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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西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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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西蒙
沈君陌与夜离两人都是心神一震,也顾不得身旁的狼有多危险,抬步就朝徐染七奔了过去。
一抹细长的影子掠过,站在徐染七身后的狼忽然叫了一声,紧接着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砸在了另一头狼身上。
徐染七两手握着长绳一端,猛的发力,身子向后倾斜,被套住脖颈的狼竟无力反抗,被抡了个半圆狠狠砸向坑壁。
随后她迅速收回长绳,还未喘口气,另一头狼低吼着扑来。
徐染七咬咬牙,柔软的长绳在她手上变得坚硬无比,右手一挥,长绳“啪”的甩在了狼面上。
这一击让那头狼身形一歪,似乎打中了眼睛,那头狼疼的嗷嗷叫着,被赶来的夜离刺穿了喉咙。
沈君陌来到徐染七身旁,看到了她微微颤抖的右手,徐染七惨白着脸,勉强笑了笑“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好好练武,才挥几下,力气都没了”
青色的衣袖隐隐透出血迹,沈君陌拉过她的手,掀开一看,细白的手腕上有一道血痕,正往外渗着血,许是将狼抡出去时,被长绳带来的重量勒伤的。
夜离还在跟那几头狼纠缠,竟打了个平手,谁也讨不到便宜,沈君陌也不急,解开系在徐染七手腕上的长绳,将她宽大的衣袖轻轻挽起,免得布料触碰到伤口。
“沈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咦?”徐染七看向夜离,皱起了眉头。
沈君陌扭头,几支长箭破空而出,逐一穿透了那几头狼的头颅,夜离恢复到人类的模样,抹了抹脸上的鲜血,惊疑不定的仰头看去。
坑顶的寂静一片,不一会儿,两道人影惨叫着飞下,砸到坚硬的地上,血肉模糊,脑袋一歪,当场就断了气。
徐染七惊叫一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身扶着坑壁,干呕了好几下才缓了过来。
方才那几头猛兽都是一击致命,她心有不忍,却还能接受,但这两人在她面前毫无征兆的摔成了一滩肉泥,场面太过于血腥,她心里实在接受不了。
夜离知晓她一向心善,走了过来,一脸担心,而沈君陌扶着徐染七,微微蹙眉。
她刚刚看到了坑边有道显眼的身影,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逆光而站,看不清面貌,正是此人射死了狼,还扔了两个人下来,行动迅速,毫不犹豫,可见心肠狠辣。
那人抓着一根长绳,快速落到了坑底,神色紧张而慌乱,他大步走向徐染七,沈君陌上前一步,挡在了徐染七面前,浑身杀气,双眼冰冷,警告意味十足。
男子停住脚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相信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竟然是一口流利清晰的东芜话。
沈君陌分毫未动,绷紧了嘴角看他。
男子看向徐染七,语出惊人“七儿,你还记得我吗?”
亲昵的称呼,自然的语气,沈君陌眉头皱的更紧了。
徐染七探出头来,脸色无一点儿血色,她狐疑的打量着男子,在脑海里搜刮着对此人的印象。
男子约摸着二十出头,身形高大,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同样身穿短衫短裤,外披红白相间的直立条纹亚麻长毯,腰佩柳叶刀,一头微卷的褐色头发,前面有一半的头发都掺加着彩色丝线束成了小辫,松松垮垮的绑在脑后,没有佩戴耳饰,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一双眸子竟是翠绿色,此时正透着浓浓的笑意。
徐染七目光下移,看着男子紧实的右小腿上粗犷的墨色纹身,惊喜万分“哎!你是西蒙?你是西蒙对不对?”
男子脸上笑意更甚“九年了,没料你还记得我”
徐染七遇到故人,正想上前叙旧,余光却扫到了满脸是血的夜离,又顿住了,她往沈君陌背后缩了缩,警惕的看着西蒙,道“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西蒙皱眉,绿眸里有悲伤一闪而逝,随后他摇头,一脸严肃“不是”
徐染七还是犹犹豫豫的不肯信他,夜离出声问道“你便是徐荣的那个挚友?”
徐荣身为天离阁阁主,好友颇多,挚友却少,夜离算一个,还有一个夜离从未和他见过面,却时常听徐荣提起,是西玑国的十一王子,正是唤作西蒙。
他们逃往西玑国,徐荣说有人接应,多半就是这位西蒙王子,没料他们的第一次相见竟是在血腥味弥漫的坑底,夜离三人还险些在他的兄弟姐妹手下吃了大亏,真是要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西蒙点点头,满脸歉意“真是对不住,我听徐阁主说你们明日会到,今日还在准备美酒佳肴,没想到他们竟然抓了你们来参与斗兽,让你们受到惊讶,是我的过错,没有管好这帮不成器的东西”
说完,西蒙右手放在胸前,深深的朝他们鞠了个躬。
这可是西玑国道歉最庄重的仪式,相当于东芜国的叩拜,当即徐染七就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这……这也太客气了些,我们可受不住,所幸我们三人都无大碍,就不必行这么大的礼了……”徐染七磕磕绊绊道。
西蒙突然一把扣住了徐染七的手臂,目光沉沉的看向她手腕上的血痕,在白皙的皮肤上甚为显眼,他掩好眼底的阴狠,低声道“七儿,你都受伤了,又何来无碍一说?”
徐染七迅速缩手,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小伤……小伤……”
西蒙没有再说话,坑顶有软梯放了下来,他笑道“我们先上去吧”
沈君陌点头,夜离对徐染七道“小粽子,你可还有力气?要不然我背你上去?”
徐染七红了耳尖,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能爬上去”
沈君陌看了一眼西蒙,后者满脸复杂,双手紧握,却很快的松开了。
一双琥珀色的凤眸略略沉了下去。
四人很快便爬上了巨坑,方才喧闹的场面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甚至都像入定般坐着丝毫不动。
西蒙让人牵了几匹骆驼来,对沈君陌三人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帐篷,你们好生歇息一番,我随后就来,不用担心,他们不敢为难你们了”
沈君陌看着莫拉尔,竟从他的脸上读出了畏惧之色,身旁不远处与他相齐的茶几好像被谁踹倒了,鲜果烤肉滚了一地。
看来,能与莫拉尔同坐之人多半就是这位十三王子西蒙了,可在西玑国,哪怕西蒙是莫拉尔的王弟,也没有资格和首领并坐,这其中定有古怪。
三人骑上骆驼,由人牵着晃晃悠悠的走了,徐染七累极了,趴在驼峰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君陌扭头看去,那些人跪了一地,莫拉尔站在西蒙面前,神色迫切的在说些什么,西蒙阴沉着脸,从腰间拔出柳叶刀,表情凶狠的低吼了几声,莫拉尔面露惧色,害怕的退后几步,被绊了一下,猛的一屁股坐在了毯上,他颤抖着什么也不说,这时有人抱住了西蒙的腿哭喊着,似乎在求情,西蒙眼睛也不眨,一刀挥下,鲜血渐了一身,西蒙视若无睹,冷着脸将腿上的躯干甩下巨坑,又将滚落在地的头颅踢进了巨坑里,随后提着刀走向另一个人。
沈君陌回头,剩下的不必再看,她就能猜到西蒙会做什么了,他要杀人,或者说,杀了冒犯徐染七的人。
夜离轻轻道“看来这个人,不怎么好对付啊”
这副杀人不眨眼的狠毒模样,丝毫让人联想不到,与方才对他们笑的热情真挚的是同一个人。
西蒙到底是敌是友?沈君陌竟有些摸不准了。
又是摇摇晃晃好一会儿,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处郁郁葱葱的绿洲,有高耸的树木,还有清澈的湖泊,怪不得那些文人商旅会把绿洲形容成“沙漠中的明珠”,看惯了茫茫荒凉的大漠,突然见到如此蓬勃的生命力,无论是谁都会心生感慨。
有植被遮挡烈日,进入绿洲的三人总算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百余顶帐篷零零散散的坐落在树林里,大多数的人都穿着短裤,披着颜色各异的长毯,裸露着手臂和左肩,散发赤足,带着探究和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越往里走,帐篷就越少,又走了一会儿,骆驼才停下脚步。
牵骆驼的人大概也知道沈君陌他们听不懂西玑话,也没有开口,往里面指了指,又双手交叉放在胸上冲他们点点头,牵着骆驼离开了。
徐染七睡的迷迷糊糊的,站都站不稳,夜离只好一把抱起她,和沈君陌一同进入了灌木丛里。
不过十来步,脚下的土地突然平坦了。
呈现在沈君陌三人面前的,是两顶巨大的帐篷,看的出来那些灌木都被移栽到别处了,空地上还有新土的痕迹,
西玑国的百姓长年生活在荒漠里,对绿洲甚为重视,他们相信万物有灵,崇敬自然,不敢破坏一点点花草树木,如果伐了一棵树,受到的惩罚比杀了人还要重。
西蒙为了让他们住的舒适,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夜离用下巴指了指稍大的一顶帐篷道“酒儿,你和小粽子住那里吧”
沈君陌点头,直接从夜离手上接过了徐染七,看着身形单薄,力气却大,抱着长她两岁的徐染七,竟然脸不红气不喘,一脸平静的大步走向帐篷。
夜离在后面都有些看呆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无奈的笑了笑。
沈君陌走进帐篷内,像是突然进入了东芜国女子的闺房似的,床榻蚊帐,木桌木凳,浴桶屏风,样样俱全。
沈君陌将徐染七放在床上,脱去她的靴袜,徐染七砸砸嘴,翻了个身,抱着柔软的锦被又睡沉了。
真是一点警惕心也没有。
沈君陌伸手摸了摸浴桶里的水,还是热的,看来刚倒入不久,沈君陌看着徐染七身上有些脏兮兮的青衫,微微蹙眉。
她向来喜洁,对徐染七身上的污秽之物看不惯的很,可身在异国,没有换洗的衣衫,也太不方便了。
这时帘布被人掀了起来,有个少女捧着干净的衣服进来了,张张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衣服挂在屏风上,又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拿了药粉和布条来,腼腆一笑,直接递给了沈君陌。
这西蒙王子,照顾的可真周到。
沈君陌接过,淡淡道“多谢”
少女脸颊一红,双手交叉在胸前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徐染七突然被喊醒,脑袋还有些不太清明“咦?这是哪儿?我们回东芜国了?”
“西玑国”沈君陌顿了一下,又道“清洗一下再睡”
徐染七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起身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便是西蒙给我们安排的住所?也太奢侈了一些,话说回来,他地位好像很高啊,我记着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徐染七走到屏风后,也不扭捏,直接褪去衣衫,散了发丝,正准备跨进浴桶中时,突然看到了背对着她的沈君陌。
“沈兄,你不清洗一下吗?”
沈君陌抿抿唇“待会儿再洗”
“那多麻烦啊,我们一起洗不就成了”
“………”
沈君陌摇摇头,心中无奈,这徐染七自小被当做男子养大,性子也太豪放了些。
徐染七撇嘴,用木瓢舀了一桶水放在一旁,躺在了浴桶里,热水碰到手腕的伤口,有些火辣辣的疼,徐染七皱皱眉,很快就舒服的直叹气了。
在密林里打了一转,又在烈日下暴晒了那么长时间,还在坑底弄的蓬头垢面,她徐染七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不对……似乎也有比这么狼狈的时侯。
徐染七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这西蒙以前那么不受宠,如今的权势也挺大的,仔细回忆一下,我当初掉进蛇窝好像还和他有关系……”
徐染七甩甩头,将脑海里那些可怖的场景驱散,舒舒服服的将自己清洗干净,穿上少女送来的丝绸里衣,头发也未晾干,扑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沈君陌微叹,从软榻上起身,帮她盖好被子,又看了看她手腕上的伤,被泡的有些泛白,所幸只是皮外伤,沈君陌上了药,又用布带包扎妥帖,忙完这些才去冲洗,穿着里衣披着头发出来时,一身的疲惫也让沈君陌顾不得许多,躺在软榻上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