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灼焰

23、第 23 章

　　毕竟我现在还没有得到甘棠的首肯，所以在见到姑妈以及大伯的时候，我便给甘棠选择了一个非常中肯且安全的身份。

　　我说：“姑，大伯，这是甘棠。”

　　而后又给甘棠分别介绍了下哥哥姐姐以及他们的孩子。

　　我把拿来的东西交给姑妈，甘棠则被好客的大伯给迎了过去。

　　在分开之前，我悄悄对甘棠说：“我大伯非常好客，你……”

　　甘棠也小声回复我说：“好，知道了。”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用眼神来传递我的意思——接下来我要被姑妈叫去训话，可能就帮不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我的暗示。

　　我跟着姑妈去了厨房，姑妈把孙子外孙女都赶了出去，重新将门关好，又随手拿了两个小凳出来分别摆好，我一看这架势，好像是要审讯我。

　　我十分讨好地笑嘻嘻地说：“姑，你坐。”

　　姑妈也笑着对我说：“你也坐。”

　　于是我胆儿突地坐下来。

　　姑妈先开口，眼神朝门外飘了飘，意有所指地问：“甘棠……男朋友吧？”

　　我和她打起了太极，将问题又丢了回去，说：“姑，您看我是在过年的时候把他带来的，那您说呢？”

　　姑妈就板起脸来，“你少给我打马虎眼，现在是我问你，好好说话。”

　　父母相继去世之后，是姑妈将我带回了自己家，所以不管怎么说，她在我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哎呀姑，我就谈个恋爱，您别那么认真好不好？”

　　姑妈说：“雯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处对象还跟玩似的？可不能这样哦！”

　　我被说的一阵不好意思，其实是这样的，我这人吧，是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做任何事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一定会做成，而想的是万一做不成该怎么办，所以在事情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时候，任是谁问起，我是不会有准确肯定的答案的。

　　这在平时聊天的时候就很为难，因为能理解我这种观念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通常就会给人一种不真诚的感觉，觉得我一点也不痛快，说一句话藏着掖着的。

　　对待别人我可以选择置之不理，但对方现在是我姑妈，我得照实说。

　　“姑，不是我不告诉你，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将来会跟他怎么样，毕竟我们才刚刚相处，彼此还需要磨合，慢慢来哈！”

　　姑妈想了一阵，而后说：“他家在Ａ市吗？是Ａ市人吗？”

　　“是的，”我笑了起来，半真半假的说，“姑，你说巧不巧，我俩其实是高中同学来着。”

　　姑妈果然就被我带跑偏了，顺着问：“是吗？那也太巧了！”

　　我继续忽悠她，“可不吗，我知道的时候也惊呆了！”

　　但姑妈是个何等精明的人，能糊弄一两句话，但再多了她就该瞧出破绽了，我还是她教出来的，在她眼里，我这点伎俩在她眼里只能算是菜鸟级别的。

　　就见她脸色一凝，“不对啊，雯姿，你跟他是高中同学，你一开始能不知道？”

　　我哑了几秒钟，继续扯谎：“姑，我高中又不是谁都认识，那时候不认识他很正常啊！”

　　姑妈一旦反应过来哪里还是那么好骗的，听我这样说，她完全不相信地说：“雯姿，不是姑小看你，就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话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这似曾相识的一段话，姑妈是跟陈齐东串通好的吗？我就是个相当简单的人，谁都能一眼看穿？

　　“雯姿，你要是不对他知根知底，你能这么快带他过来见我？”

　　我深深看了一眼姑妈，“姑，您真厉害，您是怎么推断出这些的？”

　　姑妈高深莫测一笑，随后说：“你自己说的。”

　　我说：“啊？”

　　姑妈说：“你刚才都说了，你俩相处不久，还需要磨合什么什么的。”说完又扑哧一声笑了，说，“其实姑也估摸不准你说的到底有多少真的多少假的，就是诈诈你，谁知道，一诈还真让我给诈出来了。”

　　我顿时连想哭的心都有了。

　　姑妈又说：“姑知道你这性格，所以姑不问你太多了，以后要是有准信儿了告诉姑一声就行，你也长大了，一年到头就年前能见你一面，要是能结婚，记得给姑捎信。”

　　我鼻子不争气的酸了，“姑，我……我太忙了。”

　　其实是这样的，我不愿意回来，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回想起寄人篱下的那些日子，并不是说姑妈家有多么的不好，相反姑妈对我非常好，她年轻时所嫁非人，作为家庭主妇的她果断和丈夫离婚，而姑父在离婚时终于做了件人事——净身出户。

　　为了养孩子，她不得不出来做事情，当时我家还算殷实，父亲和母亲商量之后拿出部分积蓄给姑妈当创业资金，再加上抵押房子从银行贷的款，让她硬是撑起了一家贸易公司。

　　姑妈是高校毕业，结婚之前，也曾有过理想抱负什么的。

　　后来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家中衣食无忧，姑妈还了所有的钱，还带着两个孩子买了更大的房子，再后来，我家就出事了。

　　在姑妈家我衣食无忧，但却是我最为黑暗的一段日子，所以我心里对这里抱有很复杂的心理，想常回来看看，又懒得回来。

　　“姑知道你忙，你……”她话没说全，我见她眼圈就红了。

　　我觉得要是再不说点高兴的事，年前这天就得上演姑侄二人抱头痛哭的场景了，这样子千万不能让甘棠看见，对于我家的事，毕竟他是不知道的。

　　于是赶着姑妈的眼泪掉出来之前紧忙说：“姑，大伯不会已经对甘棠查户口了吧？别给他吓坏了，他高中毕业就跑国外去了，人国外都不这么问的！”说着就要往外跑。

　　姑妈一把拽住我，好整以暇地说：“毕竟还说着汉语，我就不信他能接受不了，接受不了的话，我这关过了，你大伯那关我看你怎么办！”

　　我一看她的情绪被带动起来了，心下暗暗松了口气，至于甘棠嘛，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肯定会应对自如的。

　　“姑，那是我做的小甜点，给小孩吃的，刚才那几个孩子肯定闻着香味了，你却把他们赶了出去，现在肯定都给馋坏了！”

　　姑妈却还是不依不饶，“你啊，少给我转移话题，我看你分明就是担心外面的小男友！”

　　我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才不担心呢！

　　不过终于是把人给哄开心了，我这悬着的心终于也落了下去。

　　出去一瞧，甘棠已经和大伯下起了围棋，我对围棋一窍不通，只是过去凑热闹，看不出战况如何。

　　小声问甘棠，“你有没有输啊？”

　　甘棠看了我一眼，意思不明所以，半晌他低声说：“输了一子。”

　　我放下了心，看了眼大伯的表情，见他表情甚悦，顿时更加放下心来。

　　观棋不语真君子，但是我却总忍不住问这问那，最后惹来大伯的白眼，我耸耸肩，甘棠悄声告诉我：“你先去看电视吧。”

　　我依依不舍，最后大伯对我怒目而视，我这才乖乖滚蛋了。眼角瞥到甘棠的神色，发现他居然在笑，我脑子里一个恍惚，差点没晕过去。

　　姑妈眼睛不住地看着我，等我过去她身边的时候，她抓了一把瓜子递给我，十分嫌弃地说：“雯姿，你可真没出息。”

　　我：“……”还是默默吃瓜子吧。

　　甘棠把大伯哄的十分开心，要不是姑妈大刀阔斧的把棋盘收了，估计这一晚上都得交代进去，饭都不用吃了。

　　我心里也很担心甘棠，他不分昼夜的加了那么多天班，这才刚刚休息下来，别再累坏了，但是敢怒不敢言，还是姑妈有魄力。

　　趁着大伯去卫生间的间隙，我问甘棠：“大伯都问你什么了？”

　　甘棠摇了摇头，“什么都没问，只是说，你会下围棋吗？”

　　“那你会吗？”

　　甘棠扬眉，“那当然。”

　　那个瞬间屋子里明明没有阳光进来，我却像是被晃了眼，不忍直视的光芒万丈。

　　大伯过后给我打电话说，雯姿啊，你找了个好男友。

　　我虽不知道大伯是从什么角度出发从而看出来的，但见他认可了他，我别提有多高兴了。

　　那天晚些时候，甘棠又被大伯拉去陪着下围棋，姑妈却向我问起了陈齐东。

　　我毕业就被陈齐东糊弄过去创业的事情姑妈是知道的，她当时非常严肃地持反对意见，我起先不知道为什么，只道是她觉得我一个小姑娘不该跟个男的一起整天吆五喝六的，所以就再三和姑妈保证说，只是合作关系，不会有任何合作以外的事情发生，姑妈还是不同意，最后是陈齐东去将事情摆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通工作的，我问过，他不告诉我，姑妈也不说。

　　那以后姑妈就再没干涉过我做的事情，只是这次突然问起，把我问的一个激灵。

　　她还不知道华奥已经易主了的事情。

　　我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把实情告诉她。

　　“姑，我说一件事，你可别火大。”我先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

　　姑妈神色一凛，做了一番准备后，“你说吧。”

　　我清了清嗓子，对她说：“姑，陈齐东把华奥给卖了。”

　　姑妈拔高了嗓子，“啊？”而后又降了几个调，“卖给谁了？”

　　我八卦兮兮地说：“卖给他初恋了，华奥现在叫奇诺。”

　　姑妈也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对这一块很是了解，“奇诺？靳华妍？”

　　我吃了一惊，“姑，你知道啊？”

　　“怎么能不知道？以前有过合作，靳华妍是陈齐东的初恋？”姑妈语气中满是赞叹，“陈齐东眼光真不赖！”

　　我好心提醒，“姑，陈齐东现在有老婆，不是初恋哦！”

　　姑妈遗憾地说：“可惜了。”

　　我一脸的问号，“为什么？”

　　“靳华妍可不简单，奇诺是她一个人创造出来的，跟姑妈当年非常像，姑妈就佩服这样的人。”

　　我忍不住为前老板辩驳两句：“陈齐东现在的老婆也不差啊，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给他生了孩子，多圆满啊！”

　　姑妈想了想说：“你这么说也对，靳华妍毕竟和姑还是不一样的，姑起码有孩子。”

　　我半晌无语，想不到姑妈这么大的人了，攀比的心却是与日俱增。

　　“姑，你为什么要问陈齐东？以前都没听你提起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