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绿篱

6、单恋

　　高二的第一学期出过一次幺蛾子。大概是在开学第三个星期周日的晚自习，段羽默把他喝的烂醉如泥的前女友从酒吧里拉出来扛进了自己教室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楼层。教导主任知道这件事情后以武陵一中不准早恋的名义给了他留校察看的处分，并且全校通报批评。
　　“知道吗？六班的段羽默还真的是牛批。听说他前女友抽风似的在酒吧里和别人拼酒，被别人灌醉了，差点儿就出事儿啦！结果段羽默接到他前女友的电话就去酒吧把她带出来了，结果她喝的烂醉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住哪儿，段羽默怕她一个女孩子出了啥事儿，就直接把她带教室来了。”
　　“隔壁班那哥们儿的有病吧？去宾馆给她开个房呗！再说，他是怎么通过门卫大爷的检查的啊？门卫大爷精的和猴儿似的，上次宿舍的几个哥们儿订了外卖，我去拿。结果门卫大爷说学校里面不让订外卖，问我哪个班的。”
　　“那你咋说的？”
　　“还能咋说？三年二班周杰伦呗！”
　　“哈哈！大爷信了？”
　　“咋可能？大爷说：‘你咋不叫陈奕迅呢？你说你叫周杰伦，好啊！来来来，唱首晴天听听。’这给我尴尬的啊！于是我当场就来了首七里香和富士山下的串烧。”
　　“所以最后大爷被感动了？”
　　“最后教导主任来了，让我把8份盒饭站那儿全吃了。”
　　“真吃了？”
　　“没有！吃了两盒，现在看到盒饭就想吐。”
　　我安静地听着后桌的两个男同学在那儿唠嗑，觉得他们俩不去当相声演员可惜了，说学逗唱样样精通啊！就像武侠小说一样，某位隐世高人说谁谁谁骨骼惊奇，是习武的好苗子，往后必成大器，我经常觉得这俩人今后必成大器。
　　“夏念，你说段羽默……段羽默会没事儿的吧？”丁卉停下手中写数学卷子的手，眸子深沉地望着我问到。
　　“只是留校察看，又不是退学？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回答到。
　　“你别说的这么轻描淡写，这些东西都会记在他的档案里面的。你说，他是不是傻？”
　　“小卉啊！你是不是还喜欢他？从初一到高二，没有想过要放弃吗？”
　　“念，给你看个东西吧！”丁卉说完之后，从课桌上的一摞书中抽出了一本散文集，然后从散文集第211页和212页之间拿出了一张折的工工整整的纸条，然后把纸条轻轻地放在夏念的数学书上。
　　“可别弄坏了，弄坏了我就和你同归于尽。”丁卉开玩笑地说着，下一秒却收敛起了笑容说到“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我心疼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打开了手中的纸条。纸条上面写了一个故事和几段话，故事很老套，大概是说：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 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 看一眼，摇摇头, 走了。又路过一人, 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 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 挖个坑, 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僧人解释道, 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 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
　　“丁卉，对不起。谢谢你喜欢我，可是我最多只是那个为你披了衣服的人，你会找到真正能够给幸福的人的。他会心疼你，会包容你的一切，会舍不得你受一点点委屈，会觉得离开了你就不能呼吸。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丁卉眼角含着泪熟练地说着这几段话，就像字字如金，甚至于连半个符号都被她赋予了情感。
　　第一眼见到就心动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做朋友？不然怎么会有一见倾心这种成语。异性间的友谊就像一方单枪匹马的战斗，最终打下的城池看似固若金汤、刀枪不入，却只要你一句我好累，再坚固的城池也会瞬间溃不成军，再好战的将军也会为了你而解甲归田。
　　“其实，说实话，我觉得段羽默挺可惜的。”
　　“是啊！他啊！就是用情太深了。”
　　“小卉，你应该知道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
　　“我当然知道啦！你也分明知道韩松望……说到底，我们俩谁也没有资格说谁。”
　　“是啊！我们都是傻女人，真的是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宁愿撞死在南墙上在不愿意回头。”
　　每个人心里都有伤痕，平时可能和别人打打闹闹、疯疯癫癫的，表示出百毒不侵的模样。可是一到深夜，在别人看不见的时间段，这些伤痕就像伴随着你长大的痣一样，你可能忽略它、无视它，但是并不代表它是不存在的。
　　就像所有的人劝我不要双脚踏进同一条河流里两次，就像所有人都劝我不要轻而易举相信同一个男人两次。
　　或许前者于我而言可以做到，但是对于后者，这是考验，我需要时间。
　　其实，韩松望，我对你撒过不少谎。我不喜欢文学，不喜欢你喜欢别的女孩子，不喜欢你没有我的时候也可以那么开心。可是，我还是会笑着对你说，我喜欢文学。
　　韩松望，你知道吗？我写的每一篇文章，每一篇优秀作文，每一篇发表在校刊上的文章都是写给你看的。那你还知道吗？在没和你联系的日子里，我会偷偷打探你消息，你什么时候考试考差了，什么时候被老师骂了，什么时候你化学考第一了，什么时候又开始流鼻血了，我都知道。
　　对于小卉来说，段羽默就是她今生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小卉说段羽默不喜欢她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对于单恋者来说，喜欢他时间太久了，久到她差点儿以为他是属于她的啦，结果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喜欢他到最后甚至已经开始分不清楚到底是执念如此还是只是不甘心而已。
　　段羽默在我们初中的时候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校草级别的人物了，基本上学校里每一个女孩子都多多少少听过他的传说。当然后来在高中的时候，他依然帅的一塌糊涂。
　　小卉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胜算，可是段羽默给她的回信也彻底让她放弃了这段感情了。至于需要多久的时间呢？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也许永远。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们这些傻女孩在十几岁的年纪那么轻易地喜欢上了别人呢？你有勇气喜欢他，却没本事让他喜欢你，那你就得自己承受所有的苦楚，因为这就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可能许多年后，你看到他的时候已经对他当初那份爱意早已消失殆尽了，你本来以为这辈子非他不可，后来你发现其实也还好，没有他，你也照样活的好好的。
　　有些人就在你念念不忘的过程中被你遗忘了，有些人就在你耿耿于怀的时光里被你遗弃了。时间，真的伟大啊！它可以让一切改变，除了变化本身。
　　后来我一直挺羡慕那些从校服走到婚纱的男孩女孩们的，因为他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参与了彼此成长的过程。只可惜，我身边没有一对从校服可以走到婚纱的例子。
　　不知徐志摩还是席慕容说过这样一段话:“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看着看着，就累了，星光也暗了；听着听着，就醒了，开始埋怨了；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突然我乱了。”
　　多少人走着走着就散了啊！就像高考一样，考完那天我们并没有好好道别，还以为明天还能见得到。后来有人出国留学了，有人花开两朵、天各一方，有人阴阳相隔。
　　高二那年，我们班有一个女生特别漂亮，后来得了脑瘤离开了这个世界。然而就在前几天她还对我说:“夏念，如果我这次手术成功的话，我想好好学习，然后考天津大学，希望30岁那年可以带着爸爸妈妈环游世界。”
　　你想听后来的故事吗？她没能挺过去，去了另一个世界。她离开后我们才知道她是她爸爸妈妈领养的孩子，但是在每天一万多的治疗费面前，她爸爸妈妈并没有因为心疼钱而不给她治疗，即使希望本就极其渺茫。
　　那个女孩子是那么美好，那么阳光，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后来我们班主任给我们说:“你离开了，唯一释怀不了是你的家人，因为同学老师接触的人太多了，多到会忘记失去你有多痛苦，但你父母不会。”
　　生活不如意的事很多，比如天有不测风云，比如你爱到骨子里的人根本不爱你。可笑的是，你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