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居》一点飞鸿影

21、庆典

　　罗霄山庄南宫往庄主的婚礼注定要成为一个被不断重复谈及的故事。并非因为典礼场面浩大，缀锦十里长街；也并非因为各大门派执牛耳的人物都来观礼，人物贵重。
　　在过去一百年里，即便在故事的所有主人公都已经融入历史尘埃后，这场典礼还在被反复提及，因为在那场轰动江湖的典礼上，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凤阕。
　　即便多年以后，南宫往还是无比清晰地记得那天。
　　漫天的花束彩球中，他携手苏木白走过长长的阶梯，在众人的恭维中走到高台上去，他举杯与大家共庆，忽然看到一个弟子浑身是血，跌跌撞撞跑进来。
　　在他身后，赫然是一身血衣的凤阕！
　　她的目光如冰与火淬炼的刀剑，死死盯着南宫往，疯狂而冷醒。她身上是不加掩饰的疯狂杀意，在那样强悍无匹的杀意里，不少人已经有些发憷地退开。
　　那些跟着凤阙来的人多半浑身浴血，看起来异常疲惫，却又疯狂，也不问缘由，就在罗霄山庄庄主的婚礼上，遇到阻拦挥刀就砍！
　　众人一时愕然。泼天的艳红中，血的颜色似乎变淡了，但是血腥味却更浓烈。凤阙脸色苍白，额头和左肩受了伤，鲜血流满了半边脸半边身子。
　　她依旧死死盯着南宫往，一步一步走过去，在高台下站住，在众多武林人士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明她和南宫往的关系，仿佛那些人不是来为苏木白和南宫玦的婚礼做见证，而是为她即将出口的话做证明！
　　“南宫往，这半年来，我利用梦蝶居为你杀了多少人，你居然还不满足！你居然还是要毁我，你要成亲了，就暗里派人来杀我！”她不会武功，也不会用剑，剑握在手里打颤，她愤怒得浑身发抖，“你已经成为了一方霸主，你也娶到了想娶的女人，我以为你已经满足了。你为何还是要斩草除根，连我也不放过！”
　　南宫往惊了一下，她什么意思？派人杀她？他脸色一沉，心里暗暗抖了一下。他更没有想到这个一直聪明的女子会这样戳穿两人的关系，他的手指慢慢握成拳头，紧紧握在衣袖里。
　　“你连女人都骗！什么出身名门，忠信仁义，都是屁话！”凤阙眼睛里迸发出痛心疾首的光芒，她死死咬着牙，“半个月前，我才替你杀了弯刀双侠，今天你就等不及要对我动手！真真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南宫往，可惜我没死在你的手里，我不会放过你。今天即便我死了，我要让天下都知道，道义无双的南宫庄主究竟是怎样坐稳他的位置的！”
　　她的手不停的抖，战栗地从怀里抖出一张契约、一块令牌——那是在梦蝶居上她要南宫往立下两人合作的凭证，板上钉钉的铁证。凤阕目光冷醒锐利，对着岭南各大帮派的首领人物，一字一顿，“这便是你们交口称赞的南宫庄主，为了如今的地位，暗杀投毒冷箭，无所不用其极，你们以为他真是干净的吗！”她嘶声冷笑，“你们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为了权力地位，为了斩草除根，他会放过你们吗？！今天死的是我，明天就是你们！”
　　众人哗然。江南六家的首领已经站出来要南宫往给个话。沉沙谷、岭南各大水帮、名门世家都纷纷起来附和，沉不住的横断山双刀李家已经动手。
　　大厅里，厮杀呐喊，血肉横飞，在鲜血与哀嚎之中，凤阙左肩的伤口汩汩流着血，疼痛刺激得她意识模糊，只不过眨眼间，混乱的人潮中就再也看不到南宫往了，周围都是喊杀声，别人的鲜血一阵一阵飞溅到她身上，她陡然失去了目标，崩溃地着跪倒在血泊里！
　　出了这样大的变故，罗霄山庄也是一时混乱，南宫往由下属护着，远远离开大厅，和苏木白一起往外走，回头看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被刺了一下：
　　在腥风血雨当中，那个瘦削的女子满身鲜血，跪倒在地上，无数的刀剑在她的周围闪烁出明晃晃的冷光，而她仿佛身在另外一个世界，只是把脸埋在手里嚎啕大哭。
　　仿佛再也忍不住，他回身掠到混乱的厮杀中，手臂用力把那个恸哭的女子强行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