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三尺之南

20、被困府中

　　郑锟本意不过是调侃自己下属，谁知竟得了这么个惊天大霹雳：自家的宝贝闺女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给劫走了！
　　谁这么大胆？简直是活得不耐烦的节奏！
　　他拿起马鞭，抬步就朝外走去。想了想，对门口守卫的亲兵道：“你去把陶季轩叫来，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让他快点过来。”
　　那亲兵见他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哪里敢耽搁，飞快地朝陶季轩的军帐而去。
　　“大将军，我自会全力去找小公主。您身上伤口还未痊愈，哪里能劳你骑马四处奔波呢？况且军中还需要你坐镇指挥。”紧紧跟在郑锟身后的龙牙看他打算亲自出马，忙低声劝道。
　　“父亲，你还在养伤中，这是要做什么？若是有什么要紧之事，请尽管吩咐孩儿去办。”一身黑色劲装，额上微微汗湿的郑修自大帐前路过，见郑锟手握鞭子，面带怒色地站在帐前，忙上前道。
　　龙牙惊讶道：“少将军怎么过来了？”
　　“刚刚在校场上，和几个兄弟较量了一番，衣服有些湿了，便想去换身衣服。”郑修笑道。
　　龙牙上下打量了一下，见他除了小腿处有些淡淡灰尘外，其余周身衣衫完好，赞道：“看样子是少将军拿了头筹。这些时日，少将军武艺精进不少。”
　　郑锟冷哼了一声，道：“不过是有些汗罢了，竟要特特回去换衣服，真是瞎讲究的公子哥做派！”
　　郑修听了这话，没有作声。
　　“大将军，湿衣服穿着不舒服，换一身也是正常。少将军随你守在这边境，这些年历练下来，稳重能干了许多，这云屏关上上下下谁人不夸！倒是大将军你，对少将军太苛责了些，整日总爱挑些刺出来。”龙牙叹道：“京中像少将军这般身份的公子哥，哪个不是依香偎翠、锦衣玉食的享乐？”
　　“文不成武不就的，还要想什么女人吗？”听了龙牙的话，郑锟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哼道。
　　龙牙哭笑不得道：“大将军，你知道，我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龙叔，父亲的意思我明白，我身为家中长子长兄，总要有担起这身份的本事来。”郑修温和一笑，道：“父亲，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郑锟轻轻咳嗽一声，龙牙忙道：“少将军，大将军这些日子在军中待得烦腻了些，所以想骑马去城中溜达一圈。可是华老交代过，伤口未愈之前，不许大将军骑马 ，所以我正劝着呢。”
　　“是吗？”郑修的目光自龙牙身上滑到郑锟脸上，有些不大相信。
　　“大将军，我找了半天的东西，好容易才有点眉目。你这么急慌慌的叫我来，还说是什么十万火急之事。现在我过来了，你就快点说吧。”被亲兵一路催促过来的陶季轩猛地扇了两下折扇，没好气道。
　　闻听此言，郑修也疑惑地看着郑锟和龙牙。
　　心中暗暗叫遭的龙牙看了看郑锟，谁知郑锟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公子，道：“老子在军中快要憋死了，打算去城里玩两天，所以叫你过来嘱咐几件事。”
　　陶季轩手拿折扇拄着下巴，围着郑锟转了一圈，口中还啧啧出声。
　　郑锟后退两步，气道：“有话就说，磨磨唧唧地怪叫，像个什么样子？”
　　“大将军，我跟着你这些年，”陶季轩停下来，道：“你是什么样的脾气我也起一清二楚。你可能不知道，每次当你在我面前自称老子的时候，就表示你正在或者是将要坑我。”他双臂环抱，气定神闲道：“所以，收回你先前的话吧，我要听实话。”
　　“什么实话？我刚才说的就是实话。”郑锟仍旧是不改口。
　　“你这么坚持了，我也无话可说。你自去出营玩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陶季轩利落转身。
　　“阿轩，等等！”郑锟忙拉住他，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向来沉稳的陶季轩脸色大变，失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郑锟苦笑道：“无缘无故地，我为何要拿这种事骗你？我也是才从龙牙处得知。若不是为此，我怎么会枉顾华老的意思，非要这时节出营呢？”
　　陶季轩目示龙牙，龙牙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但你还是不能去。”陶季轩思索片刻，道：“你自己的情况，想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根本经不得骑马颠簸。这样吧，”他环视诸人，最后定在郑修身上，道：“景平也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先前一样，什么事总是对他说一半留一半，让他自己糊里糊涂地瞎琢磨。这次的事情就让他去处理，你就老老实实地坐镇军中，外加继续养伤。我可听说了，这次术赤险死还生，下了死决心，誓要三月之内踏平云屏关。这种时候，你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景平？他能行吗？”郑锟怀疑道。
　　陶季轩点点头道：“虎父无犬子。你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占山为王，说一不二了。他是你的儿子，凭什么不行？”
　　郑修听了陶季轩的话，眸中异彩连连，朗声道：“父亲，我一定完美办好这次的事情。”
　　“口气倒是不小。”郑锟嘀咕了一句，在陶季轩看过来时，忙道：“好吧，就依你陶叔叔的意思，这次的事情就让你去办。具体的事情问你龙牙叔叔去。”
　　陶季轩微笑道：“这就很好。”他拉着郑锟道：“走吧，昨天华老还让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拉到他那里去，此时正好顺路办了这件事。”
　　“喂，我还有事，没空去他那里。你别拉我呀！”郑锟被陶季轩拖走了。

　　统万城
　　自那日被郑晏激走后，九王子宸极第二日便没有再露面。郑晏送了一口气，专心想着如何离开这里。
　　可惜，宸极着实谨慎，他虽不来，却在芳华苑里放了七八个丫头。这些丫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恨不得睡觉都有人看着。
　　郑晏气急，狠狠发了顿怒火。这些丫头见她生气，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那种几乎要把额头磕破的劲头，看得郑晏心中发憷，只得默认了她们的跟随。
　　这府中也随她走动，只除了靠近大门及院墙一带。
　　一连三日，宸极不露面，郑晏这里也是没有半分进展。她想了想，对身旁的丫头道：“去告诉你们九王子，我要见他。”
　　那丫头点点头，对着门外的丫头耳语一番，门外丫头便匆匆而去。
　　见状，郑晏拿起杯子，恨恨地灌了一口茶水。
　　不过片刻的功夫，宸极便过来了。郑晏见他冠冕束发，服饰庄重，倒把他眉眼的邪气压下去一些，显出几分难得的稳重来。
　　宸极见郑晏盯着他看，不由笑道：“怎么？被本王的英姿迷了眼，公主可是要以身相许？本王王妃之位空悬，若是公主有意，本王定以正妃之位相赠。”
　　郑晏冷笑一声道：“罢了，九王子美意，本公主消受不起。”
　　“公主总是知道该怎么说话伤人。”宸极叹道：“枉我一听下人禀告，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过来。”
　　郑晏听了，只看着窗外并不做声。
　　宸极见她脸上形容淡淡，不由道：“遇上公主这段时日，我总是光叹气了。说吧，公主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我日日待在你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闷得很，所以想出去走走。”郑晏道。
　　不知为何，宸极听了这话，心中无端涌上一阵愧疚。他满含歉意道：“对不住，这些日子一直忙，倒是忽略了你。今日我有空，便陪公主出去走走吧。这统万城虽比不得旸平富庶繁华，倒是另有一种粗犷豪迈之美。”
　　郑晏这才笑道：“多谢！”这笑容一扫先前的冷淡，颇有春花绽放的俏丽。
　　宸极赞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郑晏听了，脸上的笑容便一点点地变淡，最终消失，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淡。
　　宸极心中懊恼，又有些没趣，他站起身道：“我去换身轻便的衣服。”又打量了郑晏一番道：“公主也去换身衣裳吧，这时节外面风沙有些大，最好戴上面纱帷帽之类的。”
　　郑晏点点头，径直去了内室。一旁的小丫头忙跟了进去。
　　“对了，能不能和九王子商量一件事？”郑晏停下脚步道：“我不喜欢许多人跟在身边，所以这些丫头麻烦九王子带走几个。”
　　“哦？”宸极拉下脸，道：“可是她们服侍的不好？我让管家再换几个能干懂事的过来。”
　　屋内丫头听了他的话，都瑟瑟发抖，却也不敢讲一句求饶的话。
　　“九王子多虑了。她们好不好的，我并不在乎。我只是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看着罢了。”郑晏头也不回道。
　　宸极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道：“我总是听公主的话。既然公主不喜欢，那就让他们都回去吧。”
　　郑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抬脚便往内室走去。跟在她身后的丫头为难地看着宸极，宸极道：“你进去吧，服侍公主更衣。”
　　一刻钟过后，郑晏站在府门口，看着面前两匹健壮的大马不说话。坐在黑色骏马上的宸极道：“我府上也没有正经女眷，轿子之类都很粗陋，不敢再小娘子面前献丑。所以我们便以马代步吧。放心吧，我们北地女子出门，也大都爱骑马。”
　　郑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裙，宸极见状，想了想道：“忘了和公主说清楚，是我不对。可是再回去换衣服倒是有些折腾了，为今之计，只好这样了。”他策马朝郑晏走了两步。
　　郑晏不明所以，就见宸极弯下腰，朝她伸出了双臂。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仍旧被宸极拦腰抱到马上。
　　郑晏挣扎了两下，就要向下跳。
　　“公主可要坐稳了！”宸极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一手握着缰绳，喊道：“黑夜，出发喽”。那骏马通晓主人心意，当即扬蹄子奔了出去。
　　郑晏气急败坏：“快放我下去！”
　　宸极哈哈大笑：“风大，小娘子说什么我听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