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绿篱

5、改变

　　高中的学习是很枯燥的，最幸福的事情大概就是做课间操的时候。因为去操场做课间操的时候，你们都穿着白色的校服，可是你却能一眼就看见那个与众不同的背影，可以明目张胆地追随着他的步伐。
　　以前无聊的时候随意翻了翻张爱玲的书，我却把一句话记了很久，张爱玲说过喜欢一个人会自卑到尘埃里，然后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如果他真的有女朋友，我是不是应该离他远点儿？他喜欢那个女孩子什么呢？是因为她的成绩好？是因为她又高又瘦还是因为她像林黛玉一样惹人怜爱？”我默默地思索着，无数个问号在脑海里不断涌现出来，却得不到答案。
　　情情爱爱的真的是太影响我行走江湖了，我分明是那么活泼可爱的一个人，分明那么中二的一个人，分明那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大概是因为嫉妒吧！我承认我足够嫉妒。
　　从那时开始，我开始慢慢地改变自己，变得一点儿也不可爱了。我拼了命地学习，每天只吃一点点的东西，戒掉了奶茶和辣条，开始折腾自己的头发，开始注重自己皮肤的保养。
　　后来，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得过好多次国家级和省级作文大赛的奖，我开始在校刊上写过许多文章，我的名次开始在年级排名大榜上一步一步向前游走着。时间慢慢流逝着，默默无闻如我一样的存在，竟然也开始被人称为才女，竟然也开始有人夸我集气质与才华于一身。
　　然而我并没有很开心，因为所有的改变都开始让我变的不太像我自己，有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她是那样的陌生。
　　高二分班，我选择了自己一直擅长的文科，分班考试的时候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进入了文科重点班。
　　我坚持了一年，那一年所忍受的孤独和无助，也只有自己知道。那一年，没有和韩松望有过任何的联系。不过，韩松望倒是常常在我空间里给我留言：
　　“夏念，你的文章写的真好！你很棒啊！
　　怎么这么优秀，得了国家级的奖了，有资格参加自主招生啦！
　　我最喜欢川端康成的《雪国》，一直如此，你呢？
　　压力真大啊！眼镜度数已经达到了600多度，感觉自己会瞎！哈哈”
　　韩松望高三下学期的那半年是异常脆弱的时期，他因为压力太大而经常流鼻血，住过几次院，心态经常崩掉，焦虑的根本睡不着。我以朋友和妹妹的身份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规规矩矩的，不敢越过雷池一步。
　　那段时间，我真的恶心自己，分明自己以前是最讨厌这种状态的，我大可不必这么自轻自贱，大可大声对他说出自己的不满，大可不再和他有任何联系。可是，当他的头像每次跳动时，我就像个战俘似的，战战兢兢的，躲不开也逃不掉，生怕他有一点点不开心，自己的心就会伤痕遍布。
　　喜欢一个人就是犯贱，这是自己想控制也控制不的。对许多事情有独特见解的张爱玲，最后不一样栽在了胡兰成手里？感情面前，理性控制不了感性，逃都逃不掉。
　　年少时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自卑到尘埃里，会为了他而阴晴不定，会为了他而努力改变，会为了他而迷失自我。
　　十六岁时你喜欢的那个人你忘不了也得不到，这是最可悲的事，比这更可悲的事是你还一直坚持着这些没有结果的感情，道理都懂，却做不到。
　　有时候和小卉聊天，我对小卉说：“我现在真的一点点都不酷！听到他的名字会比他先抬头，在食堂见到他会躲他躲的远远的，课间操会偷偷看他的背影，我觉得我完了！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很纠结，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知道我不应该去打扰他的，可是看着他现在的处境又心疼的不行。我希望他过的好，又希望他过的不好，不知道是什么心态。”
　　“你啊！放过你自己吧！他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喜欢，不值得你为他掏心掏肺的。小念，他有女朋友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关于这点，当然清楚啦！我也没有说去打扰他们或者是怎么样啊！只是看不忍心看到他整日颓废的样子。哪怕作为学妹，我也得鼓励鼓励学长吧！毕竟他还是我前进的动力啊！是你说的啊！我可以变成他喜欢的样子然后不喜欢他。”
　　“好了，不聊他了。英语卷子5篇阅读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的函数部分的数学习题你写完了没？”
　　“写完了。”
　　“好，答案对了没？”
　　“已经对了。”
　　“我们来看C篇第三个选择题，为什么选A而不是选C呢？”
　　“你这简单啊！用排除法啊！B和D都是偷换概念，所以不选。而C呢！本意是对的，文章中也出现了，但是不是题干问的意思，所以只能选A啦！”
　　“喔喔！原来如此啊！”
　　“对了，小卉。这个幂函数、指数函数……”
　　果然“喜欢”只能成为高中枯燥无味生活的调剂品，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王后雄》、《金考卷》、《衡水中学试卷》面前我们只能将其抛之脑后，然后沐浴更衣，稍作休息，最后与出题的大爷大妈们斗智斗勇。
　　“小念，你知道吗？”
　　“咋了？”
　　“听说改高考试卷的有一部分是研究生，据说这部分研究生特别变态，喜欢给考生打低分，因为他们想把尝过的苦强加在高考考生身上。”
　　“如果有一天我成了研究生，我才不要成为这种没有人情味的人呢！我就要给每个考生高分，毕竟都不容易。”
　　不知道多年以后的我会不会想一巴掌扇死那时的自己呢？你成了研究生之后，就要给导师干活，至于改卷子啊！当然得公平公正啦！凭什么我们受过的苦，错过的题就得往死里扣分，他们就得宽容呢？
　　果然，人还是逃脱不了当代著名“哲学家”王境泽的真香定理啊！慢慢长大就会发现曾经的自己是真的幼稚。心态随着年纪增长真的会改变的。
　　曾经我一度认为我和韩松望之间的故事应该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后来我才知道他姓韩，我姓夏，寒冷的冬天和炙热的夏天本来就不可能同时出现。我们的关系就好比南极和北极，只要一边出现极昼现象，一边一定会出现极夜现象。
　　我们，不合适。就像多年以后的我知道他暗恋了我许多年，而我也暗恋了他许多年一样。我们都觉得配不上对方都在努力尝试着慢慢变好，总以为只有那样才有资格对对方说一句“我喜欢你。”可是，那时候的我们又怎会知道呢？最好的我们不是彼此功成名就之后的握手言和而且初次相遇时的年少无知。
　　因为遇见了你，我才变成了最好的我，这是在我们遇见彼此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好了的。
　　多年以后，我问过韩松望关于他高中的女朋友这件事，他说当年那个女孩子第二天就要做心脏搭桥手术了，前一天中午却向他告白了，说自己也不知道能撑不撑的到过明天。韩松望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哭的梨花带雨，顿时心生怜悯之情，于是一时心软，就选择和她在一起了。
　　我也只是微笑了一下，毕竟你我都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夏恋。高二时期最喜欢的减压方式就是从我所在的楼层仰视着韩松望所在的楼层，想着他现在是不是在学习，想着他有几支不同颜色的笔，想着他是不是和我看的是同一朵云霞。
　　那时候多好啊！最好的朋友就在身边，最爱的男孩就在楼上。哪像现在，最好的朋友几年也见不到一次，最爱的男孩子……嗯，曾经最爱的男孩子现在有了家庭，被生活磨平了所有的棱角，不剩一丝当年的模样啦！
　　几十年后再遇见他的时候，我喜欢过的韩松望的时候，他已经不复当年的模样了。他眼神里写满了狼狈和疲倦的，他牵着他的儿子走在游乐园的时候，看到了我便上来打招呼。
　　“乖，家家，叫念姨！”
　　“念姨你好！还有，你真漂亮。”
　　“小家伙嘴这么甜的吗？那念姨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啊？”
　　“好！谢谢念姨。”
　　“你这孩子……”
　　“好啦！韩松望，你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我和他去买吃的。”
　　“那就……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夏念。”
　　“没事儿啦！”
　　“念姨，我偷偷给你说件事儿。”小家伙示意着我蹲下来然后在我耳朵边低声说了一句:“去卖冰淇淋的地方告诉你。”
　　我们到卖冰淇淋的地方了，然后我对他说:“好了，小家伙！你可以说了。”
　　“念姨，我妈妈很爱我爸爸，所以你不要抢走他，好不好啊？”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啊？不过啊！你放心好了，我儿子已经四岁了，女儿也两岁了。”
　　“那好，一言为定，这是个秘密哦！你别告诉我爸爸。”
　　“好的，念姨和你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草木结绳，染上枫叶的颜色，织成了命运的红线，而红线一旦断了，就再也连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