮的白领来门店找房子的时候，几乎所有男性同事前辈都哄抢上去，争先恐后的为她找房源。

　　这也没有办法嘛，人心所向，美女效应。
　　可不过短短一天，所有前辈们都退出了，“这美女太难伺候了。”，“美女有毒？”，“还是白领呢！扣扣索索。”……

　　她只看一个小区，只要那个小区，连楼层都固定的。
　　这是最难找的房源了吧。

　　小妹看了一眼，自己正好认识一套。那套的房东婆婆，儿子和女儿都移民了，她舍不得自己养的一窝小猫，一直念叨着，等给小猫养完老，自己就搬去和儿子女儿同住。可是小猫养完了一窝又一窝，直到有邻居指出，老太是跟媳妇、女婿合不拢，又不想儿子女儿面子上难堪，才一窝窝无穷尽的小猫养下去。

　　好在婆婆先走了老伴给留了两套小房子，婆婆自己住了底楼的那套，楼上那套就出租了。
　　婆婆是个心诚的人，“只要房客人好，正气，我便宜点就便宜点，没什么的。我有退休金，跟猫猫家一起吃吃喝喝都够了，不指着挣钱。”

　　所以小妹的同事们天天撺掇婆婆涨房租，甚至故意不带好的客人来，就带些来路不正的客人给婆婆，婆婆心里清楚，懒得投诉罢了。
　　婆婆就喜欢小妹，有时候妹妹的客人明明不适合房子，婆婆还是给妹妹塞了好吃的。让她吃胖一点，“才好跟你的前辈同事们抢单子嘛~嘿嘿嘿~”

　　最近带去的客人，有一对小夫妻人看着挺好的，小妹就想带给婆婆，“价格好谈的！房东婆婆人可好了。”
　　但是婆婆去医院做检查，没来得及回来开门，小夫妻就租了另外一套。

　　白领小姐想要租住的就是这个老小区的，但是跟婆婆不在同一楼层，小妹虽然看着白领小姐面色有些高冷，还是忍不住推荐了。

　　看到那扇老旧的门，婆婆很贴心的换了防盗锁，门口有小植物，白领小姐皱起了眉头，“拿走？”
　　“啊，这是房东婆婆养着的……平时婆婆在楼下，会上楼帮忙浇水……不、不喜欢啊？那我让婆婆拿走……”

　　“算了。那没事了。”
　　“里面的话，很干净！我有照片。但是房东婆婆身体不好，她……晚一些开门可以么？”
　　“就这套吧。你不是说整个楼没有别的空房了么。我要的楼层一共两套出租的，租期都很长，对吧？”

　　“唉，是、是这样的。”没想到她会相信自己，小妹不由得升起一丝感动来。以前自己都是诚心诚意的对待客户，但是客户总是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连同房东玩什么猫腻似的。没想到这个其他前辈都拿不定的白领小姐却愿意相信呢。

　　“我把押金和房租都放在你这里。中介费今天也一起给你。今天我先签字，等房东来了把合同签完，钥匙你收着，等我有空了来拿？”
　　“啊，这样？好么？”也太相信她了吧！好感动，怎么办。

　　白领小姐却漫不经心扫了一圈，似乎对环境很不满意，但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真是个温柔的人儿呢！虽然看起来有点冷傲。

　　小妹看了眼名片上的身份信息，梵温莎。哇！还是歌舞皇后剧团的舞蹈演员呢。怪不得身材这样好！
　　有眼无珠了，当她是什么小白领了呢。

　　……

　　温莎住进去的那一天，房东婆婆还是亲自来了，有些不舍的望着门口的小植物。
　　“它们在这里守护了很久呢……”
　　温莎不耐烦的甩了甩手，“留在这里也行。但我不会浇水的。枯死了别怪我。”

　　婆婆笑起来，“没关系的，我就在楼下。浇水方便的。如果你有什么快递之类的……”
　　“我没有。”
　　“……好吧。”婆婆与小妹对视一眼，露出：嗯，是个有性格的小姑娘呢！那样无奈的表情。

　　婆婆和小妹本想着是来搬家的，因为小妹无意中听到了客人说，只有自己一个人住，父母不在一个城市，刚刚来到这个城市。
　　想到，不要让客人独自太落寞。大家都是在外打工的，打工人心疼打工人。
　　看到客人的行李箱，沉默了。还真的，只有一只小小的轻巧的行李箱呢。

　　婆婆亲自递给她钥匙，解释了怎么使用房间里的电器，一再嘱咐晚上必须确保关好门。虽然邻里之间都认识，但小区物业老旧了，不顶用，常常有陌生人混进来。
　　房客不耐烦的看着她们俩，小妹看懂了，推着婆婆说，“我们走吧。梵小姐自己会整理的。”

　　“要不要吃橘子……”
　　“我不要。”
　　关上门，躺在婆婆早已收拾整理好的崭新的床单上，温莎隔空望着楼上的人家。
　　应该，自己没调查错的话就是这户了吧。

　　原本想住在隔壁方便观察，楼下也不错，老房子的隔音差，几乎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出门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以太姐的话在脑海里轰隆隆的回响——

　　“爸爸在的时候，我和妈妈都是爸爸的小宝贝，从来没有、没有受到过那样的羞辱……”
　　以太的父亲是个军人，属于特殊作战部，必须长期隐姓埋名的那种，因此以太与弟弟以纯从小都是跟随着妈妈宫家的姓的。

　　后来父亲发生了意外，他们一家人除了一通电话，什么都没有收到。
　　“连爸爸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甚至不知道……他最后消失在哪里。”
　　只有爸爸的战友偷偷摸摸的找来，而且还是以送快递的名义，那时候弟弟还小在家里，妈妈长期打工做兼职的，多亏了亲朋好友的照顾收益不错。

　　以太刚放学回家就听到弟弟高兴的说，有叔叔来过，送来了许多高级的点心，还有一个小箱子。
　　小箱子里是战友们东拼西凑的遗物，因为身份没有办法曝光，连一张遗像都没有办法送回来。
　　在无数的亲友的劝说下，妈妈终究还是改嫁了，改嫁的时候两个孩子尚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继父是个退役后改行下海的中年男子，比母亲小一岁，由于母亲对军人的天然好感，几乎什么都没有多问就答应了。
　　嫁过去之后一五一十的什么都交待了，包括前夫留下的一些家属抚恤金。
　　也正是这小小一笔抚恤金成为了日后不堪局面的导火线。

　　继父希望扩张自己的小生意，就瞅准了那笔抚恤金，母亲却坚持的认为这笔抚恤金是前夫留给两个孩子最后的念想。

　　“……于是他就开始殴打妈妈，一次、一次、一次。刚开始的时候是背着我和弟弟的，后来愈发的肆无忌惮，甚至我和弟弟扑上去阻止的时候，他连我们都不肯放过。那段日子我做梦都是自己快点长大，带着妈妈和弟弟逃出那里！”

　　以太终究逃离了那个家，却只有她一个人，确切的来说，是她把自己扔进了另一条横行在汪洋大海的孤舟之中。

　　“这些年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可是我不敢回家。我怕自己身上债没有还清，老佛爷不高兴，连累了妈妈和弟弟。我怕……我更怕他们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不肯原谅我。更怕的是……是……”他们已经不在了。而自己，却什么都找不到。

　　“我还记得家里的地址……”训练完之后，所有人已经累得四仰八叉的躺在通铺上，连哼唧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最黏人的单稚都睡了过去，温莎却怎么都睡不着。她让以太把地址念出来，两人就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直到沉沉的睡去。

　　也许是以太的意外促发了她想要离开，想要回家看一看的心情。
　　这时候楼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随即传来一声关门声，接着走动的声音小了许多。
　　温莎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起来，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只木质的小巧的盒子。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告诉自己，再等等。

　　于是顺手拿起了房屋中介小妹送来的“乔迁贺礼”。原本打算扔掉的，这个小中介妹一看就是新人，踏入社会泥潭涉世不深，多少抱持着学生的纯真，以后会慢慢的领悟的。
　　走上楼梯。敲了敲房门。

　　开门的是个干瘦的，与以太容貌仅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女子。
　　天气不怎么冷却穿着绒毛外套，看起来很畏寒。
　　“你好，我是楼下刚搬来房客……”

　　温莎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就拼命的弯腰鞠躬起来，“啊，是婆婆家的租客吧。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我走路声音太大了？这样的老房子就是没有办法，楼板层特别的薄，走路声音一点不隔音。你放心好了，家里的家具我都已经用毛线套封装好了，等我儿子回来了，我会提醒他轻轻走路的。”

　　说完依然保持小心翼翼的神态观察着温莎，似乎在担心这会是一个麻烦又难缠的新邻居。
　　温莎也是傻了眼，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于是愣愣的将乔迁礼包借花献佛的递了出去，“这是，礼物？”自己说着都觉得不自信，“是每户人家都有的。以后可能，多有打扰？”她很不善于说这样的客套话。

　　对方显然错愕了半天，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家常的笑容，“是这样啊——吓我一跳呢。啊，我姓宫。不知，你怎么称呼？”
　　“温莎。叫我温莎就可以了。”

　　“我家里还有个儿子，不过你放心，白天的时候他都在外面。所以不会很吵的。”
　　温莎心想自己白天也不在家啊，吵不吵跟她关系也不大。不过这个楼真的是，隔音效果一塌糊涂。

　　刚才邻居家里哪个老伯打了个喷嚏，都听的一清二楚的。
　　温莎回来房间后就开始仔细的琢磨起来。
　　她说，家里就一个儿子，说明一家两口咯。
　　那丈夫呢？是没有了么。还是早就脱离关系了。

　　这么看起来，多少年过去了，母子两人依然住在这片，也就是日子不怎么难过了吧？看来是以太自己太过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