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朝杏

10、第九天

　　新的学期开始了。
　　这个学期没有上一个那么多活动，没有了刚刚进入新集体的生疏或者新鲜，生活和学习都变得平淡了起来，日子过得也尤其得快。

　　期中考试刚过去没两个星期，广播忽然喊高一各个班级的体育委员去开会。

　　运动会篮球赛都在上个学期，这个时候找体育委员，八成没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宋时熠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噩耗”。

　　“我们学校被抽到做质量抽查，要统计所有人的体育成绩。”宋时熠顿了顿，等大家的哀嚎轻了一些，他才继续说道，“而且还要在每个班级里抽一些同学，代表学校去参加统一的体测。”

　　初中也有这样的事情，只是这些“幸运儿”是谁都不想当的——
　　宋时熠自然明白，低头笑了笑，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数字：“这些是我们班是被抽到的学号，这些同学这周三下午三点，在学校北门集合，有车统一接送。”

　　薛锦盯着宋时熠拿粉笔的手，扒着秦思南的椅背，小声地哼哼唧唧。
　　她之前就感觉眼皮有点跳……

　　而当她看到宋时熠写下“14”的时候，她的肚子都疼了。

　　薛锦像一只猫似的，拿手去挠光滑的桌面，在全班同学或庆幸或抱怨地说话声中，清晰地听见了秦思南的一声轻笑。
　　她刚想发作，余光一瞥，站在黑板前的宋时熠写下了下一个数字：35。

　　“叫你笑我！”薛锦恶狠狠地拿笔戳了一下的背，一时间她对于“秦思南也被抽中去体测”的这件事的幸灾乐祸甚至超过了她自己也被抽了去，“你看看，这就叫报应。”

　　秦思南：“……”
　　“我无所谓。”

　　秦思南耸了耸肩，看在薛锦眼里却叫死鸭子嘴硬。

　　快放学的时候，薛锦被叫住帮忙给老师送试卷，她回到教室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一大半。
　　“啊……怎么都走了啊。”薛锦鼓了鼓嘴，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本来还想——算了算了。”

　　“干嘛？”
　　秦思南仿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的游魂一般，冷不丁地在她身后出了声。

　　“卧槽——”薛锦手一抖，“你吓不吓人啊？”
　　她回头，秦思南拿着水杯从她身侧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慢吞吞地拉起书包的拉链。

　　“唉。”薛锦眨了眨眼睛，动了别的心思，“你……不着急回家吧？”
　　秦思南手上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薛锦的眼神有点儿警惕。

　　“你陪我去操场跑两圈吧？”薛锦双手撑在桌上，“反正你也要去体——”

　　“我不要。”
　　秦思南垂眼，继续把水杯放进书包的侧袋里。

　　“哇，你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同志之间的革命友情的？”薛锦眯了眯眼睛，“又不是白让你陪我去……那你自己到时候也不是要去体测的吗！”

　　秦思南看她的眼神颇为糟心：“知道要去体测，你还没事找事自己去跑步啊？”
　　薛锦反问：“你不觉得成绩不好很丢脸吗？”

　　秦思南想了一会儿，耸了耸肩：“不觉得啊。”
　　薛锦：“……”

　　“这成绩是学校的，又不是你的，你干嘛——”
　　“我想锻炼身体不行啊？”

　　秦思南：“……”
　　“那，我自己去，你帮我看着书包行不行？”薛锦做出了让步。

　　秦思南眯了眯眼睛。

　　“喂，你不会连这——”
　　“最多十五分钟。”

　　薛锦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笑了。
　　“成交。”

　　***

　　出教学楼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

　　薛锦是体育委员，体育成绩本来也一直很好，只是她不喜欢体育课上记时间的跑步，她更喜欢在自己喜欢的时间，用自己喜欢的速度跑着步。
　　当然，如果有喜欢的人的话……

　　薛锦笑笑，瞥了一眼大爷一样坐在观众席上的秦思南，慢慢地跑上了跑道。
　　微凉的晚风吹着，很舒服，薛锦的头脑此刻也愈发清楚。

　　小女孩的专属心思是藏不住的，哪怕时常被生活中的繁杂琐碎给覆盖，只要他一出现，那一点儿小心思总会冷不丁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倾泻出来——
　　她也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想一想这件事。

　　眼前是篮球场，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薛锦眼前闪过那一天，他帮她挡下来的那颗球。
　　隔着网状的护栏，那一边停着一排车。

　　秦思南每天是骑自行车上学的，薛锦偶尔会在街上遇见他，她每每都能想起，从那个转角，他飞快地骑着自行车拐出来的样子——
　　她也清楚地记得，他白色自行车的车身上，印的是红色的“giant”。

　　跑过主席台的时候，薛锦有一点点累，她便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发生过一件事情，她从未和人说起，甚至也很少想起。

　　那是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活动，班里临时要出一个表演，薛锦作为班干部自然当仁不让，只是排练时间有限，结果是找了个班上唱歌还不错的男生唱歌，然后找了三个女孩子跳舞，薛锦也是其中一个。

　　几个姑娘商量下来，决定统一穿白色的T恤，奈何薛锦回去找了一通，唯一的一件还没有干。
　　实在没办法，要上台的时间又近在咫尺——薛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地灵光乍现，居然想起问秦思南借衣服——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秦思南二话没说就给了她一件白T恤。

　　她记得。
　　是一件耐克的T恤，上面写着“Nothing is impossible”。

　　虽然后来事情有些意料之外，音乐放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她们原本准备了大半天的舞蹈一点儿也没用上——
　　在台上站着当了半首歌的背景板，她们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儿好笑。

　　薛锦后来绝口不提这件事，只是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那件衣服，晒干，用袋子装了还给了秦思南。
　　若是别的事情，秦思南百分之两百会嘲笑她一番——唯独这件事，他听她说了“谢谢”，一句话也没多说。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秦思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跑过了薛锦身边，保持着原地跑步的动作，“跑不动了啊？”
　　薛锦站在原地没动，操场上没什么灯，她看不太清秦思南的表情。

　　“谢谢你啊。”
　　她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秦思南一愣。

　　薛锦笑了，忽然提速跑了起来。
　　“没事，你来追我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跑出去老远，回过头去看秦思南，那人却慢悠悠地走了起来，沿着操场最里面那层跑道，叉着腰，没拉拉链的校服外套一下一下地晃。

　　薛锦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隐约的灯光勾勒出的秦思南的身影。
　　她有点儿喘，又想笑，可是笑着笑着，莫名其妙地眼眶开始发酸。

　　谢谢你。
　　谢谢你的出现。
　　谢谢你让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就十天。
没有多了。
大概是真的be预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