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灼焰

22、第 22 章

　　我顿时无比尴尬，赶紧找补：“那什么，我也觉得陈齐东不是好东西来着。”

　　这话竟然让靳华妍笑出声，我都愣了，有那么好笑吗？

　　她说：“小路，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之所以能跟你说出来，就说明这件事早就已经翻篇儿了，况且这事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用不着有心理负担。”

　　我心说你要想让我没有心理负担你倒是别让我知道啊！

　　“我们两个之间，后来想想，其实在闹分手的时候情分就已经不剩什么了，整天不是吵架就是闹脾气，感情再深厚也都耗干了，只是我那时候不甘心，因为在我眼里，就陈齐东最合我的眼缘，”她面上浮现自嘲的笑，“可等我长大，见多识广了，又遇见了很多像陈齐东或者和他差不多的人，才意识到我当时的目光是有多么肤浅。”

　　我心中忽然一动，靳华妍如此这般的说，其实是想掩盖什么的吧？不然她也不会在初见我之时，给了我一个一点都不恰如其分的下马威。

　　每个人都有自尊心，也都有自己想守住的一点东西，不管以何种方式。

　　靳华妍不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往下怎么接，毕竟和她不熟，聊天至此已经算是超越“熟人”这个范畴了，再继续问下去，就该涉及到隐私了。

　　那时候为了去国外找甘棠，我特意报了个雅思培训班，并借此和一位外教成为了朋友，虽然现在已经回国，但她曾告诉过我一句话，让我记忆至今——不管多熟的朋友，除非他主动告诉你，否则千万不要去问他的隐私。

　　看看表，时间已经是深夜，我来的时候差不多十点，两个小时转瞬即逝。

　　我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靳华妍从沉思中回神，应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晚，要不坐我车走吧？”

　　我摇头说：“不用，我有开车来。”

　　她拿了车钥匙，“那我和你一起下去。”

　　我脚步顿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耽搁你回家了？”那会好像她就是关了灯拿东西要下班回家的，结果看见我，聊到了现在。

　　靳华妍愣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一笑，说：“如果我说是的，你会不会更愧疚？”

　　我也愣住，两秒钟后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化解了一切。

　　一同取车，而后分道扬镳。

　　我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和靳华妍打交道了，Ａ市很大，连刻意都难，更何况是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

　　我觉得我的生活中所遇见的每个人都不是没意义的，他们有的是要教一些什么给我，有的是被我教一些什么，有的来给我解惑，有的可以让我看到我看不到的生活的另一面。

　　今晚遇到靳华妍，解开了多年的心结，也让我知道了当年间接成了导致一对情人情感破裂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所有事情都是有因有果，陈齐东没有了靳华妍，却有了我供他驱使十年之久，算下来，他根本不亏，况且他现在又不是什么孤家寡人，有老婆有孩子，还要过二人世界的出去到处走走，人生已经足够圆满。

　　不像我，丢了工作，正在逐渐变成穷人。

　　到家已经后半夜，依旧是我自己，甘棠已经忙成了狗，我这个狗主人只好独自去睡觉。

　　年底都忙，我懂的，只是已经有好几个月不是一个人睡，有点不习惯。

　　蒋薇自那次之后再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连蕊也没和我提过她，不知道这其中都有谁扮演了“隔离板”这个角色，不过她不来，我心中倒是清闲了不少。

　　关于父亲的事情我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原因很简单，我只是个听天由命的普通老百姓，既没钱也无权，公安局里也没有后门可走，认识的朋友虽然渠道很多，但尚不到手眼通天的程度，所以要办这件事情，真的是难上加难。

　　谁都不傻，对自己无利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去主动做？那些个大亨们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可以逼死我，所以纵使我有心想查想要个公道，也不会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况且我现在也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有甘棠了，他才从国外回来，根基不稳，万一那些人为了掩盖当年的丑事而对甘棠做不利的事，就得不偿失了，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我想我父母也是会理解我的，毕竟他们临走时一句遗言都没留给我，接济我的亲戚也都善解人意，从不对我说什么。

　　如此这般的终于熬到了过年，我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置办过年期间所需要的东西，人一忙起来，就不觉得时间过的慢了。

　　甘棠也终于在临近过年的前三天给所有员工放了假，在家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我没那么多觉可睡，便自己找事情做。

　　最近迷上了烘焙，从网上买了一大堆需要的设备材料，有时间就研究，有过很多失败的作品，但也许我真的是可以在厨房大展拳脚的人，在经历了几次失败之后，做出来的东西也渐渐有形状起来。

　　时常把连蕊抓来试吃，她从一开始被我虐的凄惨不已到后来总是不请自来的逼迫我给她做各种各样喜欢吃的甜点，让我颇有成就感。当然也不是白给她吃的，我借着她现在还喜欢我做的甜点，敲诈了全套可以用很久的原材料。

　　今天正好趁着甘棠在家，我准备给他露一手。

　　忙忙活活一天，家里的餐桌上被我摆了满满的甜品。

　　酥皮泡芙啊，葡式蛋挞啊，各种小饼干啊，肉松蛋糕啊，榴莲披萨啊，最后还烤了两个大蛋糕，做成了花篮雏菊蛋糕和抹茶千层。

　　空气都带着香味。

　　甘棠睡醒出来的时候，我看他完全傻眼了，估计也可能是睡太多了的缘故，他本来是要去卫生间的，却转脚到了我这里，看着饭桌上的东西，好半天他才问：“都是你做的？”

　　我美滋滋一笑，“那当然，要不要尝尝？”

　　他看了我好一会才说：“我先刷牙。”

　　“快点哦！”

　　我拿出礼盒，每个里面都挑拣出一些，又将雏菊蛋糕另装了个大盒，准备送到亲戚家，毕竟过年了，一年到头大家也见不了几面，他们家中都有小孩子，送一些过去就当给他们买零食了，再送些补品，也是表下心意。

　　这些事情不需要和甘棠报备，他也从来不问，给足我空间，但当他正襟危坐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这件事和他说了。

　　他的反应很是正常，等我说完，他就说：“需不需要我陪你过去？”

　　我当然就说：“不用，你怪累的，我那些亲戚很啰嗦麻烦的，还有小孩子，很吵的……”况且，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你，是否允许我带着去给他们瞧瞧。私下里，我很希望他坚持陪我的。

　　甘棠点点头，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想不到他却说：“路雯姿，你这样说，好像我很讨厌小孩子，很讨厌吵闹，很讨厌啰嗦麻烦似的。”

　　我大脑短路，直眉楞眼地“啊”了一声，就听甘棠叹了口气，又说：“路雯姿。”

　　“哎！”

　　“我陪你去吧。”

　　“啊？啊！”

　　甘棠对甜品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为了照顾我的面子，他还是每一样都尝了一些，并给出了不十分专业的评价。

　　幸福来的太突然，坐在甘棠副驾的时候，我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我又不傻，甘棠这样做，是不是已经对我有感情了啊？我在外面是不是也能指着他向人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啊？

　　虽然有点心酸，但是感觉生活真美好啊！

　　“路雯姿。”

　　突然听见他叫我，把我早在九霄云外的神思给拉了回来，傻子一样的：“啊？”

　　甘棠似乎是笑了，侧面看去，他的嘴角好像往上勾了一下，然后说：“没什么，叫你一声，不然总觉得你好像傻了似的。”

　　我：“……”

　　“我哪有……”

　　他没有和我争辩什么，只是说：“路雯姿，你要打起精神，要不一会见了你的亲戚，我可是谁都不认识，都得靠你才行。”

　　我低低地应了一句：“哦，放心。”又想到一件事，问他，“你在Ａ市有想走动的亲戚吗？”

　　甘棠说：“没有，他们都移民了。”又说，“我有很多年没过年了。”

　　我说：“你在国外，很忙吗？”

　　甘棠说：“开始去的几年因为上学，同学之间还会过，后来开始创业，就没再有过了，也……”他的话到这就戛然而止，我莫名其妙地等着他说下去，他却是不肯再说了。我就只好自己猜，但实在猜不出来。

　　“那以后你常驻国内了，要好好过年哈。”我说。

　　半晌，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以为这次只是和往年一样的普通走亲戚，未想竟然还会有意外收获，姑妈从前对我父亲的事情绝口不提，却在这一次主动提起。

　　我只想撂下东西就走，没想到却昏昏沉沉地呆到了后半夜。

　　这是我和甘棠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却并不是那么好的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