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伶仃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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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带来沙漠炽热的信息，驼铃随骆驼无力地走动轻颤，声音没入风里。商旅两三队，小心翼翼护着货物，路上悄悄悄悄的，无人说话。
蓦地，有人问领头的，“何时才到关？”领头道莫慌，“天色尚早，先到前头高丘看看。”那人“唉”应了。
继续，行走……骆驼喘气声愈重，连着喝水，汗还是流着。领头道:“我去探探，老戚，照顾着些。”……一去，久不见人回。
领头口中的老戚引队到高丘侧的洞内，静等。某个刚加入的愣头青开口:“戚叔，咱这次送的啥，这么多人？还要等多久？是不还得在这儿过夜啊？”老戚幽幽吐出口烟，“等着吧，少说话。”
这一等便是入夜。
隐约间听的洞外风啸，沙动簌簌。洞内不时有窸窣声，有人梦呓了句“媳妇儿”。老戚坐在最靠近洞口的位置，不时瞅瞅外边儿，一口接一口叭叭地抽着烟管子。一缕缕烟，缠缠绕绕，轻跃过月光泻下的影儿，散了。
长夜总会过去吧。
诚如古语言:昼接夜，夜生昼。
天终究还是明了。
老戚一行上了路，领头仍无音讯。还是多珂(刚加入的愣头青)开口:“莫不是扔下咱这一队不管啦？”老戚嚷他:“瞎掰吧，你就……这次送的可是名贵药材！卓(领头)也是不会干这种事的。倒是难说他不是遇上什么状况了……”话罢，又咂咂嘴，往行囊上摸了摸，复又罢了，继续走。
越是前行，边景越是繁杂。
起初还是偶有几回可见到的飞蓬，渐渐便有几株车前，狗尾草盛了，枯败叶少了，约约远远隐隐可见得城。
沙尘还是扬着的。
可众人脸上总算都泛着喜了。
“马上到了，愁啥？”多珂瞥了眼老戚后问。老戚幽幽叹了气，“总归是到了，可…不知卓的消息……城，好的，是好的。”又叭叭叭几口烟，“去吧，拿些物什换点儿啥的，我就，就，唉，去吧，去吧。”轻咳几下，拍了拍多珂的袍子，又道:“体面些还是好的，去吧，一起。”
便是入城。
众人凭文牒入了这漠中华盛之地——玱。
待看到城上题字时，老戚不免叹一句:“莫论楼兰……”多珂接:“戚叔，你晓得那儿？不是早埋好些年了嘛。”老戚摇头，“走吧，找个住店安顿下来，再谈。”他身后牵骆驼的五大三粗的汉子应声，牵着骆驼去了，再后头跟着个瘦得猴精的小矮子——“小个儿”，“小个儿”有些追不上，忙喊:“喂，大生，莫急，待我上前……”大生，那壮汉就也停下。
待众人一番折腾，总还是落了脚。栖着，老戚开始讲故事中的楼兰。
他叭了口烟，哑哑地道来:“哎呀，大漠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个沙呀，反倒是楼兰那地儿一片绿，就叫那个，如那个海市蜃楼，就是残境。楼兰那个美哟，水流草长，一片风光无限。可最后，全在沙里啦。咳，为啥？这是必然，必然。”老戚咧了嘴笑。多珂一脸懵，其余众人一脸“我就知如此”的表情。多珂探问:“没了？”“没了。”老戚点头道，“行，歇去吧。”众人欲散，老戚复道:“若是想留，使留个三两日，再启程…但卓已发信回了…”就着烛引了个火，把信扬扬。多珂抓过信，拆开来，看罢，叫嚷:“明儿就走！”
没人说话，都看信，聚着。
末了，大生说:“行啊。”队里兄弟俩也附和。多数人同意明天便启程，老戚便有了些打算。让人早早歇了。
翌日。一行人又多置办了些必要的物什，准备午时出城，再往大都方向行。
自是料事如神的如那半仙儿也不定能料事有如神助，何况老戚，不过多晓几段秘辛故事的人。
似乎就是那么一瞬，沙暴来袭，整队人及骆驼，连那么多货物也一并没入沙尘里边儿。
没了，没了，都没了。
老戚，大生，“小个儿”，大双，小双……
多珂略一回想，迎来的只剩头疼欲裂。
一切似乎就源于漫天黄沙，也终结在漫天黄沙中。
似乎那个人提及过楼兰。
似乎那个人常不发一言。
似乎那个人个子小小，瘦得猴精。
似乎那个人，不，那俩人，就站在彼此对面。
万事似乎终有结。
不在那时，许就在这时。
多珂痛苦地阖上眼，听到外边儿有几只虫在长鸣。
他感觉到火舌舔着周身，或许又接着
一阵冰凉。身子轻轻上浮，上浮，他眼中尽是黄沙一片。
刮起风中夹着细硬的沙。
有些疼。
远远远远远远，有绿意在荡漾，一波一波，有几块墨痕模糊着。
却是有狼嚎，声声刺入耳内，刺入肉里，刺痛脏腑。
终于闭了眼。“天黑了”。
“总归是死了，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卓轻嘲，翻身上骆驼，载着两大袋子远去。
隐隐地，山洞里余烟未尽，缭缭绕绕，浑浑不自知，一阵香。
末了，散了。
于是有歌起。
繁花落孤城
夕阳落屏风
漫天飘落的骤雨冷
古道外的枯藤葬送多少青春
是谁一往而深苦等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伶仃谣
