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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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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飘缈,群山环绕。
鸡鸣之声夹杂在人们的交谈声中。村里的人早已开始工作,处处可见勤劳的身影。
从纵横交错的田地看过去,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潺潺,明媚的阳光投射在水面上,在溪边大树的树冠上映射出忽明忽暗的波光。
树上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鼻中皆是清新的草味,空气中漫布着泥土的芬芳。那人身子向前微倾,便轻巧地落在了地上,然后向前走了几步,让自己沐浴在阳光下。紫色的发在微风中轻扬,一身白衣干净整洁,湖水蓝的腰带是唯一的装饰。他微笑着昂起头,让阳光洒进碧蓝的眸子里,即使双眼被刺得酸疼,他仍感觉全身暖融融的,舒服极了。
这样晴朗的日子,真让人心情愉快。
身后,传来喳喳的鸟叫声。他回头,看见刚被他放回去的雏鸟正站在鸟巢的边缘,扑扇着翅膀。
他快步回到原处,担心地伸出了双手,“小心点,别再掉下来了。”
那鸟儿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摇摆着,回到了鸟巢里。
也许受到了阳光的影响,他对着树上的鸟巢,扬起了灿烂的微笑,“好好呆着,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转身,一块石子迎面飞来。“啪”地一声,左额一阵刺痛,鲜血滴在了白衣上,渐渐晕荡开来,十分刺眼。
“妖怪!”他看见,不远处,邻居家的孩子朝着他大喊。
熟悉的情景再一次上演,他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握紧了双拳。然而,当视线触及白衣上的血迹时,愤怒充斥全身——这是娘熬了三夜,为他缝制的新衣。
他终于发怒,扬手挥开了再一次扔过来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他大声喊:“我不是妖怪!”
那孩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反驳,但接着又指着他,骂了出来:“还说不是!你看看你,头发是紫色的,眼睛是蓝色的,和我们都不一样!而且还可以和小鸟说话!妖怪,妖怪!你就是妖怪!”孩子一边喊一边向村子跑去,只剩一声声“妖怪”回荡在耳际。
他再也无法辩驳,只能沮丧地坐在地上,身子无力地靠上了树干。四周安静下来,头顶传来喳喳的鸟叫。
心烦意乱。他烦躁地揉搓着白衣上暗红的血迹,试图让衣服恢复原来的白净。
这时,一个身影挡住了阳光,一方冰凉湿润的绣帕覆在了他的伤口上,引来一阵刺痛。
他抬头,看见村长女儿微红的脸,“白哥哥,你没事吧?”
他刚想回话,那女孩儿已被一名妇人带开。绣帕掉在了地上,沾上了泥土。
“你怎么不听话呢,说了多少遍了,那可是妖怪……”
“白哥哥不是妖怪!”
“你这死丫头,娘说的话你就是不听,回头让你爹收拾你,快走!”
女孩儿被妇人拉扯着,渐渐走远,却仍不时回头张望,直到再也看不见树下的身影。
四周再一次安静下来。
他依然坐在树荫下,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看着地上已染上污迹的帕子,他淡淡地笑了。
这般明媚的阳光,仍然照不亮这一处黑暗的角落。
门吱地一声开了。
坐在桌边缝补衣衫的妇人抬起头来,看着推门而入的他,轻轻地笑了,“白儿”,脸上的笑容退去,她猛地站起来,心疼地惊呼:“白儿,你怎么受伤了?”
他把脸转开,不愿让娘看到左额上的伤;双拳在身侧紧握,低声说:“娘,对不起,我把新衣弄脏了……”
妇人皱了皱眉:“白儿,我问的是你的伤。”
他将头埋得更低,“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娘别担心。”
“来,快过来”,妇人走过去,拉起儿子的手,将他带到床边。她让他坐下,取出一块干净的布,沾了沾水,帮他擦试伤口。叹了一口气,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清凉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染开来,再一次引来刺痛;他不禁想起那方掉在地上的绣帕,以及刚才发生的一切。
双拳在大腿上紧握,他咬了咬牙,终于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嗯?”正在处理伤口的妇人没有停下的手边的工作,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句。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母亲的双眼,坚定地说:“白儿,不是妖怪。”
妇人一怔,不禁一阵心酸,脸上却是微笑的表情:“娘的白儿怎么会是妖怪呢?你只是能听懂鸟儿的话而已啊”
他抿紧了唇,垂下眼不再言语。心中十分明白,可以和鸟类交谈,这并不正常;至少在他身边同龄的孩子,都没有这样的能力。他算是异类吗?隐约觉得,他的“异能”应当传自于父亲,有许多次他都想问清楚,然而……
一抬眼,便看见娘暖如春风的微笑,以及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浓重的心疼与悲伤。
他没有再问。即使没有父亲,即使被人辱骂,那又如何呢?只要娘爱着他,只要他们母子俩能相依为命,他就能勇敢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